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無絕的傷真不算重。
她只是玄影離身,實力衰減,被人夾擊,難以應(yīng)付……呃,有一點點難以應(yīng)付而已,又不是掉下帝位去,也不似當(dāng)初來乾臻郡那般舊傷迸裂元力枯竭,這點小傷簡直不足掛齒。
如果真的危及性命的話,玄影第一時間便會回身救主了。
但墨清淮不這么想,盡管馮治已在門外跪了一盞茶了,他仍盯著孫老先生給白無絕治療傷口,直盯的孫老先生差點懷疑自己的醫(yī)德和醫(yī)術(shù)。
白無絕也很不好意思,露胳膊露腿就算了,后背上的傷可如何是好?
她不由得直沖林沐打眼色。
林沐收到,道:“三殿,男女有別,要不你出去吧?!?p> 奈何這句話對墨清淮毫無作用,他溫文爾雅地對林沐揚(yáng)了揚(yáng)嘴角,直接把她的話當(dāng)耳旁風(fēng)了。
換個理由!白無絕又沖林沐暗示。
林沐會意,道:“孫老先生!男女有別,要不我來吧!”
“醫(yī)者父母心……”孫老先生將開口。
“但二小姐她害羞??!”林沐道,“您放心,我經(jīng)常受傷,對于處理傷口,很有一套,我一定處理的好?!?p> “這……”孫老先生還想說什么,手里的藥已被林沐奪了去,人也被推開了,要不是林沐力道輕,他這把老骨頭非散架了不可。
都是些什么人??!一個比一個粗魯!孫老先生昏黃的眼珠瞪著白無絕,猶記得上次給她診治時,被她身邊那男的差點捏碎骨頭的事。
白無絕儼然已上他出診黑名單,這次城主府來請,他還以為城主舊疾突發(fā)呢,要是知道給她看病,孫老先生寧愿在家裝死。
“三殿,你也出去吧,二小姐害羞?!绷帚鍙?qiáng)調(diào)道。
算這個理由雖不討白無絕的喜,但卻好使,墨清淮總得顧著白無絕的心情,和孫老先生一起于門外等候了。
門外,馮治跪的板板正正,他的兩個兒子卻不在列。
馮濯因為穆錦身死,大抵一時半會兒緩不過勁來,而樊捷逃逸,府內(nèi)大亂,馮淥作為小城主,有責(zé)扛起一切,替父分憂。
再說了,馮治也不許兩個兒子都跟著來領(lǐng)罪。
雷劍也在門外,穆錦死了,大仇報了,賽仙丹藥性也逐漸退去了,但有些事總得有個交代才算完結(jié),所以他沒走。
“這位貴人……”孫老先生望望馮治,又望望墨清淮,斟酌再三道,“城主當(dāng)年為了救城,負(fù)傷請援,延誤醫(yī)治,一身舊疾時常發(fā)作,雙膝更是受不得寒,何況他年事已高,若有錯處,求您寬大處理?!?p> “孫老先生,三殿自有論斷,我跪一跪不妨事的?!瘪T治忙道。
“原是三皇子殿下,參見殿下!”孫老先生提衣便跪。
墨清淮垂眸看他一眼,道:“起來吧,難得你一片擁護(hù)之心,馮治,你也起來說話吧。”
“謝殿下?!眱扇讼嗬^起身。
孫老先生畢竟是外人,也是無關(guān)之人,仗義執(zhí)言后便走了。
馮治雙腿打著顫兒,跪了這么久,還是寒氣襲體了,看來,稍后他若沒被三殿定個死罪,須還得再請孫老先生過來一趟了。
正如此想著,一抬臉,對上墨清淮似乎平淡又似乎陰沉的眸光,嚇得他慌忙又把臉低下了。
“啟稟殿下,大殿怎會出現(xiàn)在草民府中,草民實不知情!至于那穆錦,是犬子馮濯的未婚妻子,與犬子青梅竹馬,師出同門,這樁親事是他們師父臨終所定,死者為大,草民尊重遺愿,便順其自然了,誰知素來穩(wěn)重懂事的穆錦,竟敢暗害白當(dāng)家啊!”不等墨清淮發(fā)問,馮治就急急辯道。
墨清淮只是無言望著他,令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說起來,草民已經(jīng)多年未見穆錦了,她是個有志向的孩子,平獄城非她棲止之地,犬子同她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草民也放手了,這次兩人回家,草民以為該抱孫子了,不曾想……”說著,馮治抹了抹眼角的淚。
這么一說,他倒顯得可憐起來。
“怎么?城主大人,你是說穆錦罪不至死,而你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命苦嘍?要不要本少門主給你賠禮道歉,再給你的準(zhǔn)兒媳以命償命?。俊崩讋β勓?,不禁沉道。
“雷少門主言重了,馮治人老了,眼拙了,心卻未瞎,是非曲直,還是看得透的?!瘪T治道。
“算你明事理?!崩讋叩溃氨旧匍T主殺她,是因為她殺了我的八名守護(hù)武者,所謂殺人償命,這個仇,我是非報不可的?!?p> 馮治:“……”
雷劍瞅他道:“看你這樣,可能還不知道吧?你這多年不見未過門的兒媳,可是個殺人害命心狠手辣的殺手,你還想孫子?想想怎么積陰德吧?!?p> “什么?”馮治大驚。
雷劍嗤笑:“她打著望月寶閣的幌子,私販禁藥,養(yǎng)兇行兇,窩藏被流放的大皇子,還與妖族不清不楚,處心積慮用盡手段暗殺白無絕不成,今日又孤注一擲不惜拖城主府下水,你說你是不是找了個好兒媳?”
馮治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
墨清淮聽了這番話,俊臉上也是一片驚色,問道:“雷少門主,此言當(dāng)真?”
“若有摻假,天打雷劈?!崩讋χ柑焓牡?,“剛剛?cè)畈皇强吹搅藛??大殿就與穆錦一起?!?p> 墨清淮道:“本殿不是問這個,本殿是問……穆錦暗殺無絕,真的嗎?”
“比珍珠還真!”雷劍道,“我那八名守護(hù)武者,便是穆錦暗殺白無絕時,不幸遭了毒手?!?p> 墨清淮吸住一口氣,一時難以舒出。
雷劍續(xù)對馮治道:“刑妖那夜我借著談隕心香的買賣打算報仇,反被穆錦察覺早在我酒中下了藥,之后林沐來救我,卻也落入穆錦手中。城主大人,你可知,若我和林沐出了事,穆錦給你招惹的,就是烏陽門和亡旗兩大勢力的合擊,你覺得你吃得消嗎?”
“……”馮治這回連嘴唇都打顫兒了。
“冤有頭債有主,幸好本少門主和林沐都無恙,穆錦也一死百了,念你德高望重,這件事就此結(jié)了。我勸您最好收起愚蠢的可憐樣,少惹本少門主惡心?!崩讋]好氣地道。
馮治哪還顧得上賣慘?言盡于此,他一張老臉面無血色。
“好??!一個兩個……陽奉陰違,是真不把本殿放在眼里??!”墨清淮瞇起眸子,似在壓抑什么瘋狂情緒。
“殿下息怒!殿下饒命!草民治家不嚴(yán),草民愿領(lǐng)責(zé)罰?!瘪T治惶恐萬分,不顧病軀,再度跪倒。
“好!本殿今日就拿你開刀,以儆效尤!”墨清淮素來溫潤,這次一怒,著實懾人,腰間竹劍倏地落手,直劈馮治腦袋。
竟是要親自動手。
“三皇子殿下,你確定?他可是一城之主,階位不咋地,眼神也不好,但一恩記百年,整個平獄城的人都記著他曾施過的恩,你若殺了他,如何跟子民交代?”關(guān)鍵時刻雷劍還是拎得清的,眼疾手快擎住了墨清淮的手腕。
“一切后果,本殿自負(fù)?!蹦寤匆闳怀恋馈?p> 聽了這話,雷劍只好松開他。
竹劍飛快劈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