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除了每晚去那里幫忙,還到案發(fā)現(xiàn)場踩過幾次點?”江奕換了個問題。
張興喃喃地說:“8月30日之后……我們就9月5日下午去了一次,然后就是9月15日案發(fā)當天了?!?p> “9月5日下午你們都干了些什么?”江奕追問道。
“王童帶著我們將里面的指紋還有我們之前的存在痕跡都清理干凈?!睆埮d老實地回答。
葉悠深感自己智商不夠,這幫小兔崽子是怎么想到這么復雜的計劃的,怪不得江狐貍修煉得這樣快,長期跟這些人打交道,怎么也得生出個七竅玲瓏心來才行。
江奕對張興的回答似乎并不吃驚,他平靜地提出了下一個問題?!澳前褮⒑钋嗟膬雌飨栏悄銈兪裁磿r候取的?又放在了哪里?”
被問到熟知的問題,張興很快答道:“消防斧是王童9月5日取出的,放在了3號賭桌的暗格內(nèi)?!?p> 江奕將賭桌及暗格的照片給他看,“是這里嗎?”
張興點點頭,“是,就是這里。藏完了王童還親自清理了痕跡。”
江奕收回照片,“你們這么早藏兇器不怕被人發(fā)現(xiàn)?”
張興說:“這個我不知道,這都是王童的意思,兇器也是他藏的。”
江奕盯著張興看了一會兒,確認他沒有撒謊后,繼續(xù)問:“說說案發(fā)當天的情況吧,你們是怎么將楊青約出來,又是怎么殺的人。”
被問到核心問題,張興短暫的沉默后終于開了口?!澳翘旆艑W后,我們?nèi)齻€人找了個偏僻的公用電話亭,王童用公用電話打給楊青,說是孝敬他點好東西,約他下午三點半在活動室見面。他沒有懷疑什么,痛快地答應(yīng)了。見面后,我們約摸聊了十幾二十幾分鐘的工夫,王童跟楊青說‘你現(xiàn)在道歉我們還可以放你一馬’。楊青當時就急了站起來指著鼻子罵,說……說我們算什么東西!說……他收我們東西讓我們伺候他是給我們臉面,不要給臉不要臉。然后楊軍急了也站了起來,楊青伸手就給了楊軍一拳把他的鼻子打出了血。楊軍當時眼睛都紅了看著王童說‘干吧,今天弄不死他,老丫挺的?!闭f到這里張興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后怕地喝了口水。
“楊青聽了這話就從身上拿出一把水果刀,正劃在準備起身的王童手臂上。王童身體向后躲,我就暴露在楊青面前,當時我看著他拿著刀就要向我捅來,嚇壞了,就慌忙地用手去抓。當時我也感覺不到疼了,只是覺得有股溫熱的液體從手上流下來。我死命地抓住他的右手,這個時候楊軍用力抱住楊青的左手臂向下壓他,楊青開始拼命反抗、高聲叫罵。我不知道人能有這么大力氣,我感覺我已經(jīng)虛脫了,可一旦我松手,我怕……我怕楊青會捅死我,所以我用盡全身力氣,學著楊軍的樣子,將身體整個壓向楊青。就在……就在這個時候,我感覺有一股帶著腥味地液體噴了我一臉,我伸手一擦全是血。楊青踉蹌了幾下倚著墻倒下了。我……我不知道王童是如何砍得楊青,之前我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楊青右手的那把刀上。我……我不知道為什么消防斧上會有我的血跡,我……我真的沒殺人,警官……您相信我,我……真的沒碰那把消防斧……?!闭f到后來張興激動地大哭起來。
“你與楊青撕扯的時候拉得他什么部位?”江奕的聲音放緩,有一種安定的力量。
張興穩(wěn)定一下情緒答道:“我……我記不太清,好像是他的手腕,后來還有他的右臂,可能……可能還有他的肩膀?!?p> 江奕點點頭繼續(xù)問,“你還記不記得楊軍是控制得楊青什么部位?”
張興努力回憶了一下說:“我記得我壓上楊青的肩膀時,看到楊軍是用小臂……對,是小臂壓上了楊青的肩膀?!?p> 江奕問道:“你確定是王童砍得楊青嗎?他是怎么砍得?”
張興低著頭沉默了一會兒,“我……確定,他是用消防斧砍得。”
江奕盯著他,目光仿佛要把他看穿?!澳憧吹剿车眠^程了嗎?”
審訊室里的氣氛越發(fā)壓抑,張興咽了咽口水,“我……我當時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控制住楊青的右手上,我……沒看到砍得過程,我……我能肯定控制楊青左手的是楊軍?!?p> 審訊室內(nèi)一陣沉默,江奕的目光緊緊盯著他,給了他莫大的壓力,張興雙手絞在一起,指甲都有些發(fā)白了。就在葉悠都覺得有些難受,想要動動身體換個舒服的坐姿時,江奕開口道:“說說之后發(fā)生的事情吧”。
張興如蒙大赦又咽了咽口水道:“之后,我們嚇壞了,就往外跑,王童那個時候落在后面,我還喊了他一句,他說馬上,便最后一個跑了出來。到胡同口的時候,王童有些暈差點走錯方向,也是我叫了他一聲,他才回過神跟著我們向之前商諒好的路線逃跑的?!?p> 江奕問:“之后呢?接著說。”
不再說案發(fā)過程張興明顯輕松了很多,說話也越發(fā)順暢,“我們沿著河岸逃跑,在橋下那里換了事先準備好的衣服,等到天色完全黑了才出來,乘坐25路公交車到楊軍家,將衣服放在他家灶臺給燒了?!?p> 江奕問:“為什么選在楊軍家燒?”
張興回答:“因為他家與其他戶人家相隔遠,燒東西的異味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p> 所有的細節(jié)都對上了,葉悠輕舒了一口氣,案子破了,也不妄她配合江奕演戲騙一回小孩子。只是有一點奇怪,張興說他沒有碰過那把斧頭,那上面他的血跡是怎么粘上去的,難不成是王童想嫁禍給張興?可為什么江奕不問這一點呢?難道他忘了?不應(yīng)該呀?想到這里葉悠咬了咬筆帽,像是下定了很大決心,算了,這么復雜的案子有些說不清楚的地方很正常,自己剛來還是不要節(jié)外生枝,多管閑事。
出了審訊室葉悠乖寶寶一樣跟著江奕。江奕突然轉(zhuǎn)身:“你對這案件怎么看?還有什么想問的嗎?”
葉悠像被老師點名的學生有些緊張。“如果張興沒有碰那把消防斧子,那上面他的血跡是怎么來的?還有……剛剛你為什么沒有追問這一點?”說完葉悠就有要打自己嘴的沖動,裝慫不會嗎?為什么一定要問?不是說好的就當個慫貓混日子就好了嗎?就你比別人能。
江奕眉眼彎起,薄唇上翹露出陽光般燦爛的笑容,瞬間由冷峻的刑警變成了不諳世事的小狐貍?!安诲e,不錯,說到點上了?!?p> 葉悠有些傻,看著他妖精般的笑容,不知道自己哪句話取悅他了,正常人被說到錯誤點不是應(yīng)該生氣的嗎?江奕看著葉悠呆萌的表情,由輕笑轉(zhuǎn)為了大笑,葉悠鼓著腮幫子,使勁忍著疑問跟在他后面出了看守所。
“審訊進行得很順利吧。”葉悠尋聲望去,一男子靠在一輛豪華越野車的車門處,西服微敞,解開三顆扣子的白襯衣內(nèi)露出些許結(jié)實的肌肉。微風吹過,他緩緩向他們走來,微亂的頭發(fā),清澈的黑眸,還有輕笑露出的小虎牙,葉悠居然從他身上看出了性感的味道,是韓黎,他怎么還沒走。葉悠求生欲極強地向后退了退。
江奕陰陽怪氣地說:“怎么?韓大律師今天很閑呀?!?p> 韓黎不以為意地說:“我是特意等你的。”
葉悠不自在地左右望了望,看有沒有什么柱子之類的東西讓她藏身,可惜看守所一般都建在鳥不拉屎的地方,她找了一圈無果,正考慮是不是挖個地洞的時候,江奕說話了,“別,您是本案嫌疑人的辯護人,我是本案的偵察員,按規(guī)定咱倆不能見面,否則我有權(quán)懷疑你干擾公安機關(guān)辦案”。說完他回頭沒好氣地說:“你,葉悠!你干什么呢?磨磨蹭蹭的還回不回去了!”
葉悠覺得自己這個鍋背得實在冤枉,但人在屋沿下,不得不低頭。她小跑著跟上江奕,路過韓妖精時,還禮貌地點點頭。
“等你什么時候氣消了聯(lián)系我,總得給我個解釋的機會吧?!表n黎對著江奕的背影說。
江奕停了一下,沒有說話便繼續(xù)向警車走去,葉悠小跑著坐上車。她見江奕臭著臉坐在駕駛位,葉悠悄悄縮了縮身子,盡量減小喘息聲和自己的存在感。一路上江奕把警車當飛機開,葉悠臉色發(fā)白死死抱著安全帶,終于到了刑警隊葉悠幾乎是爬著從警車上下來,發(fā)誓再也不坐江奕的車了。
晚飯葉悠吃得很少,直到在會議室開會時,她還有些暈暈的。王洛萌臉色極差地坐在她旁邊,葉悠看她情緒不高沒有說話,心中暗暗揣測可能是最近連續(xù)加班鬧的。不同于她們,眾人帶著笑意走進會議室,整個氣氛歡快輕松,看來今天的成果不小。會議開始,照舊是大家匯報案情進展情況,有了張興的口供,楊軍和王童也都認罪了,交待的細節(jié)與張興所說大同小異,案件事實算是基本查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