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酒水還在緩緩的流動著,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觸,即便是受到這樣的傷,書生的目光依然鎮(zhèn)定而又冷漠,從頭到尾,沒有變過。
“看來是我運氣好一點”
這話是書生在滅掉手臂的火后說的,張鷹看著周圍,瀕死卻依然被劫持的侄子,生死未知的妻子,就這樣慘死的大哥。這樣的肉票他綁過數(shù)十次了,從未遇到過這樣的事情,一介書生.....那眼神鎮(zhèn)定的就不像是一介書生,他在自詡是亡命之徒的兇狠之人身上也未見過那種鎮(zhèn)定而又兇狠的眼神,不帶絲毫猶豫,不拖泥帶水,對敵人狠辣對自己下手也是狠辣到極致。
就像是他像是往常一樣在大街上帶回來一只小白兔,水燒好了,只等時間到了交貨下水就行,一個不注意,小白兔變身成了大灰熊,在他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把家里肆虐一番,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只看到了滿地的尸體,血液和一只冷靜到可怕的眼睛。
“老子要剁了你”
咬牙切齒,一字一頓,他朝著付生移動,也就在這個時候,他看到那把菜刀離開了侄子的喉嚨,失去了菜刀的封鎖,侄子的身子踉蹌?chuàng)u曳著,書生揮動了手里的菜刀,砍斷了二者之間的聯(lián)系,緊張的神經(jīng)瞬間被拔到了巔峰。
那書生向后撤退一步,,猛的抬起腳,對著侄子后背全力的踹了下去,嘴巴是嘟囔著
“死基佬”
鐵蛋感覺到了二伯的眼神變換,喉嚨上的寒意也消失不見了,猛地背后傳來一陣大力,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前移動去,覺察到有變動的鐵蛋求生意志強烈,晃晃悠悠腳步一踏一踏的朝著二叔沖去,張鷹視野里,侄子剛給脫離危險,踉蹌著超前移動,遠處的書生揮動了手中的菜刀,朝著侄子的腦袋背上飛舞而來
“去死吧”
喊聲中,書生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將菜刀支擲了出去,張鷹眼神一緊,腳下陡然發(fā)力,直沖而去,一把將踉蹌的侄子拉向一邊,來不及躲避,菜刀在他的胳膊上帶出一蓬獻血,書生的身影也近了起來,頭頂一陣的呼聲,
彭--
張鷹躲也不躲將書生撞了出去,頭上傳來疼感,書生將酒壇砸了下來,他抹了一把臉上的酒液,胳膊上也傳來火辣的疼,那書生被撞的飛出,跌坐在一個架子下,口中流出不少的獻血,頭發(fā)散亂,呼吸緊湊,他此時心中全是殺意,沒有絲毫的遲疑,朝著書生奔殺而去。書生手向后背著,作勢揮出東西
砰的一下,張鷹略作停頓的揮拳落在了空處,書生的眼中閃過一絲笑意,書生靠詐躲過這一揮拳后,抹著嘴角的血跡拼了命的彎著腰起身向門的方向跑去,張鷹這時候知道書生是裝腔作勢,哪會讓他跑掉,揮起地上的長凳朝著書生砸去,那凳子在門上散了架,書生也是踉蹌這轉(zhuǎn)了方向,地上的那把巨斧,距離他只有幾步。
張鷹直沖而去,轉(zhuǎn)眼間已拉近距離,那書生也是求生意志頑強,用力的爬起來,揮動這地上的空酒壇朝著張鷹砸來,張鷹也不做避讓,揮拳砸碎酒壇,有手朝著書生用力揮下,書生在慌亂間抓下后面的空酒壇,第一下沒抓到,又抓了第二下,拳頭已到腦袋上空。
“納命來”
噗
一陣沉重物體砸到人的聲音傳來,拳頭在頭上的位置被重力移動后,向下移動一些,還是落在了書生的胸前,將書生打到在地上,跌坐在一堆散亂的物品中。
“草....你....”
暴怒的聲音慢慢的低轉(zhuǎn)了下去,飛躍而來的身子腦袋也偏了一些,身影在原地動了動,眼神已開始渙散,他踉蹌著轉(zhuǎn)了個身子,望著遠處的侄子和倒在地上的書生,瘦高的大漢頭頂上,一個帶頭棱角的秤砣敲在了他的腦袋上,就那樣的嵌在上面,血漿從頭上開始涌出來,到耳邊,額頭,蔓延到脖子....
書生晃晃悠悠了好幾下,才用手扶著桌子,爬了起來。
張鷹很自然的以為書生朝他甩來的是空酒壇,這對他是沒有任何威脅的,就算是裝了酒的也是沒有威脅,只不過沒有想到是一個實心的鐵秤砣,但是當時也沒空想那么多,只想著弄死這個煩人的書生,沒有太多的選擇.....
張鷹還在搖晃著站著,書生深吸一口氣,目光冷然的看著張鷹,拿起了地上的斧子,在張鷹搖晃的目光中,一道影子劈了下來,獻血就那樣飆了出去
“反派總是死于不第一時間殺了主角...”
他輕輕的念叨著,隨后第二斧子,第三斧子,像是砍瓜切菜一樣的自然,之后又在屋內(nèi)的三人身上都劈了幾斧子,方才踉蹌著靠著墻坐下,身體開始顫抖著,大口的喘著粗氣,還伴隨著一些嘔吐.....
后怕的情緒這個時候才開始蔓延,他是死過一次了,但不是代表可以隨時很坦然的再接受一次死亡,恐懼,害怕,緊張這些情緒是會在生命受到威脅時很自然產(chǎn)生的,在上一世未發(fā)家前,新時代的中國法制不健全,黑社會與暴力也是沒少見的,像是這樣要豁出去一對三的情況著是沒怎么遇到過的,好在,這一坎垮了過去,隨后書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臉上露出了些許的微笑。
他在滿地狼藉的屋內(nèi)行走著,隨后在一個凳子上坐下,旁邊是擺開的一些跌打藥,他用右手和牙齒把左手包裹了起來。
到最后也沒問道沈公子是誰....
那樣的情況下,什么事情都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他也沒想到要殺了這兄弟二人,畢竟難度極高,期初的目標是拖住二人然后司機逃跑,只是這兄弟的兇悍程度超出了預期,在自己手中有人質(zhì)的情況下,仍表現(xiàn)出不要命的樣子,極強的侵略性,丟失了靠人質(zhì)來獲取情報和逃跑的可能性。
有可揣測的敵意,還是有線索和邏輯可以進行推敲的,此番的敵意來的無緣無故,只知道有人要自己命,卻是不知道背后之人是誰,這樣的情況他最是不能忍受。
手臂上,肩膀,胸口,屁股的痛楚還未消散,他站起來,環(huán)顧了房子一圈,撿起地上的獵弓和箭矢。推門離開。這是一座河邊的房子,下方的水流在月光下看不清深淺,聽聲音是不深不急,一道繩索和木板搭建的建議橋通往河對岸,周圍樹木林立,倆座小山環(huán)繞。
付生站在那兒,望著遠山和森林,有抬頭看了下天空,思索了片刻,回頭走去,把房屋的門關(guān)上。
丑時......丑時,還有多久到丑時呢.....
子時將近,今夜的金陵城注定是不平凡的,王老和趙老在半夜被城內(nèi)的騷動驚醒,然后得知了一個驚天的消息。
武家新招的贅婿勾結(jié)匪徒,火燒武家,武家皆慘死,贅婿與匪徒攜武家家財逃跑。
“這不可能,承懿絕不是這樣的人”
“老爺,城里都在傳,呂家正配合府尹大人進行財產(chǎn)盤點和人員盤點呢”
“呂家?”
“是,是陳府尹征調(diào)的”
“怪哉.....”
“備馬車,去尚德府”
“是”
尚德府,王老也聽聞了武家的事和城里的傳言,一股古怪的味道在其中蔓延著,此事發(fā)生太過突然,府尹查明原因和定調(diào)之快,前所未見,雖說承懿只是一介秀才,此時在這江寧之地,總歸還是有幾分薄名的,在二老這里更是有大才之人,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人摸不著頭腦。恨不得立刻找到付生,當面對質(zhì),卻是知曉武家上下老小全部慘死,獨獨不見了秀才的尸體,又有這樣的傳言,付生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金陵城的火災湮滅了罪惡,城外的河床邊,隨著月光的移動,一位戴斗笠的男子出現(xiàn)在山腳下,穿過森林,前方的水上屋子里燈火朦朧,沈公子眉頭微微皺起的朝著屋子走著,越是靠近屋子,些許的味道透過門和窗戶傳出來,酒氣沖天,斗笠男子推開了虛掩的門,里面“框”的一聲,然后就是風聲呼嘯,門板在眼前碎裂,那個鐵秤砣被廢物利用,趁著空隙,朝著推門而來的男子。
意料之中的倒下沒有出現(xiàn),沈公子眉頭緊皺,渾身的內(nèi)力在這一刻全力的發(fā)揮出來,手將鐵秤砣擋住,身子被迫彎下腰來。
四目相對,付生與男子脫口而出
“是你”
“咦”
付生看著眼前略微熟悉的身影,當日酒樓上,男子出聲呵斥過眾才子,也目睹了全程的寫詩過程,付生當時還追逐過,不出意外的跟丟了,此時再見男子,驗證了男子身上是有真功夫的,只不過此時此刻,這真功夫與他而言時好時壞不得知了。
“沈公子?”
付生略帶疑問的詢問著,身體卻是輕微的朝著屋外移動了一些,眼神不敢亂動,誰知道下一秒會發(fā)生什么。
聽到書生的疑問,斗笠男子臉上的表情不可查覺的變動了下,可能是沒想到會被認出來,也想不明白為何會被知道自己的身份,趁著沈公子失神的一瞬間,付生朝著身后一個移動,一根力道不是很足的箭矢從屋內(nèi)射了出來,隨后就聽到了破窗的聲音,這箭矢是那把早就備好的獵弓射出來的,倉促間箭矢的力道完全不足,被沈公子輕描淡寫的揮手蕩開,待到反應過來,書生的身影已經(jīng)在窗外的,沈公子飛速上前,月色間,河流里一個身影正在掙扎著,懷中的飛鏢迅速的朝著河中的身影激射而去,掙扎的身影沉沒了下去,漸漸遠去。
“竟然是他,大意了”
沈公子望著滿地的狼藉和地上的三具尸體,書生的狠心和心思細膩在這一刻被無限放大,一介文弱書生,如此絕境下,反殺五人,還想著埋伏擊殺自己,此子若今日未被自己飛鏢擊殺,日后必成大患。
巡查了整個屋子,確定五人皆死后,漆黑的夜里,深山的河水邊,突然有光亮了起來,熊熊的火焰在黑暗中散發(fā)著光和熱,只是比起金陵城里的火光,此處的火無人在意,可能在幾天后會被狩獵的人們發(fā)現(xiàn)上報官府。
金陵城的混亂還在官府控制下,次日卻還是發(fā)生了更不好的消息。城門被封了。
十月二十日的這個早晨,在一陣陣的騷亂中,金陵城關(guān)閉了四門。
起因是城外的災民越發(fā)的多了起來,又有武家遭了大災,為了抓出匪徒和權(quán)貴人士的安全,張府尹下令封鎖城門,關(guān)閉四門,令下的起始,城外的西門有災民煽動難民開始沖擊城門,混亂越鬧越大,直到死了人,騷亂才開始慢慢的平亂下去。
城里的慌亂并沒有持續(xù)多久,秩序很快就得到了維持,武家在這龐大的金陵城一夜之間消失,街面上武家的商鋪和酒樓都閉了店,在次日的夜晚,整個金陵城顯得有些安靜,人們默默的在院子里,街道上行走著,有受過武家恩惠的人家,在自家的院前燒一些紙錢,偶爾有馬車經(jīng)過,行人走過,整個金陵城沒了往日的繁華,顯得有些蕭瑟冷清。
到了第五天,除了不再有人自城門進進出出外,一切開始慢慢的變得正常起來,人們開始慢慢的習慣城門關(guān)閉這一事實,青樓妓寨的生意也開始恢復了起來。武家的店鋪也開始慢慢的開張起來,店里多了一些生面孔,店面也稍微做了些許的改動,人總是要生活的,城里的昭示處多了一張通緝令,上面畫著一個書生,通緝的原因是勾結(jié)匪徒,殺人奪財,武家一事也是有了定論,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的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
另一方面,城中的米價,已經(jīng)上升到一種離譜的程度了。城內(nèi)的大門大戶開始通過各種不見光的渠道高價售賣屯糧獲利,城外的災民越發(fā)的多了起來,王老與趙老雖有預想,卻是未曾想過情勢如此之嚴峻,官府的糧食每日售賣,完全跟不上,市面上的糧食價格除了官府的平價糧,其余的價格都高的嚇人,這樣下去會死不少人。
水流激蕩,一具綁著繃帶和沾染著些許血的“尸體“被沖到了河岸上,旭日東升,一些洗衣的婦女發(fā)現(xiàn)了還有一口氣的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