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因肺疾野心頓起

　　話說金秋時節(jié)，秋高氣爽，谷物成熟，豐收在望。儲備物資漸豐，田承嗣心頭掠過一喜，但他笑意還未斂去，一陣急劇的咳嗽從胸部至躥向喉嚨，使他面部通紅，大聲地干咳起來。

　　弟田庭琳見狀，關(guān)切道：“兄長干咳已久，還需早些治愈才好。眼下一切順?biāo)?，兄長切莫操勞過度?！?p>　　田承嗣揮揮手道：“我這老毛病，你還能不知？一時半刻是好不了的。一遇天熱，胸中煩躁，肺疾便又發(fā)作難受。天氣溫潤，自然又好些了?！?p>　　盧子期道：“魏博之地天氣干燥，且無有名山大川供散心，無理想之地可去消熱。將軍，您需要多飲水、休息好，這才是關(guān)緊?！?p>　　一語提醒夢中人，我魏博無有名山大川、溫潤宜居之地，可別地有啊。相州北部的響堂山遠(yuǎn)近聞名，那里天氣涼爽宜人，我若能長期駐守且做休養(yǎng)，沒準(zhǔn)還能多活幾年啊。想到此，他那顆久蓄心中的念想像被水浸的種子一般，慢慢地發(fā)芽起來。

　　梟雄之心未艾，近鄰之地則危矣。

　　昭義（潞州）節(jié)度使薛嵩得知田承嗣因肺疾覬覦境內(nèi)的響堂山之地，一時間心中憂慮，寢食難安。

　　婢女紅線在一旁伺候，見薛嵩長吁短嘆，不禁壯膽問道：“老爺日夜憂愁，究竟所為何故？”

　　薛嵩嘆息道：“田承嗣野心勃勃，覬覦我轄下山川。如今強勢，我卻苦無應(yīng)對之策，為此，食不知味、寢不安枕?！?p>　　紅線聞聽，遂不以為然道：“人們貪欲之物不可謂不多，但未必皆能如意。他又未發(fā)一兵一卒，老爺何須自擾？”

　　薛嵩道：“你一女流，知曉什么？待他發(fā)兵，一切晚矣。線報說，他早已從軍中選拔了三千勇士，稱為外宅男，給其優(yōu)厚的待遇，命他們在衙門口和宅院內(nèi)值班，由大將盧子期親自率領(lǐng)，并欲借機發(fā)兵，奪我州池。一旦發(fā)兵，卻無良策應(yīng)對，這讓我如何是好？”

　　紅線道：“老爺若是信得過小女，小女愿為老爺分憂。”

　　薛嵩知曉此青衣聰明乖巧，異于尋常婢女，不僅善音律長于琵琶，劍術(shù)也超群，且有仙術(shù)。但他還是不甚相信，遲疑地看向婢女紅線。

　　紅線隨即放下手中樂器，走上前來，在薛嵩耳際低語一番。薛嵩聞聽，適才轉(zhuǎn)憂為喜。

　　此女自甘請命前往魏博，當(dāng)真有一番膽識。不日，夜入田承嗣臥室，竟盜得嗣枕邊金盒而返。

　　薛嵩見取嗣身邊之物，心中大喜，連忙派人快馬加鞭奔赴魏州，給嗣送信，道：“昨晚有人從魏州來，從您床頭上拿了一個金盒。我不敢留下，特派專使連夜送還。”

　　使者半夜登門，將金盒交給田承嗣。嗣驚異，幾乎暈倒。薛嵩身邊竟有如此能人異士，響堂山覬覦不成不說，項上人頭何時被摘取了去，都未可知，哪里還敢再生非分之想？

　　次日，嗣解散外宅男，并命人贈送三萬匹絲綢、二百匹名馬等厚禮賠罪，從此與嵩修好。

　　話說劉仲樵、梁靈兒二人，辭別陸宗主后一路跋山涉水，前往獲鹿松溪，半月后方才抵達。趙掌門數(shù)月不見梁靈兒，略為嗔怪之余，依舊歡喜，尤其見劉仲樵儀表堂堂，氣質(zhì)不凡，甚為高興。二人于松溪歇下數(shù)日，一番游山玩水，難得一陣歡愉時光，此閑事暫且不提。

　　一日，趙掌門命人傳劉仲樵堂前會話。劉仲樵料想是案件舊事又重提，不曾想趙掌門竟是催促他盡早出發(fā)，畢竟刑部侍郎阮行云委托的案件要緊。劉仲樵應(yīng)諾，遂回房收拾行李。梁靈兒知曉后，也提劍隨同前往。

　　劉仲樵道：“你師父留下你單獨談話，都談些什么？”

　　“沒什么?！?p>　　“真的？”劉仲樵不信，盯著梁靈兒看。

　　梁靈兒道：“哎呀，我算服了你了，瞧你那兒樣。不論我再說什么，估計你都不會相信，不如講給你好了。不日前，薛嵩婢女紅線藉一人之力，深夜盜取田承嗣枕邊金盒，平息了田承嗣攻伐相衛(wèi)之心。此女隨即被傳得神乎其神。師父聞聽后懷疑她可能與我們追查之人有關(guān)，也懷疑她可能就是被逐出師門的二師姐。故此，師父囑咐此去響堂山，務(wù)必要留意此女子?！?p>　　“竟有這等事情？對了，你二師姐被逐出師門一事，怎么沒聽你提及過？”

　　“家丑不可外揚，我還能拿這跟你閑話不成？”

　　“要不說來聽聽，我保證不向外人提及?！?p>　　“你不就是外人？”

　　“講來聽聽嘛！反正行路無趣?！?p>　　“等有機會遇見了她，你自然就知曉了。”

　　劉仲樵好奇心未能得到滿足，不禁覺得悻悻。二人不復(fù)多言，加快步伐趕往響堂山。

　　響堂山，地處太行山南段東麓，位于相州北部，時為潞州薛嵩所轄。山又分為北響堂和南響堂，均以石窟見著，存大小石窟30余座。其間佛像數(shù)千余尊，鱗次櫛比，千姿百態(tài)，造型優(yōu)美。

　　霧靈山其實亦有寺廟佛像，但焉能與眼前相比？劉梁二人初入此地，眼花繚亂。在一干佛像面前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不覺迷失方向。登高方能望遠(yuǎn)，眼見一六角七層之磚塔，劉仲樵拉了梁靈兒直奔而去。登于塔頂，但見松林石窟寂然，四野茫茫，不見人聲，二人不覺迷茫。這要哪里去尋山泉老人蹤跡，又哪里去尋追命奪魂掌之人線索？

　　不知這二人在這難以勝數(shù)的石窟佛像間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待至何時，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