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玄玉自動撤了結(jié)界,光暈退去之際,那若水三千的巨大氣流也消磨殆盡,所見之處,一派混亂,倒的倒,塌的塌,蘇洵見我平安回來時大口松了氣,關(guān)心一番后才擺駕回宮,說是今日出了意外,改日再繼續(xù)比試。北隱的神秘巫術(shù)也早早回了,一向在旁等著我回來的巫桑此時卻沒了身影,但遠(yuǎn)遠(yuǎn)便要聽見廊彎角處他的聲音:“阿玄,你怎的不識得小生我了,小生,小生是......阿桑啊......”
我抬抬眼,瞧見巫桑正攔住玄戈不放,而連景然慵懶斜在廊欄上,瞥見了我們便招了招手,似很有信心地相信我們會平安回來的不再多話,又自顧守在巫桑一邊了。
墨易煊剛出來,他的兩個貼身護(hù)衛(wèi)沉風(fēng)和遲云便出現(xiàn),對他嘀咕了幾句,他只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沒說的離開了,慕華沒有想離開的意思,隨著我去了巫桑那里,巫桑的眼里眉里都含著哀傷:“阿玄......你莫不是......忘記了我......”
想必巫桑已經(jīng)把玄戈堵了些時間了,玄戈有些耐不住了,一把推開了搭在她雙肩上顫抖的手,退后一步道:“阿桑?你大概認(rèn)錯了,我從未有像你這般模樣的朋友?!?p> 許是被那陣氣風(fēng)吹了的緣故,巫桑的女妝花的離譜,若不是熟悉他的人,恐怕擦亮了眼也認(rèn)不出他來,更何況是完全把他當(dāng)做陌生人的玄戈,能把他辨別出是男子已是很不錯的了。
聽著玄戈的話,巫桑如遭五雷轟頂般怔住了,半天沒反應(yīng),我拍拍巫桑道:“別難過,即使是你睡過的女人,時隔許久,也指不定會發(fā)生什么,讓她把你忘了,呃,又或者你真是認(rèn)錯了人?”
巫桑抬抬眼道:“小生我是不會認(rèn)錯人的?!?p> “什么?”一旁的連景然猛的反應(yīng)過來是怎么一回事,兩步并一步閃到巫桑面前來,盯著玄戈道:“她是你睡過的女人?你、你已不是.....處男了?”
巫桑的臉咻地一下子紅了,玄戈卻是氣極了,抱著斷了弦的若水三千冷冷掃了連景然一眼,“我乃北隱巫女,冰清玉潔,豈是這樣隨意被你玷污的?!闭f罷,生氣的欲要出手教訓(xùn),慕華用執(zhí)扇擋住玄戈已散出些掌風(fēng)的手,盈盈一笑:“北隱巫女向來是冰清玉潔,玄戈姑娘不必生氣,都是我們失禮,認(rèn)錯了人?!?p> 意識到事態(tài)不能任它胡亂發(fā)展下去,我忙把巫桑和連景然推到一旁,朝玄戈呵呵干笑道:“玄戈姑娘別生氣,我那徒弟神志不清,早先有個媳婦被人糟蹋自盡了,他因思念過甚,得了病,一見到陌生女子便嚷著說是他睡過的媳婦。玄戈巫女氣量寬,定然是不會生病人的氣的吧?!?p> 巫桑被連景然點了啞穴,滿眼委屈地將我望著,連景然也滿眼委屈地將巫桑望著,而玄戈默了半天,才遲遲地看向巫桑,涼涼道:“他原來是個男子......”
回安琉閣的路上,連景然不停糾結(jié)在巫桑與玄戈是否真是睡過,和巫桑還是不是個處男的問題上。巫桑只是一味地沉哀于玄戈不識他的煩惱里,一路上,偶爾支起腦袋對連景然問的問題說哦嗯以外,便也是嘆氣,而我和慕華連嘆氣也沒有,只有沉默。
如今身份的變更,讓我想張口喚他聲慕華難,叫他哥哥更難。我停下來,看著前面的慕華的背影欲言又止,摸著掌心里的琉玄玉,清清涼涼的快意瞬間流遍全身,壓下了肩上胎記的微微熾熱感。
慕華也停了下來,迎著身前晃蕩的燈火,他對我微微一笑道:“阿璃,過來?!?p> 鬼使神差地我就那樣走了過去,把手放在他攤開的掌心里,即使現(xiàn)在我們是兄妹的關(guān)系,牽牽手也無妨的。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黙念著,我們是兄妹,我們是兄妹,以此來壓制心里某處的某個東西繼續(xù)生根發(fā)芽。
回了安琉閣許久也不見瑩雪回來,有些擔(dān)心她,因這是件私事,不好讓慕華他們知道,我左思右想后,吹了燭火,關(guān)上門,爬上高幾從窗戶上摸索滑到了安琉閣外。一溜了出來,我就十分郁悶,這一帶烏漆麻黑,是處難得遇見的死角。
突然不遠(yuǎn)處的假山背后傳來一陣低低的窸窸窣窣響聲,我心忽地一緊,冷汗旋轉(zhuǎn)出了腦門上,我望了望天空,月黑風(fēng)高的,該不會是在鬧鬼吧?
我猶豫再三,還是決定過去看看,這世上我連妖怪都看見過,還被追殺過,區(qū)區(qū)一兩只孤魂野鬼算什么。瞬間,勇氣成倍增加,一寸一寸向假山后面挪走而去,離假山越近,步子不自覺的沉重起來,也漸漸屏住了呼吸。
怦怦怦,心跳加快,比慕華牽著我手時的心跳有過之而無不及。臨近假山時,我一把抹掉了懸在腦門上的幾顆冷汗,卷起袖子,心一橫就走了過去。
將將要繞過假山,看看后面到底是個什么東西時,那后面又傳來一陣低響,這次因隔著近,那低低的聲音也漸發(fā)清晰入耳,“嗯......討厭死鬼......啊......你輕、輕點......”
我臉騰騰地紅了滿天紅,急忙把踏出去的腳收了回來,背靠在假山上,暗暗呼氣,這、這不是在......我再望望天,月黑風(fēng)高,的確是方便辦事??!
緊接著,假山后又連續(xù)發(fā)出了幾聲嗯嗯啊啊的媚惑男人的軟音,我掏掏耳朵,壓下想去看看的惡沖動,輕手輕腳欲要離開,又是將將要轉(zhuǎn)身逃開時,不知從哪處吹來的風(fēng)陰惻惻的呼嘯而過,假山背后的女子陡然拔高了聲調(diào),大大“啊”了一聲。
我全身抖了抖,這叫聲也太招搖了吧,行個茍且之事本不是什么光鮮的事,卻被他們鬧得這般引人注目。剛剛那個變高了的叫聲,勢必會驚擾附近的侍衛(wèi)宮婢的,我覺得自己還是要趁這會兒沒被人發(fā)現(xiàn)的時候趕緊悄悄離開,不帶走一片羞人的云彩。
又是一陣風(fēng),陰惻惻的貼身吹過,不知是不是錯覺,本是泛著桃色的空氣里頓時平添了幾分陰森森氣息,發(fā)寒的詭異。
未走幾步,我遲疑停下來,豎起耳朵,背后突地沒了一絲動靜,出奇的安靜,我撓撓頭,不會是他們玩的過火了,體力不濟(jì),累著了?可體力再不濟(jì),也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一點點的喘息聲也沒了吧。隱隱覺得哪里有問題,就義無反顧地轉(zhuǎn)過身向假山后面跑去,總覺的這樣離開不舒服,還是要看看的。轉(zhuǎn)過假山,低頭看到的那一瞬間,我生生呆住了!清澈的雙瞳里,劃過絲絲驚芒!
漆黑的地面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兩具尸體,一男一女皆**相對,原本極為飽滿的肉身像是抽空了似的干癟癟的,臉色蒼白的如片片失了光澤的暗雪,瞳孔睜大了好幾倍,嘴唇干裂,這癥狀十分相似于前些日子死的那幾個宮婢。聽巫桑說,她們皆是被人吸光了精氣而死。
我心愣愣地跳了幾下,只是一瞬間,那人也能在我眼皮底下不動聲色殺死這兩人,實屬高手中的高手,高手中的怪物!
我五官一向甚好,也沒感覺到他的氣息,相比前幾次,他這次也聰明了些,竟斂了氣息!
今夜的風(fēng)特別多,又平添著詭異,加上此番對著兩個五官扭曲了的尸體,更顯恐怖。擦過女尸體旁之際,女子手腕邊有一明晃晃的東西亮了一下,我俯下身將它撿了起來,是個很特別的鐲子。我的手一顫,這個特別的鐲子的色澤與我看到的所不同,做工細(xì)膩,質(zhì)地特別,并非凡間所有,正是瑩雪貼身之物!
我惶恐不安地左右看了看,瑩雪從不離身的鐲子怎么會掉在這里?她去探索那股詭異氣息,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我聞了聞這鐲子,上面還殘存著瑩雪淡淡的氣息,但也留著另外一股氣息,雖淡但我還是聞到了,那是那股每次死了宮婢的身上留下來的詭異氣息。
時隔多日他果真又出現(xiàn)禍害人了。
沙沙沙!
又是一陣風(fēng),平地刮起,狂狂吹來,吹得我眼花繚亂,發(fā)絲和衣裙獵獵作響,風(fēng)勢突地加大,眼角掠過一抹黑影,我一時不注意,腳下陡地一空,我便吹進(jìn)了那陣猛力的漩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