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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朔三鎮(zhèn)

第十七章 李寶正出戰(zhàn)冀州

河朔三鎮(zhèn) 流云飛夢 3363 2022-04-06 22:10:31

  話說李維岳、田承嗣二人約定三日后再戰(zhàn)三朗。李維岳仰仗兵馬神速,以為穩(wěn)超勝卷,不料卻被殺得人仰馬翻。原來田承嗣用計成功,那伙人分別潛入棗強、武邑駐軍,在馬槽中偷下了巴豆。三朗地處開闊,田承嗣不占先機,卻連夜在三朗挖下許多暗坑,以衰草苫覆。待雙方廝殺,軍馬體力不支,又被暗坑別腿,非但如此,田承嗣不知何時竟組織出一隊陌刀精銳,陌刀所出,鬼哭狼嚎。李維岳接連受挫,損兵折將,氣急敗壞地逃回棗強駐軍大營。田承嗣擊鼓叫陣,李維岳只是不出。張獻誠聞訊急忙從深州派兵支援。李維岳見援軍趕到,適才穩(wěn)住心神,不禁怒罵田承嗣陰險歹毒,自己大意被人鉆了空子。

  深州戰(zhàn)線,戰(zhàn)爭一度膠著。守將張獻誠智謀與勇武兼?zhèn)?,軍事布防無懈可擊,所駐扎外軍永寧軍作戰(zhàn)勇敢,令敵再難寸進。瀛洲駐將與田庭琳與之僵持許久,見討取不到便宜,田庭琳則棄深州而回攻冀州武邑。奈何武邑守將張孝忠也不是好惹的,田庭琳不免心中泄氣,遂請命與田承嗣兵合一處,妄圖以棗強為突破口,合力向冀州城推進。

  三朗一帶又被蠶食,李維岳心中氣惱,見田庭琳又率兵助田承嗣,有些慌神。張孝忠畢竟久經(jīng)沙場,一方面將戰(zhàn)況報知李寶臣,一方面協(xié)助李維岳重新布防,在武邑、馬屯鎮(zhèn)、棗強、新屯鎮(zhèn)等地筑起防御線以嚴防死守。李寶臣聞聽戰(zhàn)報,心知形勢不妙,忙命李寶正從定州快馬加鞭趕往冀州,替換李維岳。

  四月的風中傳送著青草花朵的香氣,棗強縣知縣張錄站在在城墻上,顯得十分緊張。他一會兒望望遠處,一會兒又看向李寶正和張孝忠。彼時,張孝忠與李寶正同樣協(xié)同作戰(zhàn)以對敵。李寶正神情嚴肅,正拿著根瞭望鏡看向城外的開闊之地。城墻上的軍卒也是嚴陣以待,弓拉滿弦,瞄著遠處。大軍壓城,風雨欲來,氣氛自然凝重而緊張。沒錯,護城河外兩里開外,田承嗣的兩萬大軍步步推進,漫天的旗幟在風中啦啦作響,聯(lián)絡數(shù)余里。這陣仗讓人如何不心驚?一旦棗強被攻破,冀州城已近在咫尺,雙方勢必會有一番死戰(zhàn)。

  李寶正與田綺夫妻情深,情感彌篤,但他對于這個岳翁的了解,還是停留在眾人口口相傳的狡黠層面。而岳翁率兵奪城掠地,勢必已不念情誼,這令他著實難以接受。眼見來敵先鋒已兵臨城下,李寶正命人喊話:念及翁婿之情,勸其速速退兵,以免死傷難堪。田庭琳陳兵于前,不予理會,反命弓箭手放箭。李寶正無奈,只得命人對射。一時間,空中箭支飛馳,密密麻麻的箭支破空呼嘯,或落空或中的,遂將哀嚎聲響徹于棗強城內(nèi)外。這種打法拼的只是箭多、人多,然各自準備充分,除了死傷,對于攻城略地則無疑是隔靴撓癢,傷不了城池半分毫,也無怪乎田庭琳久攻深州和武邑無果。不一刻,田承嗣驅(qū)軍前來,遂親自指揮。持槍軍卒蜂擁而上,云梯也相繼涌來,遠處拋石機也接連發(fā)出碩大的圓石,疾飛如蝗。李寶正已無暇再念及其他,見來敵攻勢兇猛,命城墻上將士嚴防死守;城內(nèi)軍卒由其他將領指揮,則見機替補而上。一時間,城墻上兵卒穿梭,宛如蟻軍作戰(zhàn),倒?jié)娀鹩?、發(fā)射箭支、搬運傷員、近身肉搏,只殺得天地失色,不分東西。戰(zhàn)斗持續(xù)兩個時辰之久,其慘烈之狀,難以盡描,只見積尸遍地,血流成河。田承嗣見久攻不下,無奈之下鳴金收兵。

  翌日,天晴。田庭琳提議繼續(xù)強攻,雖傷亡慘重則很是有效,不出幾日勢必城破。田承嗣搖頭否決。一旦城破人亡,女兒田綺的幸福則也毀矣;且不說李寶臣也不會坐以待斃,定當援助。若是改變打法,以誘敵出城來尋突破口,倒不失為上策。思量已定,遂繼續(xù)發(fā)兵。巧的是,李寶正同樣顧慮,反復思量,一個小小的縣城城池照昨日打法打下去,如何守得???倒不如臨陣殺敵,挫挫敵人銳氣,也好讓來敵知難而退;若是無果,守城死磕,亦是無礙。商討已定,一面命張孝忠、張錄、經(jīng)略副使及其他將領守好城墻,一面帶六千軍馬列陣于護城河外應敵。雙方各有盤算,于是,畫風突變,此時戰(zhàn)場上竟成了圓陣列隊、叫陣單挑。

  李寶正與左清、都虞候、副將、裨將等將領橫槍立馬,一字排開。刀斧手則殿后,弓箭手其次。田承嗣這邊人數(shù)眾多,陳兵以待。副將齊泰手持大刀上前叫陣,左清欲縱馬馳出,被李寶正攔下。身邊一個名喚嘎古都的蕃將性情急躁,不待李寶正發(fā)話,已綽了長槊拍馬沖去。于是,雙方屏息凝神,看著眼前戰(zhàn)馬對陣。

  這二人話不多說,見面就招呼起來。嘎古都早憋了一肚子氣沒處發(fā)泄,接連被來敵欺負,如何壓得下這口氣?故此,兩馬相交,提了長槊一味橫掃猛砸。這齊泰起初接幾招尚可,可對手力貫千斤,似排山倒海洶涌而來,他如何消受得起?只得虛晃一招,縱馬逃竄回去。

  嘎古都也不追趕,哈哈大笑一聲,繼續(xù)勒馬叫陣。這邊眾將見蕃將怒目呲牙,粗野囂張,甚是氣惱。部將張仲英氣道:“待我取了那蠻人首級來?!闭f完,提槍前來。嘎古都曰:“你是何人?”答曰:“博州張仲英是也,特來捉你?!备滦υ唬骸澳銈凖R來,我也不懼。你早些回去,喚了同來。”答曰:“你便眾人前來,我亦不怕!”遂縱馬橫槍,直取嘎古都。嘎挺舉槊來迎。兩馬相交,戰(zhàn)十余合,不分勝負。張仲英暗暗稱奇,這蕃蠻的確力大,震得自己虎口與雙臂發(fā)麻,相持下去勢必力虧,不如用計取他。嘎古都見張槍法嫻熟毫無破綻,便想以優(yōu)勢取勝,也想速戰(zhàn)速決。兩馬交錯,回頭再戰(zhàn)。張一槍搠去,嘎閃過,挾住槍;嘎也橫槊掃去,張后仰身躲過,復起身抓住槊柄。兩人用力各自后拉,張力弱不敵,竟被拉下馬來。嘎雙腿一夾馬肚,欲拖著張仲英而走。張急忙撤手,起身回逃。早有士兵沖上,以鉤鐮槍勾住雙腿,可憐張仲英計尚未用出就被押了去,而沖上來救他的士兵眼見無望也只得撤了回去。霎時間,逃回一將,捉走一將,惹得田承嗣氣惱不已。若是侄兒田悅在場,或者有兒子田朝助陣,乃至是霍榮國、盧子期隨意一人在此,這蕃蠻如何囂張得起?

  見大哥臉色不悅,田庭琳挺身而出。田庭琳攻城用計顯得遜色不堪,若論單打獨斗,他還是勇將一個,并不怯懦。李寶正見狀,忙喚嘎古都下去歇息。萬一傷了田庭琳,怕是將來再無調(diào)和機會。李寶正遂提槍迎出。雙方交惡,雖說不念親情,又豈是完全不管不顧?兩人尬笑,遂也各自提槍操刀交戰(zhàn)。李寶正不敢盡全力,全當陪著切磋。田庭琳不想讓兄長再失望,盡力廝殺。兩馬相交,戰(zhàn)五十余合,來來往往,你一槍我一槍的,轉(zhuǎn)得馬兒眼暈心乏,不禁抬蹄仰頭、噴嚏嘶鳴。此時,天空忽然淅瀝瀝落起細雨來。田承嗣見狀,心知二人應各有顧慮,再戰(zhàn)也是無果,遂鳴金收兵。

  田庭琳回營后問道:“我與他戰(zhàn)得正酣,兄長何故鳴金收兵?”

  嗣曰:“原想誘敵出城,再借機沖殺殺入城中,如此糾纏,可曾有過機會?反倒是折了進去,再戰(zhàn)又有何用?”

  田庭琳無語,遂與眾人返。

  天公不作美,雨滴淅瀝不住,放晴已是三日后。棗強城外道路泥濘,田承嗣率軍扎營多日已是不便,待一切安穩(wěn),算算又去了幾日。田承嗣心有不甘,再次發(fā)兵。李寶正渾然不懼,且前日勝仗士氣陡長,遂嚴陣以待。雙方一觸即發(fā),恢復初次戰(zhàn)爭之強攻與死守模樣。天空刮著微醺的東南風,卻再也難聞到花草的香氣。城池內(nèi)外,被戰(zhàn)爭籠罩,生機黯然。除了吶喊、慘叫,空氣里彌漫的只是緊張、血腥的味道。李寶正巡城御敵,見風刮東南,大受啟發(fā),忙命補給辣椒與石灰粉面,繼以弓箭將其射入空中。戰(zhàn)斗正酣,忽然空中粉面密布,氣味刺鼻,魏博將士眼睜不開,涕淚泗流,立刻痛苦不堪。田承嗣恨恨道:“算你狠!”遂再次作罷。

  幾番攻城均已失敗告終,田承嗣豈肯善罷甘休?他雖對這新姑爺有所佩服,卻又覺得其為勁敵,妨礙了自己攻城乃至奪取冀州大計。正絞盡腦汁苦想應對之策,不料次日李寶正竟攜禮前來和議,隨隊中還帶著俘虜去的張仲英。張仲英一臉沮喪,灰溜溜地見過主帥,自退去了。駐軍大營里,一場嚴肅的軍事會晤就此拉開,可笑這對翁婿,本該家長里短,卻盡是利益之爭。但是,時過不久,田承嗣竟班師而返。深州、冀州之戰(zhàn),自去年秋爭奪至此時,方才告休。

  原來,為罷退岳翁大軍,李寶正擅自做主,答應田承嗣已得領地歸屬魏博,不再討要。冀州且以新屯、棗強、馬屯鎮(zhèn)、武邑為界,雙方再不互犯。不久,李寶正命張孝忠駐守冀州,自回恒州報于兄長。李寶臣深知田承嗣貪婪無情,不得些許甜頭不會善罷甘休,雖有不甘也強自忍下不提。

  田承嗣雖奪取冀州未成,思慮自己畢竟也沒強大到可吞并河北三鎮(zhèn)的程度,另則尚念及女兒幸福,即使不甘也暫且收手作罷。

  冀州之爭,鬧得沸沸揚揚。朝廷內(nèi),代宗怒。魚朝恩、元載、李輔國以及賈至、嚴武、楊綰等人,雖意見不一,也皆忿忿。田承嗣知此舉惹怒朝廷,于己不利,遂派副將郝光朝奉上表章認罪。

  此事方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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