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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槐人家

古槐人家 子言小兼 4285 2022-04-28 19:00:00

  ……

  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冠子是好了傷疤忘了疼。有時生活拮據(jù)了,連續(xù)幾天啃辣疙瘩咸菜時,他就惦記起那十塊大洋和香噴噴的餛飩來。

  有一次,他偷偷地約著三斗子到了寶積鄉(xiāng),首先指使三斗子給他打著掩護,在煙攤上偷了兩盒好煙當禮物。找到民團小隊的張三隊長,要求繼續(xù)為張隊長效勞,當眼線探尋孫興貴的下落。張三接過冠子給的兩盒好煙,心想這兩個熊包還算識相,就說:“你們倆人探就是,只要探準了,把孫興貴滅了,每人賞二十塊大洋,去吧!”冠子雀斑臉上皮笑肉不笑的要求道:“張隊長您大人不記小人過,能否先賞兩塊大洋當經(jīng)費?”張三把臉一掛,狠狠地說:“你倆還沒記著上次的教訓?想探就探,不想探就拉倒,本隊長有的是眼線,滾!”

  冠子和三斗子討了個沒趣,倆人垂頭喪氣的走到大街上,也正好是晌午時分。冠子老遠的望了幾眼那個香噴噴誘人的餛飩攤,無奈身上半個銅錢也沒有,干眼饞!三斗子饑腸轆轆的,咽著口水埋怨道:“你這個人凈瞎吹,這回跟你來不但賞錢沒拿到,還白搭上兩盒煙,到這霎連頓晌飯也吃不上,以后不跟你干了!”冠子并不生氣,他拽了拽三斗子的衣襟,說:“走,咱倆到那邊去,看我的!”三斗子跟著冠子又折回去,走了接近一百步,進到一個雜貨鋪里。在路上時,冠子就囑咐三斗子說:“到那個雜貨鋪里,你看我的眼色行事,我一瞪眼你就裝作買貨的,叫著伙計到里面看貨,我干完事吭一下鼻子你就出來。我知道這個鋪子里貨擺的很亂,也知道錢盒子在哪里放著?!比纷有南耄哼@個家伙要去偷錢,也不怕被人逮住,反正就是逮住了,也不關我的事,跟著去就是。

  雜貨鋪里,正像冠子所說,地上、貨架上都是貨,亂七八糟的。只一個伙計正在吃一碗餛飩。冠子嗅著那香噴噴的肉味,更增添了偷幾個銅錢的信心?;镉嬕妬砹速I賣,便趕忙放下餛飩碗,熱情的招呼著。冠子見機向三斗子瞪了瞪眼,三斗子就沖著伙計說:“老板,我想買雙鞋,進去看看吧?”伙計說:“向里走,再向左拐就是鞋架子,你進去看就是?!闭f完,卻沒有跟進去的意思。三斗子也反應的快,就說:“這樣還行啊,我自己進去老板放心呀!再說,老板進來跟我介紹介紹??!”伙計便一步三回頭的向里去,看樣子,心里也極不放心門口這個看貨的。冠子裝模作樣地這瞅瞅、那瞧瞧的,見向里走的倆人一前一后的拐進去了,他便疾速的探身到柜桌里面,伸手在錢盒里抓了一把,然后抽身站正了,故意把攥著錢的那只手掐在腰間,吭吭了兩聲鼻子,就又裝模作樣的東瞧瞧、西瞅瞅的等里面的人出來。三斗子正找伙計拿了幾款樣式的鞋端詳著,聽到外面的信號,便對伙計說:“這幾款我都沒有相中,等你有了新款我再來看吧。”三斗子說完,就急急的出來?;镉嫙o奈把鞋一一放回去出來,倆人已經(jīng)出門向西去了。

  冠子和三斗子倆人,加快腳步向西走了一百多步,來到餛飩攤前。冠子在路上時就把攥在手里的銅錢數(shù)好了,共五個銅錢。他把一個銅錢裝進兜里,把那四個銅錢拍在桌子上,高聲說:“老板,兩碗餛飩!”餛飩老板瞪了他一眼,啥也沒說,就把還熱氣騰騰剛出鍋的兩碗餛飩端過來。餛飩有些燙,就在倆人用筷子攪著餛飩,嘴還吹著的時候,忽聽到東面有人大聲喊道:“老秦!把那兩個吃餛飩的給我摁??!”叫老秦的餛飩老板還沒反應過來,冠子和三斗子扔下碗筷,便向西狂奔起來。

  倆人疾步跑出村外,回頭看看并沒有人追來,便止住腳步就地坐下,一個勁的喘起粗氣來。經(jīng)過這幾百米長跑消耗了大量體能,肚子里更咕咕地叫起來。三斗子喘著粗氣又埋怨開了:“一碗餛飩連口湯都沒喝到,這叫什么事呀!以后再也不敢來這里啦?!惫谧涌迒手赴吣樥f:“倒霉,真倒霉!趕緊回家吃口吧,簡直餓壞了!”……

  其實,那次去寶積鄉(xiāng),雖然賞錢沒拿到,餛飩也沒吃成,但還是有收獲的,因為張三隊長又把賞金加到二十塊大洋!

  有這二十塊大洋的誘惑,嗜財如命的冠子就會鋌而走險。他完全忘記了那次吃槍子的教訓,那顆有些醒悟的良心又被銅臭熏黑了。他早晨串街散步的時間又提前了半個時辰,范圍也擴大到村里的所有大街小巷,包括村外的那些大道小路,古槐樹左旁的宅院是他監(jiān)視偵探的重點,有時晚間也借著夜色的掩護,悄悄地監(jiān)視宅院的前后大小街門。他總認為宅院里的人不定哪霎就會跟隱藏在五肼集的孫興貴聯(lián)系。上次那回不就是因為跟蹤孫文源他娘,才碰見孫興貴的。只是那回太倒霉,被孫興貴來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的給收拾的掉了幾個月的下巴。對那回的遭遇,他雖然懊悔不已,但卻證實了孫興貴藏在五肼集的事實,也是一大收獲。孫興貴藏在五肼集確定無疑,所以要探到孫興貴在五肼集的隱藏點,只有跟蹤宅院里去五肼集的聯(lián)系人,才是最好的辦法。當然,他這些行動都是很秘密的,村里人還都以為他改邪歸正了呢,他就是利用這一點,使村里人對他放松警惕,特別是宅院里的人。由此看出,他不愧是念了兩年私塾的文化人,胸懷謀略,那是當然。

  自從那次冠子領著三斗子去寶積鄉(xiāng)啥也沒撈到,三斗子就灰心喪氣了,對冠子基本失去信心。所以,這些天三斗子總是躲著冠子。但是,冠子不能失去三斗子這個同黨,當探子單槍匹馬沒有幫手是不行的。

  這天傍晚,冠子打發(fā)十二歲的兒子去三斗子家送信,要三斗子來他家喝兩盅。冠子他兒子送到信后,就轉身跑回去了。三斗子猶豫著沒做出決定,他老婆把門一關堅決的說:“別去!以后不要和冠子這種人扯成塊了,咱們家再窮,也不能為了幾個臭錢干那種缺德的事!”三斗子說:“不去就不去!這幾天我一直躲著他,就是要與他斷交!”他老婆笑了笑,說:“這才像個爺們!快拾掇碗筷叫孩子吃飯吧?!?p>  沒叫來三斗子,冠子嘟囔著罵了幾句。下半晌時,他把那只從東莊偷來的小公雞殺了后,便叫他老婆給燉了。有這樣過年都難得吃一回的菜肴,冠子又罵咧咧地說:“他娘的三斗子沒有口福,老子燉雞招待他,真他娘的不識抬舉!”他便自斟自飲起來。喝著偷來的那個銅錢買的燒酒,就著噴香的雞湯菜肴,他一口喝半盅吱吱地細品慢飲,大半瓶酒喝到深夜。他老婆飯后把倆孩子安頓著睡下,就湊過來說:“老孫呀,你這三只手的能耐是越來越大啦,這么溜滑的半大公雞,你是怎么拿住的呢?”他咧著滿是酒氣的嘴,拍了拍胸脯自豪地說:“老子有絕招。”接著伸手拿過旁邊的褡褳,從里面掏出一副繩套和一個小號子彈殼,自夸地說:“用繩套套住雞勃子,再把子彈殼套到雞嘴上,綁住雞腿和翅膀放進褡褳里,不叫也不動,誰也不知道背著個雞。哈哈!”她老婆隨和著“嘻嘻”笑著說:“可不能偷近處的,到遠處偷。嘻嘻!”

  已是深夜時分,冠子他老婆早睡下了,他喝得半醒半醉的,也伸著懶腰、踉蹌著去關門睡覺。他剛走到房門處,忽聽到院門那里“撲通、撲通”地跳進兩個黑衣蒙面人來,他還沒怎么反應過來,其中一個黑衣人就竄至他跟前,匣子槍頂?shù)叫靥蒙?。他撲通一聲跪下,抱住黑衣人的腿求饒道:“好漢饒命?。∧嫌惺裁捶愿辣M管說,小人一定照辦!”黑衣人沒搭理他,而是一手提遛著他進到屋里。他老婆和孩子聽到動靜也嚇醒了,仨人哆嗦著趴在里屋門縫上向外看。黑衣人開腔了:“你不用嚇得這樣,老子不是來要你命的,只要你聽老子話,老子這里還有獎賞?!彼牭竭@里,一下子從地上蹦起來,忙不疊的說:“大爺,您老請坐,有什么吩咐盡管說,小的一定照做!”黑衣人坐下,把槍拍在桌子上,說道:“你做的事老子都知道,你不是到處找孫興貴嗎?老子告訴你,孫興貴在我們山寨里,要不這會兒跟著我找他去!”他趕忙哀求道:“小的不敢,不敢,不敢!”黑衣人趕忙說:“量你也不敢,既然這樣你小子只要乖乖地聽話,才能性命無憂!”說著從兜里掏出五塊大洋和五粒子彈分別放在桌子上,又說道:“這兩樣東西任你挑。挑大洋,你就乖乖地聽老子的話,從此堅決不再打探孫興貴的行蹤,既使碰見也堅決不去告密;這五粒子彈,我給你保管著,一旦你小子不聽話,老子就用這些子彈要你命。如果挑這五粒子彈,老子現(xiàn)在就送你和家人上西天!你小子挑吧?!彼牭竭@里,二話沒說就把大洋收進兜里。黑衣人就說:“好!去拿紙筆來寫個保證書?!彼脕砑埞P,按照黑衣人的意思寫完。黑衣人拿過來看了看收進兜里,又接著說:“走!領我們找三斗子去。”他一聽這話,就趕緊說:“三斗子跟小的絕交啦,小的敢打保票,三斗子決不干那個事了!”黑衣人就說:“好,你小子既然敢打保票,一旦三斗子不聽話,就找你小子算賬!”他點頭稱是,又尋思起什么事似的,接著說:“大爺,小的我敢保證小的和三斗子決不當探子了,但不清楚保安小隊長張三是不是還找別的人當探子?!焙谝氯粟s忙問:“這話怎么說?”他就把那天去找張三時,張三說的“本隊長有的是眼線”那句話跟黑衣人說了說。黑衣人明白他說的意思,就狠狠地說:“這個張三是活夠了,等老子有空時去修理修理他!”他忙點頭稱是。黑衣人見目的已達到,就出屋約著把門的那個黑衣人,消失在夜色里。

  崔勝及隨從辦完事后,很快便趕回尹記雜貨鋪的后院里。尹掌柜還沒有睡,他戴著老花鏡正在明亮的罩子燈下,看一本厚厚的書。聽到前院的開門聲和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他就知道崔勝二人回來了。他趕緊放下書,把二人迎進屋,又倒了兩杯溫開水遞給二人。崔勝拿起桌子上那本厚厚的書看了看,笑著說道:“老尹好興致、好時髦??!看起高爾基的《母親》來啦?!币乒翊蚬f:“消遣而已,不過蘇聯(lián)的方方面面都比咱中國強!”說完,右手伸進口袋里掏出盒哈德門,每人一支點上火吸起來。崔勝把去孫家小埠辦事的情況簡略的說了說。尹掌柜認真的聽完,他注意到一個細節(jié),就是張三并非只收買了冠子和三斗子做眼線,應該還有其他人。崔勝堅定的說道:“要想永絕后患,只有對張三采取措施?!币乒顸c點頭說:“當然,這樣最好,只是用個什么法子,讓張三打消報仇的念頭。”崔勝身旁的隨從快言快語的說:“干脆抹了脖子,或者虜?shù)缴缴先ァ!币乒褛s忙說道:“再犯個命案?萬萬不可,這樣做太不人道!”崔勝也接著說:“都是拖家?guī)Э诘娜耍瑳]犯死罪,就不能判死,殺了他一個,也許殃及老與少,不是君子所為!”崔勝沉思了好一會兒,左手在頭上撓了撓,便說:“剛才大牛說虜?shù)缴缴先ィ@倒也是個辦法。”尹掌柜聽到這兒,頓時豁然開朗的說:“對呀!叫孫興貴也到山寨里住兩天,把張三逮到山上去讓他看到孫興貴就在山寨里,再給他一番恐嚇,讓他明白報仇無望,他不就死心啦,然后賣個破綻讓他自個逃下山來。哈哈,哈哈!”崔勝也“哈哈”笑著說:“你老尹真行啊!你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蟲,我想啥你就知道啥,哈哈,哈哈!”尹掌柜說:“再想想怎么把張三逮到山上去。”“這個好辦,這兩天打探一下他的家,到家里逮他?!贝迍儆謸狭藫项^發(fā),接著說:“老尹,咱們分分工,你負責安排孫興貴上山,我和大牛去逮他,不過要借你兩匹馬用用?!币乒裼淇斓卮饝溃骸昂昧?!不愧是二當家,有大將風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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