第五十五章 出逃進(jìn)行中
等兄妹三人到乾清宮,就已經(jīng)是辰時了。
上辛日祈谷,本就是僅次于祭天的大祭,需要準(zhǔn)備的東西很多。
而這些需要準(zhǔn)備的東西雖然有禮部去準(zhǔn)備,但是朱祐樘、張皇后兩人作為這場祭祀中的主祭人,自然也輕松不到哪兒去。
不過好在他們也已經(jīng)是老手了,所以也并不怎么慌亂。
只是看著在乾清宮中跑來跑去的侍女太監(jiān),朱厚照還是忍不住呲了下牙。
“這得準(zhǔn)備到什么時候去?”
朱厚煒瞪著眼睛,目光中頗有些不可思議的樣子。
雖然……但是這人也太多了吧?
朱厚照掰著手指吞下口水:“巳時開始、午時結(jié)束?!?p> 說完他就抬起了頭:“不對!應(yīng)該是過午結(jié)束才對!”
而后就輪到朱厚煒掰起了手指:“一炷香就是一刻……”
足足半晌后他抬頭和朱厚照的目光對上。
“大哥……這……這一場下來要的時間不少?。 ?p> “看這樣的話……”
朱厚照目光四處打量著,只是很敷衍地對他點頭。
朱厚煒也不在意,只是在沉默了一會兒之后驀然開口:“大哥,你到底有打算了沒有?”
“可別被父皇給逮住了……”
話還沒說完,朱厚照就滿臉訕笑著捂住了他的嘴。
“老二你別亂說!”
“什么打算,我怎么不知道?!”
喝斥完,他就附身壓低了聲音在朱厚煒耳邊說道:“老二,你能不能小點聲?”
“不知道人多眼雜?萬一這要是被爹聽去了,還能有好?”
朱厚煒翻著白眼努力從他手上掙扎出去:“你也知道?”
“大哥!我的親大哥!”
“咱能歇了這心思不?實在不行換個時間也行??!”
“又不是非要在這個日子才能搞事……”
“不行!”朱厚照拒絕得很堅定:“你早不說,今天才說,來得及個屁!”
“別廢話!今天外面可是第一天文會,你不想去玩玩?”
朱厚煒回答得很迅速。
“想啊!誰特么不想?”
“可你再想也得找對時機(jī)吧!今天!祈谷!大哥!”
萬一要是被人給逮到了,今年田地里萬一收成不怎么好,背鍋的人也就有了。
這可不是一件小事!
他都能想到那些人大致會怎么說!
‘皇子無德,****’
朱厚照當(dāng)即一巴掌呼他后腦勺:“別吵!爹過來了!”
看到這一幕,原本款款走過來的朱祐樘眼中浮現(xiàn)一抹怒火,隨即三兩步就沖到了兄弟兩人面前。
“你個豎子!又欺負(fù)你弟弟!”
就在朱祐樘一巴掌抽到面前的時候,朱厚照立馬往后退一步躲開。
“那個,爹你看錯了!”
“我哪有欺負(fù)厚瑋?絕對是你昨天晚上沒有休息好的原因!絕對是!”
看著他滿臉義正言辭,有那么一瞬,朱祐樘甚至都懷疑他時不時真的沒有休息好而導(dǎo)致的眼花,但很快反應(yīng)過來之后他就朝著朱厚照吹起了胡子。
“豎子還敢狡辯!”
“我沒有,我不是!爹你別亂說!”
“再說了,誹謗是要……”說到一半,朱厚照就閉緊了嘴巴。
朱祐樘瞇眼看著他,就差雙手叉腰了。
“是要怎么,繼續(xù)說??!”
“嗯哼!那個……爹你吃過飯了沒有?”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朱祐樘立馬就瞪直了眼睛。
“吃了如何?沒吃又如何?”
朱厚照立馬閉嘴不再說話。
這老頭子今天吃槍藥了,肯定是!
再度惡狠狠地看了他一眼后,朱祐樘就看向了朱厚煒:“早上可吃過了?”
“今日這祈谷可是要一直等到午后才能結(jié)束,也就是午間沒法吃飯了?!?p> 朱厚煒很正經(jīng)地朝他行禮。
“回父皇,早上我和秀榮都已經(jīng)在大哥東宮中吃過了?!?p> “那就好……走,父皇先帶你過去你母后那邊……”
朱厚煒再次行禮。
跟著朱祐樘走出去一段路后,他就轉(zhuǎn)頭朝朱厚照翻了個白眼。
這一幕入眼,朱厚照頓時就覺得有些牙疼。
……
巳時初。
朱厚照就帶著兩小走在了隊伍最前方。
朱祐樘、張皇后兩人則是在整個隊伍的后部。
作為皇子、皇女的他們?nèi)酥恍枰粗?、跟著眾臣來就行了,這一點倒沒有什么難度。
往年,朱厚照的站位一直是在劉吉、張懋、徐溥三人身后,這次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今年多了兩小而已。
在見到三人的時候,朱厚照立馬行禮。
“厚照見過徐師、劉師、張師!”
雖然吧,張懋也沒教過他什么,但他的名頭確實掛著。
而且真要說過來的話,張懋作為太子太師,更多的是一種象征意義。
畢竟現(xiàn)在大明軍方,數(shù)這位資歷最大。
當(dāng)然,他也是眼下大明軍方最大的那位大佬。
徐溥微笑著將他扶起來:“殿下不必多禮,既然來了就暫且站好吧,這祈谷馬上就要開始了?!?p> 與他相比,劉吉就疏遠(yuǎn)了些。
他朝著朱厚照還了一禮:“老臣見過殿下!”
畢竟軍方出身,張懋笑得就爽朗了很多。
“多日不見,殿下又長高了!”
他一點都不掩飾親近之意。
這就是張家。
那個從朱棣起就和大明皇帝徹底綁死的英國公。
他樂意表露親近之意,朱厚照臉皮本來也就足夠厚。
聽到他的話,立馬就湊到了張懋身邊。
“張伯父,說過來我也好久沒見侖了,他現(xiàn)在……”
提及張侖,張懋臉上久泛起了些許苦楚。
他這個孫子……只能說性子太溫和了,一點都沒有出身勛貴的覺悟,反而是整天沉迷往文人堆里扎……
“唉,殿下,不提也罷!”
“那畜生,老夫已經(jīng)給他禁足了,再不嚴(yán)厲一些怕是都要胖成豚了……”
朱厚照連續(xù)眨了幾下眼睛。
“伯父,不是咱說,侖他那么溫厚,又不會闖禍,你給他禁足干嘛?”
張懋仰天長嘆。
是!
張侖那溫和的性子,別說闖禍了,就是別人打上門來,他都能請人家坐下來聊天。
可問題也就出在這里,他張口閉口孔孟、閉口張口仁義……那幫子文人在他眼中幾乎就是志同道合者,如果換他出生在普通人家,這絕對是一等一的好。
自從張輔行差踏錯一次之后,他也是明白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繼承英國公這個爵位的,只能是大明皇帝的孤臣,而且是能掌握軍權(quán)的孤臣!
換一句話來說……
張侖就屬于不闖禍,一闖禍就是奔著大禍去闖的那種。
朱厚照看著他那滿臉的惆悵,一時間也沒用反應(yīng)過來他在想什么。
直到徐溥輕咳了一聲,他才重新站了回去。
“殿下,祈谷要開始了?!?p> 朱厚照趕忙就站直了身子,努力不引起禮部那些腐儒們的注意。
雖然,他們的注意力大概率也落不到他的身上。
時間漸漸推移,有禮部官員掌控大祭的所有步驟自然是不可能出什么問題的。
因為主持的人遠(yuǎn)比參與的人更加謹(jǐn)慎。
朱厚煒、朱秀榮兩人雖然身子比之前略好些,但在如此繁瑣的禮儀下,還不到一半時間就已經(jīng)難以承受了。
見狀,朱厚照默默拉著兩人借著旁邊其余人的遮擋坐到了地上。
徐溥、張懋兩人也很配合朱厚照的舉動,主動遮掩了這件事情的發(fā)生。
也就只有劉吉一人,好像是沒有看到一般。
臨近結(jié)束,徐溥就把目光轉(zhuǎn)到了朱厚照身上。
“殿下,再稍稍堅持一下,祈谷馬上就要結(jié)束了……”
朱厚照無奈搖頭:“徐師,我倒是不礙事,畢竟身子還行,主要是厚瑋和秀榮,他們倆今天確實是受大苦了。”
徐溥的目光在兩人身上停留半晌,而后就從袖子里掏了兩個燒餅出來。
“還是讓兩位殿下先吃點東西吧!”
“若是因為這個祈谷而出了什么問題那就不好了。”
朱厚照接過燒餅而后微微屈腿在已經(jīng)靠著他小腿睡著的兩小肩頭輕輕晃了一下:“老二、大妹,醒醒!先起來吃點東西再說!”
兩小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第一瞬間就看到了杵在眼前燒餅。
迷迷糊糊間,兩人幾乎同時就抬頭看向了朱厚照。
“吃吧,大哥還不餓!”
這時兩人小手才接過燒餅,帶著滿臉迷茫將之塞進(jìn)嘴巴。
直到咬下第一口,他們才慢慢清醒了過來。
隨即就是一陣?yán)峭袒⒀省?p> 徐溥看著兩小,嘴角勾起了些許笑容。
若是自家孫兒能有這樣懂事該多好啊!
張懋砸吧了幾下雙唇。
羨慕!
實名羨慕!
看著兩小,朱厚照卻是皺起了眉頭。
這樣的話……或許不能帶這兩個小家伙出宮去玩了,要不……待會兒了就先把這兩小家伙送回去東宮?
有劉瑾看著,也用不著擔(dān)心什么。
劉瑾那狗東西雖然有些事情干得不著調(diào),但是在伺候人這件事情上,東宮里他絕對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那個。
只是把劉瑾留下的話,還能帶誰?
思考了一陣之后,他就徹底放棄了選擇。
畢竟除去劉瑾他用得比較順手……其余七個好像都差不多……
很快,祈谷結(jié)束,朱厚照就看到了李廣小跑了過來。
不等李廣開口,他就伸手將食指放在了唇前。
“別說話,你回去,告訴父皇,秀榮、厚瑋都已經(jīng)累得睡著了,我得送他們倆回去東宮休息?!?p> “至于說其它的事情,等過后再說吧!”
李廣滿臉苦澀:“殿下……”
朱厚照立馬抬頭瞪了過去:“讓你去你就去!磨蹭什么!”
輕聲喝斥了一句之后,他就蹲下將再度睡著的兩小一左一右抱了起來。
得虧他經(jīng)常有鍛煉,否則別說抱兩個了,就是一個估計都困難。
當(dāng)然,也有兩小并不重的原因在內(nèi)。
饒是這樣,等把兩小送回去東宮的時候,朱厚照就明顯感覺到了他一雙手臂已經(jīng)明顯失去知覺了。
“劉大伴……”
“殿下……奴在呢!”
朱厚照沉默了一會兒之后就抬頭看向了他:“你就留在宮里吧,看好厚瑋和秀榮?!?p> “等他們起床了再弄些吃的,挑那種軟和的,懂么?”
“???”
劉瑾瞪大了眼睛,像是一時間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朱厚照的意思一樣。
“就這樣!你留下看著厚瑋和秀榮,他們?nèi)羰浅隽松秵栴},等我回來饒不了你!”
朱厚照瞪了他一眼:“明白了沒有?”
下一刻,劉瑾就開始瘋狂點頭。
“明白了!明白了!”
“只是……殿下,這樣的話,誰跟著你出宮??!”
朱厚照一手撫上下巴,半晌后緩緩開口:“你去給我把張永和高鳳找來。”
“今天就帶他們兩了。”
劉瑾雖然頗有些不情愿,但他還是邁開了步子。
張永雖然也是太監(jiān),但他也算個半吊子武人,萬一出個啥意外還能擋一擋。
至于高鳳,那就是個老實人。
很聽話的那種。
當(dāng)然,不是聽他劉瑾的話,而是聽朱厚照的話。
約莫半個時辰后。
朱厚照便帶著張、高兩人從宮里混了出來。
這次是真的混出來的。
而不是被錦衣衛(wèi)跟著。
因為他們這次走的,就不是往日里那些路,而是打?qū)m墻某處的一個洞里鉆出來的。
這里也是宮里某些太監(jiān)用來接濟(jì)宮外家人的一個通道。
不知道在小巷子里繞了多少遠(yuǎn)路之后,最終,朱厚照就帶著兩人從一個明顯看著有些衰敗的巷子里走到了大路上。
好在這么些年,他對于京城還是足夠熟悉的,否則單這么些路,他就能被困住。
隨后略微便別了一下位置,朱厚照就繼續(xù)帶著兩人出發(fā)了。
只是離開這里不久。
路邊原本一個乞兒就抬起了腦袋。
“怎么回事……這人……看著有點眼熟啊……”
他沉默一會兒之后,低頭看向面前破破爛爛的碗中。
最后再度抬頭看向朱厚照離去的方向。
跟上去!
很快,朱厚照就帶著張、高兩人在茗樓停了下來,略微整理了一下衣服,他就邁步進(jìn)了茗樓。
張、高兩人跟地很緊,面色也緊繃著。
一會兒之后,先前那乞兒就蹲在了茗樓對面的街邊。
他嘴里叼著一根枯樹枝,眼中頗有些無奈。
如果說之前他還不能分辨那人是誰的話,等來到茗樓,他就已經(jīng)猜了個七八分出來。
要知道之前那次……他也是跟著牟斌來的……而且也才過去了這么點日子,又怎么能忘記當(dāng)時在茗樓中發(fā)生的一切呢?
“唉……到底要不要先通知指揮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