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
來到大哥所在學校，學生們很快走光了——正是周末之際。兄弟相聚，庶盶明顯感覺出嚴肅的氣氛。“以后不論到哪里去，時間再怎么緊張，都要記得給家里留個信，以免全家人都為你擔心?！薄班?！”“前幾天到哪里去了？”庶盶將去康安的原因及經(jīng)歷作了簡單敘述，大哥半晌不發(fā)一聲。
“來，下象棋?？纯茨愕钠逅囉袥]有長進！”大哥擺棋不同以往，他雙手捏著幾枚棋子，目光老是停留在棋盤上。左手托起右手衣袖，右手食指和中指夾住一枚棋子，停在棋盤上空一動不動，“君子無錢寸步難行”，擺上一枚棋子。良久，又夾起一枚棋子，在棋盤上空左右來回盤旋，“小人無錢滿天飛”。好不容易擺好了象棋，兄弟倆推讓一番先后，又是好一陣子不動，庶盶率先走出一步。大哥平抬右手，在自己一方中心停了很久：“人生如棋局，人生又不是棋局。棋輸一局可以再來，人生一局就是一輩子，不能從頭再來。把每一步的變數(shù)都爛熟于胸，才能走好每一步！”“諸葛亮不采納魏延兵出斜谷，在于諸葛一生唯謹慎。當迫不得已使用空城計時，才能夠弄假也成真?！币槐P棋下了好幾個鐘，大哥的話大概就是這么幾句，庶盶一語未發(fā)，只是默默聆聽。這些話對庶盶而言，時而翻江倒海如墜深淵，時而感到委屈難受，時而覺得精準切貼。
晚上睡覺時，和大哥躺在一張床上，庶盶心不在焉的翻看書本。大哥問道：“接下來你是如何打算的呢？”“平菇投產(chǎn)了，希望打開平菇的銷售市場?！薄安恢朗袌鼋邮艹潭热绾?，新產(chǎn)品不一定都是一帆風順，你得有個思想準備才好。”“一帆風順從不敢奢望，但我相信它所固有的內(nèi)在優(yōu)勢，必然形成不可阻擋的潮流。我已經(jīng)刻印了宣傳資料，打算明天回去準備一下，后天去推銷?！薄八^有備無患，推銷新產(chǎn)品，事先多想些辦法，一招不行再來二招，只要有綿綿不絕的后招，就啥也不用怕了?！薄拔矣涀×恕！薄板X不夠的話，我多少還拿得出一點?！薄拔疫€有錢！”，庶盶趕忙掏出紙錢包，拿出三張十元的票子給大哥看，同時說道：“只要有東西賣，幾千斤平菇，無論怎么樣也會多多少少賣些錢出來的！”“嗯！那天我在窗戶外邊看了一下你種的平菇，很多、也長的很好。你準備賣多少錢一斤？”“這是方圓數(shù)百公里，甚至是更廣泛的范圍內(nèi)所沒有的產(chǎn)品，我一定要用好這制定價格的權(quán)利。兩毛錢一斤，你看咋樣？”“這個我不懂，你好好核算就行。我只是想問，如果實在賣不上兩毛，你又咋辦？”“哪怕買一送一，甚至買一送二或更多，這就等于是花廣告費做宣傳，并非是少價?！薄拔铱礇]問題！”
“我今天下午的話，是不是太重了一些？”“剛開初的時候，的確感到壓得透不過氣來。仔細琢磨琢磨吧，句句金石之言，足夠受用一輩子。”“不記恨我這當哥的？”“感謝都還來不及呢，是真話！”“我相信，你是不會用假話來搪塞的！”
2.02
遠距離的平菇銷售，一直是個令人頭痛的問題（嚴重缺乏實踐經(jīng)驗，平菇能夠直接用塑料食品袋包裝運輸，是兩三年之后才被逐步發(fā)現(xiàn)的）。在決定小規(guī)模生產(chǎn)平菇之前，聽說鹽浸平菇可以出口換匯，各地外貿(mào)部門都可以大量收購。經(jīng)多方了解，鹽浸菇的系列條件庶盶難以達到。首先是規(guī)模問題，沒有足夠的貨源，任誰都不會冒險組織收購。其次是質(zhì)量要求嚴格，沒有足夠生產(chǎn)、鹽浸經(jīng)驗者難以保障。盡管外貿(mào)部門等都有系列扶持措施，但庶盶認為自身能力和經(jīng)驗還不足以擔當如此重任。除鹽浸以外，只能銷售鮮菇。鮮平菇在當?shù)剞r(nóng)村絕對沒有市場，唯有縣城或以上大城市才有銷路。庶盶所在地距本縣縣城近百公里（且常駐人口數(shù)量少），距臨近幾個縣城反而近便不少。立足當?shù)孛嫦蚴袌龅碾r形概念，漸漸左右著庶盶的發(fā)展方向。
趕客車銷售平菇存在諸多不便，而且往返一次的代價不小，若再加生活費，只怕每往返一次，二十斤平菇的錢就沒了。同時，一次性數(shù)量過大的話，當天賣不完將可能會報廢。騎自行車前往銷售，雖然一次最多40公斤，收入十多元錢，但卻是相對最好的選擇。
第一次銷售，趕到江沿縣縣城時已快中午，市場上來往的人屈指可數(shù)，看來只有期待下午晚市了。庶盶叫了小碗面條和鍋盔，細嚼慢咽打發(fā)時間。
借來兩條長凳子，卸下裝平菇的紙箱。漫不經(jīng)心地打開紙箱，庶盶突然傻了眼：箱內(nèi)的平菇白里泛黃、菌朵裂牙缺齒，大小、形狀、顏色各異的菌渣爛糟糟的無所不在。平菇經(jīng)不起抖動，咋就沒有想到呢？拿出宣傳資料、稱盤，意外發(fā)現(xiàn)被壓住的平菇?jīng)]有破損，色澤依然白嫩鮮亮。由此，庶盶明白，平菇運輸必須壓實，避免留出空隙被抖爛。終于有幾個人圍過來，急忙熱情招呼：“買平菇！”話剛出口，大家你一言我一語，“他叫的啥子喲？”“嗨，就是山上的菌子?！薄昂枚嗑佣际且[人的（方言，意為中毒），走！”庶盶立即插嘴：“人工栽培，絕對沒毒！”“啥子人工栽培？我看你還是個娃娃，就會講天書！”接二連三，大家連價都沒問便相繼離去。
還真讓大哥說中了，沒有源源不斷的后招就是不行。庶盶破膽扯開嗓門：“人工栽培的高蛋白菌子，蛋白質(zhì)是雞蛋的四倍！”“看一看啊，爆炒、水煮、涼拌，味道鮮美！”“人工栽培，新生事物，美食家族新成員！”原本沒有幾人走動的市場，一會兒將庶盶圍個踵趾相接?！皝韥韥?！這是平菇的相關資料，大家看一看！”“你這資料是要收錢的吧？”“免費贈送！”“所謂科學致富，不外賺錢和省錢。賺錢靠門道省錢講技巧！掌握信息，至關重要！”“享受同等飲食質(zhì)量，消費平菇省錢；滿足大眾生活需要，種植平菇賺錢！”“了解新信息，把握新動態(tài)，資料免費送！”
“我買點試試看！”“我也買點！”“我買點下面條，咋弄?。俊薄八淳托?。水洗時您注意，盡量不要上下翻動而是盤旋攪動，這樣平菇就不會爛，菌渣也容易洗掉。”“平菇可以壓，但經(jīng)不起抖動、翻滾，大家洗的時候注意這個特性就不會爛?！薄皾L開水會不會煮爛??？”“這個我試過，炒、煮從來不會爛，應該是水分被追出的原因。您放心，煮炒都不會爛！”
一看所剩的都是些變黃、殘缺不全的產(chǎn)品了，庶盶就對大家言道：“哎！剩下的東西，就這個樣了，按說該降價。我這里變相降價，啥意思呢？就是讓大家得到更多實惠，希望大家?guī)臀倚麄餍麄鳌Ｄ菫槭裁床恢苯咏祪r呢？實言相告，搞新東西不容易。就以本人為例，兩年前投資三千多元，收入嘛也就剛剛這幾元錢，還有就是沒有采摘的幾千斤平菇。所以，請大家原諒我不直接降價。不過，現(xiàn)在開始買一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