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章 陛下的消息
自從土木堡突圍以后,按照之前商議的對策,張輔,鄺埜和一些將領(lǐng)領(lǐng)著一萬人馬進駐大同,剩余的人馬責帶著其余百官回京。
進駐大同的以后,張輔就設(shè)計拿下了大同總兵石亨和監(jiān)軍郭敬。
二人結(jié)局也大不一樣。
按照朱祁鎮(zhèn)的布局,石亨只不過以正統(tǒng)十三年陽和戰(zhàn)敗之罪,私役軍士為名下獄。
而郭敬,則是依著勾結(jié)瓦剌罪名打入大獄之中。
這一舉動讓本來就因戰(zhàn)敗人心惶惶的大同邊軍更是惴惴不安。
不過好在有著一萬京營坐鎮(zhèn),加上一個英國公和兵部尚書,倒也沒出什么亂子。
陛下深夜,總兵府。
張輔,鄺埜對視一眼,嘆了口氣,不約而同望向了北邊。
“本兵,朝廷那邊有了消息,讓你我便宜處置?!?p> 兩人都清楚,朝廷重心已然不在此事上邊了。
”本兵,有件事老夫一直不明白,陛下既然已經(jīng)立下太子,可為何不昭告天下,而是將圣旨秘密帶回京師?!?p> 張輔壓低嗓子問道。
這件事張輔想了許久都沒有想清楚這其中道理。
鄺埜抿嘴沒說什么。
這里面有太多忌諱,不能說,不能說,只可會意。
“公爺,公爺……”
門外傳來焦急的喊聲。
“進來。”
進來的是大同前衛(wèi)都指揮使季鐸。
隨著石亨的倒臺,這位名不見經(jīng)傳都指揮使在張輔等人的支持下一躍成為大同掌軍人物。
從管著衛(wèi)所兵的都指揮使到實際上的大同總兵,這不可不謂是一步登天。
季鐸深知自己地位不穩(wěn),大同府的參將,副將哪一個能服自己?
想要穩(wěn)住位子,唯一的法子,就只能傍上京師來的大佬們。
這也是張輔等人選擇季鐸的原因。
張輔二人對深夜到來的季鐸十分吃驚:“季大人,這是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季鐸上氣不接下氣,“公爺,本兵,瓦剌人,瓦剌人送信了,說,說是陛下的信,還有,還有一同送來陛下的御劍?!?p> 也先是個講究人,為了增加可信度,還專門一同送來了御劍作為佐證。
張輔,鄺埜幾乎同時一震。
鄺埜幾乎是顫抖著打開信。
鄺埜曾給朱祁鎮(zhèn)講過學,自是認得朱祁鎮(zhèn)的字跡。
“是陛下的字跡,是陛下的……”
鄺埜肩頭聳動。
陛下,他真的還活著。
兩位宦海沉浮的老人同時紅眼大哭起來。
“天佑吾皇,天佑吾皇啊……”
當夜,一封八百里加急奏章伙同陛下的親筆信連夜趕回京師。
朱祁鈺下了朝,興安跟在后面,準備出宮回府。
自從得知天子不知所蹤以后,這幾日的朝堂,氣氛越來越古怪。
朱祁鈺想了想,停下腳步,道:“今日去母妃的宮里頭一趟,孤有些心里話得跟母妃說一說?!?p> 盡管朱祁鈺心里清楚,在這個敏感的時刻,不管是外朝的一干大臣,還是剛剛宮里的孫太后,都不會相信他是單純來宮里探望自己母妃。
可那又怎么樣?
如今的朝堂,早就不是幾日前的大明朝堂。
況且他也的確有些話,需要和吳賢妃好好說一說。
如果說這世上他唯一能有商議的人,就只有自己的母妃了。
吳賢妃居住的景陽宮在宮城的東北角,距離文華殿有好一段距離,幾乎要跨越小半個宮城,因而足足走了小半個時辰。
剛到宮門口,便見一個中年女官在門口候著。那人遠遠瞧著自己來,便緊著兩步上前道。
“奴婢秀珠,見過殿下。”
這是景陽宮管事女官,也是吳賢妃的心腹,自幼看著朱祁鈺長大的,很早的時候便跟在吳氏的左右。
朱祁鈺站在景陽宮的門前,整個宮內(nèi)太監(jiān)宮女加起來不過二十人,如同冷宮一般。
想到孫太后的慈寧宮熱鬧非凡,無數(shù)人擠破腦袋都想進去,每日請安都如車水馬龍,與此處的門可羅雀真是天壤之別。
偌大個皇城,朱祁鈺也就對這景陽宮有所感情,這里也是他除了郕王府之外來的最多的地方了。
這大半天下來,他走馬燈似的見了許多人,聽了許多消息。
“咳咳……”一股冷風吹來,惹得朱祁鈺忍不住咳嗽起來。
“殿下自幼身子骨弱,這若是又受了風可怎么得了,準得大病一場。
興安,你還在這愣什么神,還不趕緊扶王爺進去?!?p> 另一頭,秀珠皺著眉頭絮絮叨叨起來。
她剛?cè)雽m沒幾年就被賢妃娘娘看上,做了娘娘的貼身宮女,一直跟著賢妃娘娘,一路走來已是二十來年,也曾教養(yǎng)過朱祁鈺。
別人在朱祁鈺的面前因為親王身份不敢多說,但是秀珠數(shù)落起他來,可絲毫都不帶嘴軟的。
朱祁鈺知道這位姑姑刀子嘴豆腐心,聽著心頭卻不由得涌起一陣暖意。
?。骸肮霉?,母妃這幾日可還好?”
但即便如此,先是兒子死于非命,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然后又是奪去尊號,軟禁宮中。吳氏最后的那幾年,也過得無比艱難。這一句“母妃可好?”
秀珠迎著朱祁鈺一邊進殿,一邊答話:“娘娘一切都好,就是擔心著殿下。
這幾日天氣漸涼了,娘娘日日都憂心著,就怕殿下這咳嗽的老毛病犯了,這幾日眼看著這白頭發(fā)都多了不少。”
青珠邊說著,便引了朱祁鈺進去。
“娘娘身子還算康健,不過這幾日天冷了,娘娘畏寒,奴婢便提前讓娘娘住到了暖閣里頭,把地龍燒起來?!?p> 景陽宮的擺設(shè)布局,相比慈寧宮,樸素清減的多。
吳賢妃一來性子淡薄,不管是宮里的陳設(shè),還是隨侍的人數(shù)都不甚在意,圖個清凈。
二來,現(xiàn)在的吳賢妃,不過是一個在后宮之中先皇妃嬪,雖然孫太后沒有刻意為難,但總歸還是低調(diào)一些。
剛走到殿門口,便看到吳氏在宮人的攙扶下走了出來。
“娘娘,殿下來了?!?p> “見過母妃?!?p> 朱祁鈺行了個禮,臉上露出笑容。
吳氏看起來身子不太好,有些憔悴,但一看到朱祁鈺,眉目間卻泛著一股子高興勁。
吳賢妃拉著朱祁鈺的手進了殿,二人在殿中坐下,不住地問道朱祁鈺的身子。
“近來身子怎么樣了?這幾日天亮了,莫要著涼了。
怎么幾日不見,瘦了不少,興安,你是怎么伺候的自家主子?”
吳賢妃像是平常母親一樣嘮叨著。
興安侍立在一旁,低著頭不答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