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結(jié)交一下
土橋碼頭,祁水剛剛開凍,兩條滿載貨物的船只正在離港啟航,開往入河口。貨棧的工人們正在裝貨卸貨,一派繁榮的景象。
河堤上,沙龍幫的老三沙瑞和老四沙文站在一棵柳樹下,一邊俯視著自己幫派的碼頭產(chǎn)業(yè),一邊閑聊著。
“三哥,義父派我們兩個人親自出手,對付一個小差役,會不會有點(diǎn)過于謹(jǐn)慎了?!鄙澄妮p聲說道。
“老四你還是不要輕敵,衙門里傳出話了,那兩個差役,昨天在竹林里忽施偷襲,殺死了老五,現(xiàn)在尸體就埋在竹林。為此,義父才派我們兩個人來,二哥去對付另外一個?!鄙橙鸾忉尩?。
“兩個人,還有手弩,在月黑風(fēng)高之際忽然偷襲,說明不了什么,只能怪老五掉以輕心。我不相信兩個差役能有什么實(shí)力。”沙文撇撇嘴表示不屑。
沙瑞沉默了一下,指著不遠(yuǎn)處一棵斷掉的柳樹問道:“老四,你看這棵柳樹,是怎么斷的?”
沙文聽到此話,也注意到了那棵柳樹,他走到斷掉的樹樁旁,仔細(xì)查探一番,臉色頓時有些凝重,沉聲道:“斷面不規(guī)則,豎紋都被打亂了,斷樹上被打出一個深坑。莫非是被人給打斷的?如果真是這樣,此人怕是不下十幾年的功力。要強(qiáng)于你我?!?p> 沙瑞點(diǎn)點(diǎn)頭,問道:“你覺得,是誰打斷的?”
沙文思索了一下,頓時失笑道:“你不會覺得是那兩個差役打的吧?公門里的差人一般都練六合刀法,有刀在手,誰還會傻了吧唧的苦練拳頭?!?p> 沙瑞想了下,老四說的有些道理,但是看向那棵斷掉的柳樹,心中始終有些惴惴不安。
“三哥,你這么好的身手,怎么跟個娘們兒一樣畏畏縮縮?”沙文看到沙瑞臉上遲疑的表情,頓時笑道:“想你剛來本幫也才兩三個月,未立寸功,義父把你提高老三的位置,今天正是你表現(xiàn)自己的時候啊?!?p> 沙瑞聽出了沙文語氣中的諷刺,顯然對自己比他高一位有些不滿,他直視沙文的眼睛,淡淡說道:“四弟放心,該上的時候,我絕對不會含糊的?!?p> “那就好。”沙文點(diǎn)點(diǎn)頭,不再說話。
兩個人頓時沉默下來,過了一會兒,一個沙龍幫的嘍啰一路小跑過來,對兩人稟告道:“三爺,四爺。那個叫姜慶的差役從城里出來,正往河堤這邊走著?!?p> “終于來了。”沙文頓時舒一口氣,罵道:“他娘的,這么晚才來上班,衙門這些差役,是越來越越不懂規(guī)矩了?!?p> “那我們找個地方狙擊吧?!鄙橙鸹顒恿讼录绨蚝褪滞?,為接下來的戰(zhàn)斗準(zhǔn)備。
“不用。就在這河堤上,讓大家伙都看著?!鄙澄囊荒槹翚獾溃骸傲x父的意思,讓我們倆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將這個差役斬殺。以此來立威,順便震懾那些對沙龍幫有想法的宵小之徒。還要把他的頭砍下來,掛在碼頭上。”
“這...”沙瑞頓時覺得有些不妥:“光天化日之下殺差役,衙門真的不管嗎?”
沙文一臉不以為然:“知縣從來不管這些瑣事,那些捕頭被我們喂得飽飽的,都在城里逍遙,城外面的事情誰管?而且他們都怕義父,不敢招惹我們的,除了這兩個愣頭青。三哥你就放心吧?!?p> 兩人說話間,只見一個身穿皂服的差役挎著腰刀,正往這邊過來。
這個差役雖然身材壯碩,但是看起來很年輕,竟似乎是一個未及弱冠的少年。
“三哥,你看這個差役,毛孩子一個,他能打斷柳樹?”沙文頓時面露不屑。
確實(shí)。沙瑞覺得自己想多了,看這差役的年齡,就算打娘胎里開始練,也練不到一拳斷樹的功力。除非那些擁有海量資源的名門子弟。
沙文眼看那差役走近,身形一動,迎了上去。
。。。。。。
姜慶走在河堤上,這是去往土橋外寨的必經(jīng)之路。
他其實(shí)心中有些擔(dān)心,昨晚的動靜有點(diǎn)大,或許已經(jīng)被懷疑上了。
微一思索,他又覺得不太可能,那沙龍幫又沒在街道上安監(jiān)控,自己全程夜行衣加蒙臉,誰能第一眼認(rèn)出自己啊。
不過即使被發(fā)現(xiàn)了他也并不擔(dān)心,通過昨晚沙五對沙龍幫整體的供述,他在心中已經(jīng)制定出了對付沙龍幫的計(jì)劃。
他心中稍定,繼續(xù)往前走。還沒走兩步,突然看到路邊站著兩個大漢,正不懷好意地盯著自己。
姜慶心中一凜,腳步立刻停了下來。只見其中一個大漢面色陰沉朝自己走來。
“你是姜慶?”沙文厲聲問道。
“你認(rèn)錯人了?!苯獞c回答。然后他立刻往回走。
“兔崽子,哪里跑!”沙文見姜慶說跑就跑,立刻加速往前追去。
姜慶一溜煙的往河堤的另一側(cè)跑去,那邊是一片樹林,比較靜謐。他此刻不愿意暴露實(shí)力,這樣會引起別人的猜忌。
畢竟自己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
他的身后,沙文窮追不舍,沙瑞也在后面狂追。三個人都是一身橫練的功夫,雖然沒練輕功,但都腳步飛快。一前一后從河堤上追到密林里。
沙龍幫的幫眾也在后面聒噪著追逐,但他們追到一半,便不見了三人的身影。
樹林中,姜慶專撿偏僻小路走,不過速度也慢慢降了下來。
沙文緊跟其后,看到他身形漸緩,料定他已經(jīng)力竭,因此追得更加兇猛。
豈止姜慶跑到一半,突然站定身子,一個急轉(zhuǎn)身,然后右手斜向上往前擊出。
這一招是裂山拳中的回首掏心。
沙文收勢不及,只能往拳頭上撞去,但他絲毫不慌。對面這一招沒有沉肘,也沒有縮肩,甚至看起來都沒怎么用力。
拳法平平。
這是沙文對姜慶的評價。他也伸出拳頭,準(zhǔn)備來一次硬碰硬。以雷霆之力廢掉姜慶的胳膊。
急奔之勢加上用盡全力一擊,沙文這一拳聲勢十分驚人,隱隱有呼嘯之聲。
沙瑞在后面看著,心想這沙文是在下死手,看來用不著自己出手了。沙文為了搶功,估計(jì)也沒打算讓自己出手。
好好的少年,可惜了。沙瑞心中暗暗嘆道。他在沙龍幫不足兩個月,其實(shí)對那沙五并沒有特別的感情,甚至對沙龍幫也沒有什么認(rèn)同感。只覺得眼前這個少年敢殺沙五,倒是勇氣十足。
下一刻,‘砰’的一聲,兩拳相交,發(fā)出一聲清脆的響聲,是骨頭斷裂的聲音。
沙文的身法在碰到姜慶的拳頭后,身法頓時一滯,好像高速奔跑撞上了厚重的墻,無法再前進(jìn)一步。
“你...”沙文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姜慶,口中發(fā)出‘嗬嗬’的聲音。
他感覺自己的右手空蕩蕩的,似乎已經(jīng)失去了知覺。低頭看去,只見小臂的骨頭刺破皮膚,血淋淋的露在外面。手肘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往外彎曲,頹然的耷拉著。
沙瑞站在身后,一臉愕然地看著這一幕,驚呆了。
“你叫什么名字,在沙龍幫是何職位?”姜慶拉住沙文的斷臂,問道。
沙文嘗試往外拉扯,但是立刻就感到鉆心的疼痛。尋常人骨骼被打的外露,早已暈死過去,但他甚是堅(jiān)挺,額頭上全是冷汗,哀求道:“姜爺饒命,姜爺饒命?!?p> 姜慶搖搖頭:“沙龍幫的人都是這么軟骨頭啊。昨晚沙五也是在這么求我的。告訴我你的名字?!?p> “沙文,在下沙文...求姜爺饒我一條狗命?!鄙澄哪樕珣K白,眼睛里全是恐懼。
“你呢,叫什么名字?”姜慶問遠(yuǎn)處追到的沙瑞問道。
沙瑞離姜慶尚有三丈的距離,但他親眼看到姜慶一拳就把沙文給干廢掉,此刻已不敢輕舉妄動,既不敢逃跑,也不敢追擊。
“在下沙瑞,沙龍幫三當(dāng)家?!鄙橙鸪谅曊f道。
姜慶聽到這個名字,臉上頓時露出欣喜的笑容;“我知道你,昨晚沙五給我介紹過。”
沙瑞頓時有些疑惑,同時更加忌憚,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
“無需害怕?!苯獞c說道。
他隨即按住沙文的心口,猛立一按。只聽得一聲慘叫,沙文立刻倒斃在地。
“咱們結(jié)交一下吧?!?p> 姜慶隨手將沙文的尸體扔在一旁,向沙瑞和善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