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此去蓬萊
此去蓬萊州需一直往東走,穿過璃州全境,再取道茶鹽驛道,繞過玉壺山,橫渡虹淵河,再復(fù)行三四百里。
其間有大片荒郊野嶺與無人區(qū),尤其那玉壺山,傳聞盤踞著妖邪。
此刻李棠尚在璃州,但他已抵達(dá)璃州首府端陽郡。
六品武師之下,出行仍需依靠車馬,短程之旅推薦乘車或者租賃馬匹,這些在小縣城便可完成。
但跨域州域的長途旅行,則最好跟隨商隊,人多好有個照應(yīng),并且保證不會迷途。
不過李棠不喜歡沙丁魚罐頭似的客廂,更何況商隊雖穩(wěn)定但行程過于慢長。
他另有打算,不過花費會稍稍高昂些。
端陽郡不愧為璃州首府,建筑之華美大氣,道路之寬闊平坦,往來車馬之長龍,令李棠有幾分大開眼界。
隨后他走進一家裁縫店,為自己訂制了一身方便行動且主色調(diào)為黑色的練氣服。
由于李棠額外付了加急費,這身衣裳不到一個時辰便制成了。
李棠隨即換上,這身做工頗考究的衣裳讓他不至于在光鮮亮麗的端陽郡顯得扎眼。
他往郡城北部走去,由于他是從端陽南門進城,從南到北必須穿過端陽郡的核心地帶。
之后他便看到了一個奇特的景象。。
通常城池中央地帶往往是衙門所在,然而端陽郡內(nèi)卻是兩棟獨立的建筑擠在一塊兒。
它們分別是璃州州府與端陽王府。
根據(jù)大封王朝律法,一州之長為知州,然而璃州比較特殊,它原本是端陽王的封地。
御藥案以來,大封皇帝加強了對各方諸侯王的掌控,他往各個封地派遣王朝大吏作為知州,用以分權(quán)、制衡與監(jiān)視。
但諸侯王的勢力在各州的苦心經(jīng)營與影響力仍然不能小覷,而且為了防止知州與當(dāng)?shù)刂T侯勾結(jié),王朝大吏每五年一換。
然而短期任職的缺點便是走馬上任的新官往往不了解州府情況,到時候還得請教當(dāng)?shù)刂T侯。
這便形成了一個權(quán)力平衡的循環(huán),王朝大吏既不會壓死諸侯王,同時諸侯王也無法籠絡(luò)每一位王朝大吏。
如今璃州的知州,當(dāng)年在朝堂上與端陽王是死敵,如今他更是帶棺赴任,全然一副要與端陽王拼命的樣子。
端陽王可不想落個把柄落在那個老瘋子手里,所以這些年王府勢力有所收斂。
李棠路過端陽王府大門,他知道石崗縣慘案的幕后真兇就在這偌大森嚴(yán)的宅子里。
然而李棠只是路過,他對王府內(nèi)那位并無想法。
相反,他還挺期待云巍種下的因能結(jié)出怎樣的果。
穿過中央?yún)^(qū)域,李棠抵達(dá)端陽郡北部,這里的建筑相對老舊,但煙火氣更足。
街口的老槐樹被折了幾條枝丫,它也不似以前那般郁郁蔥蔥,明明那時候很多人在它樹蔭下乘涼……
李棠腦中略過一絲刺痛,隨后大腦一片空白。
剛剛這是誰的記憶,好像……不是自己的吧。
面對完全陌生之物而感到熟悉,腦海浮現(xiàn)的畫面如倒逆的時鐘,這是輪回之宮的后遺癥。
李棠站在原地發(fā)呆許久,一對孩提從他跟前跑過才緩過神來。
“你倆別玩啦,回家吃飯了。”
一個大嬸跟在后面,喊住前面那對孩提。
李棠臉上泛起微笑,他注視著夕陽,那余暉的溫暖烘烤得他的臉龐,感到分外熨帖。
端陽鏢局,端陽郡乃至整個璃州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鏢局,只要銀子到位,什么活兒都敢接。
話雖如此嘛……
李棠站在一處破舊的大平房前,看了眼門梁上掛著的牌匾。
《端陽嫖局》。
把鏢字寫成嫖,這不像是寫錯了,怎么看都有故意的成分在里頭。
難道這也是業(yè)務(wù)拓展?
李棠走進屋內(nèi),里面黑漆漆的還彌漫著一股怪味。
一赤膊老漢坐鎮(zhèn)其中,精氣神尚可,但他是那股怪味的源頭。
“大爺,這里是端陽鏢局嗎?”
李棠懷疑自己走錯了。
“正是!”
大爺中氣十足地回道。
“大爺,鏢局的鏢字寫錯了?!?p> 李棠算是好心提醒,不過就算真有需求之人進來看到這么一位老大爺,估計會掉頭就跑。
“無妨,故意寫錯的,知者自來,無知者滾蛋。”
老漢如此回道,實際上如果不是這個“嫖”字,估計這家鏢局就徹底無人問津咯。
“大爺,我聽說端陽鏢局在璃州數(shù)一數(shù)二,可這怎么看都……”
李棠沒有把話說絕。
“唉,若在三十年前確實數(shù)一數(shù)二,可現(xiàn)在……罷了,小友若是嫌棄,請另尋他處,不嫌棄的話,價格老夫給你打八折?!?p> 盡管生意不佳,但老漢顯然不想坑蒙拐騙。
“蓬萊州,能去嗎?”
李棠問道。
“僅僅只是去?”
“把我送過去?!?p> “當(dāng)然沒問題。”
老漢一口咬定。
“蓬萊州,這地兒我老熟了,年輕時候跑了不下二十趟,閉著眼睛都能去?!?p> 憶往昔,老漢的崢嶸歲月。
“那大爺你現(xiàn)在?”
李棠有點不放心。
“我現(xiàn)在老了,不過我女兒能去。”
“女兒?”
“蠻妮兒!出來見見客官?!?p> 突然一陣地動山搖,內(nèi)屋鉆出來一人,記住是——“鉆”。
來者起碼有兩米之高,妥妥的大高個,穿過低矮的房門只能靠鉆。
“她是我的女兒,田蠻妮?!?p> 老漢介紹道。
李棠仰頭一看,來者確實是位女子,身高兩米,古銅色肌膚,臉上覆著面紗,頭發(fā)扎成高馬尾。
穿著打扮跟男人似的,顯露的腹肌結(jié)結(jié)實實八塊,雙臂肌肉線條明顯。
為什么可以肯定是女子呢?因為男人顯然無法練出那么碩大的胸肌。
李棠和蠻妮對視著,突然蠻妮捂著臉蹲了下來,又是一陣地動山搖。
“女兒家,怕羞。”
老漢笑著解釋道。
“是嘛,哈哈哈……”
李棠頗為汗顏。
“我女兒現(xiàn)在是鏢局的頭號鏢師,實打?qū)嵉钠咂肺鋷?,客人您可滿意。”
老漢問道。
“滿意是滿意,可她去過蓬萊州嗎?”
這才是李棠最關(guān)心的問題。
“請您放心,她畢竟是我的女兒。”
然而李棠搖著頭,表示并不放心。
“那這樣吧,我給客官準(zhǔn)備一份地圖與詳細(xì)指南,上面有我走過的各種近路以及一切注意事項。
這在我們鏢師里頭算行業(yè)機密了,免費送給客官如何?”
老漢的言下之意便是他女兒確實沒去過蓬萊州,但可以讓李棠與他女兒一起琢磨路怎么走。
這可真是……
“喊個價吧?”
李棠妥協(xié)了。
“打折價,八十兩!”
“這里是一百兩,讓你女兒做好準(zhǔn)備,明早就出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