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約定
咚??!
咚??!
咚!!
寅9-6和卯2-7站在一起。
異常同步的用右拳敲擊著自己的心臟。
這個動作是如此不起眼,但對面的千辰卻在如此不起眼的動作中,口鼻滲血,渾身無力。
此刻的他心跳極度紊亂,血液在他體內(nèi)到處流竄,完全不受控制。但即便如此,他依然艱難的站起身,想要有所行動。
咚!!
咚!!
咚!!
兄弟二人面無表情,手里異常有節(jié)奏的敲擊自己的胸口。兩重一輕,兩重一輕,兩重一輕。
勉強(qiáng)站起身的千辰只覺陰陽顛倒,黑白錯亂,耳邊響徹巨大的鼓聲,恍惚間他再度看見了那漫天的大火,那瘋癲的金烏,那凄厲的嘶吼聲。在某一刻,嘶吼響徹腦海。
“殺了我!?。 ?p> 沒有多少花哨的動作,也沒有什么激烈的打斗,伴隨著鐵鏈接觸地面,千辰悄無聲息的癱倒在光滑的地板上,雙目發(fā)白,徹底在那無形的震動中失去意識。
寅9-6和卯2-7面無表情的放下手掌。
卯2-7主動彎下腰,將昏迷的千辰扛在了肩膀上。向店門外走去,寅9-6轉(zhuǎn)過身,看著手握長刀刀柄的伊維特。
二人對視片刻,寅9-6說道:“這些天多謝你照顧我的兄弟,作為回報,我希望你可以離開愛菲都,離開這個注定毀滅的地方?!?p> “你們太狂妄了,太狂妄了...”
伊維特?fù)u頭低語道:“內(nèi)廷不是荊棘之地,很快僭主就會來找你們的,你們會像三陽灣時一樣,被封鎖在大海和迷霧之中。”
“我只是和你說一聲,做不做由你?!?p> 寅9-6說完,轉(zhuǎn)身離開。
伴隨著門口風(fēng)鈴輕輕晃動。
兄弟二人帶著千辰離開了食肆,很快便消失在街道上,無影無蹤。
半晌,伊維特才回過神來。
如果不是面前只剩下盤子和被喝光的飲料,它簡直以為這不過是夢境一場。一切發(fā)生的太快,也太平和。
可其中的兇險程度卻已經(jīng)讓伊維特后背全濕。
好一會兒,它才長長松了口氣,握了握已經(jīng)麻木的雙手,向門外走去。
食肆門口的風(fēng)鈴下,有什么東西在陽光下閃耀著微光,伊維特低頭一看,竟然是一塊老舊的銀質(zhì)銘牌,它拾起銘牌一看。
牌子正面有一排字,辰1000。
牌子背面則雕刻著一顆樹的圖案,枝繁葉茂,十分精細(xì)。
想來這是千辰身上的東西,可為何被丟在這里,伊維特已經(jīng)完全不知道了。它下意識的拾起銘牌,推開門,向遠(yuǎn)處的貝殼大劇院走去。
......
......
大劇院內(nèi),姬莉雅穿著一身羞恥的貓女服,頭戴兩只貓耳朵,臀后系著貓尾巴。她正在數(shù)名歌劇老師的帶領(lǐng)下,昂首挺胸,用腳趾踮地,擺出妖嬈的姿勢。
一名嚴(yán)厲的中年女人拿著鞭子,毫不留情的在她腿上抽。
“魅惑!”
“魅惑!”
“要魅惑!”
那中年教師大聲斥責(zé)道:“繆斯節(jié)的觀眾都是年輕的愛菲都人,還有那些年輕的歐底里斯人,你這么放不開,長得再好看有什么用!要讓他們熱血賁張,要讓他們喪失理智,要讓他們?yōu)橹偪?!這樣他們才會把你捧上神壇??!”
另一邊,一名領(lǐng)舞的老師站在她面前,穿著暴露的狐貍短衣,不斷的抖動著臀部,好像臀部里面裝著一個馬達(dá)一樣,一邊抖還一邊張開腿,在地上搖來搖去。
那動作讓姬莉雅甚至都沒眼看,可現(xiàn)在是舞蹈訓(xùn)練時間,納茲卡丹給她找來的老師都是這么教的,她也沒辦法拒絕,只能硬著頭皮模仿。當(dāng)然,由于她的不情愿,這份模仿自然也機(jī)械而僵化,遠(yuǎn)遠(yuǎn)沒有領(lǐng)舞老師那樣的魅惑和癲狂。
“敷衍!!”
“用點心?。 ?p> “你以為繆斯在哪里?”
“要像迎合丈夫一樣迎合觀眾!!”
“該死,你能不能自然點??!”
“我就沒見過你這么難帶的學(xué)員??!”
女老師憤怒的用鞭子抽個不停,嘴里的訓(xùn)斥就沒有停過。
姬莉雅石頭之軀雖然感覺不到疼痛,但卻被女老師的話給弄的很不耐煩。不魅惑就奪不了冠嗎?她不這么認(rèn)為,可如果讓她做出那些羞恥的動作,她著實不情愿到了極點。
在她面前領(lǐng)舞的女老師瘋了一樣搖頭晃腦,頭發(fā)甩的一圈又一圈,眼黑都甩不見了,翻著白眼在姬莉雅前面跳舞。
舞臺下那些觀看的演員發(fā)出呼聲,有人鼓掌喝彩,有人甚至拿出魔晶相機(jī)拍個不停。
姬莉雅面帶嫌棄,濫竽充數(shù)的跟在后面搖頭晃腦,只是這場訓(xùn)練的C位就是她,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她,這樣的舉動無疑引來女老師更尖利刻薄的怒罵。
劇場最外圍,伊維特拉開椅子,獨(dú)自一人坐在椅子上,面無表情的看著舞臺。
過了一會兒,一名白頭發(fā)的半百老頭緩緩坐在伊維特身邊,兩人一起看著舞臺上被罵的姬莉雅。
“沒那么聽話啊?!?p> 伊維特低語道。
“沒那么聽話是應(yīng)該的,我還記得,曾經(jīng)的涅瑟瑪,五王之地。曾經(jīng)上一代的雕刻大師路德維希在生命的最后階段被一眾年輕的欣賞家要求他雕刻出穿著女裝的男人,路德維希拒絕了所有人的要求,卻被嘲笑不懂藝術(shù)。在生命的最后階段,他將自己全部的心血澆灌至一尊雕像之內(nèi),最后卻無人欣賞,將其交給自己唯一的好友保存后,路德維希便撒手人寰?!?p> 頓了頓,納茲卡丹輕聲說道:“如果大師嘔心瀝血的作品可以和凡間之人一樣輕易妥協(xié),那就不是大師的杰作了?!?p> “真的行嗎,納茲?!币辆S特低聲問道。
“如果她全力以付,一定可以的?!?p> 納茲卡丹說道:“我至今都記得第一次看見她的模樣,那種震撼心靈的瞬間,不是其他人可以比擬的。”
“我不是指這個?!?p> 伊維特說道。
“那你是指...?”
“僭主真的可以救活圣樹么?”
伊維特聲音壓低到極點:“他真的可以戰(zhàn)勝虞帝國么?”
納茲卡丹沉默了。
良久,他搖頭道:“我們沒有別的選擇,肖。沒有別的選擇,無論可能性大小,我們都要嘗試一下?!?p> 伊維特低下頭,閉上了眼睛。
“你沒事吧,肖?”
納茲卡丹擔(dān)憂的問道。
“沒事。”伊維特說道:“如果要想奪得頭魁,只怕要加快速度了,我擔(dān)心...夜長夢多?!?p> “我明白?!?p> 納茲卡丹點點頭,拍了拍伊維特的肩膀:“無論如何,我會幫你。”
…….
納茲卡丹離開后不久,姬莉雅終于結(jié)束了可怕的訓(xùn)練,她氣喘吁吁的來到舞臺邊緣的伊維特身邊。一旁立刻有工作人員為她送上了各式各樣的魔晶石為她補(bǔ)充能量。
姬莉雅坐在伊維特身邊,一邊咔吧咔吧的吃著魔晶石,一邊四處張望道:“千辰怎么不見了,上廁所去了么?”
平日里,姬莉雅訓(xùn)練的時候,千辰和伊維特就在劇院旁邊看著,雖然休息的時間很少。但如果能看見千辰,姬莉雅就覺得有目標(biāo),即便是不情愿的工作也能堅持下去。
可面對姬莉雅的詢問,伊維特卻搖搖頭,它拿出那丟失的銀色銘牌遞給姬莉雅,說道:“千辰已經(jīng)走了。”
姬莉雅一愣,沒明白伊維特的意思。
“什么?他去哪兒了?吃飯去了還是買東西去了?”
“他被虞帝國的人帶走了?!?p> 伊維特靠在椅子上,面無表情說道:“去他該去的地方了吧?!?p> 姬莉雅看著手里的銘牌,愣了大概有十秒鐘的樣子。十秒鐘過后,她繃著臉奪過銘牌,把腦門上的貓耳朵往地上一扔,隨后毫不猶豫的大踏步向劇場外走去。
伊維特立刻沖到她面前,張開雙臂攔住她。
“你要去哪兒?”
姬莉雅不答,她直接撞在伊維特身上,用沉重的石頭身軀將她撞開。伊維特被撞的肩膀生疼,但它不可能就這樣放任姬莉雅離開,于是它沖口袋里取出兩只夾子,打開后往前一拋。
夾子落地滾動間,白氣彌漫。
大步前進(jìn)的姬莉雅突然感覺腳下的步伐變得遲緩,低頭一看,一層層堅冰正從地上爬出來,將她牢牢凍在地面,只是低頭的功夫,那些冰塊就已經(jīng)左三層外三層的長到了膝蓋的位置,并且還在向上蔓延。
急凍陷阱。這一招姬莉雅很早之前就看伊維特對千辰用過,當(dāng)時千辰被牢牢凍在了樹干上,好一會兒才脫困。脫困后不久就變成了怪物。
此刻,同樣被凍住腳的姬莉雅面色不善的看著伊維特,冷冷道:“放開我?!?p> “你要去哪兒?”伊維特問。
“還用說嗎?我要把他找回來?!奔Ю蜓呕卮?。
“你怎么找他,帶走他的是那一晚的兩個虞帝國使徒,他們半個晚上就把荊棘之地?zé)炅?,就連千辰也不是他們對手,你就算找到了他們又能怎樣?!币辆S特?zé)o情的往姬莉雅頭上潑冷水。
但無論是它的話還是地上的堅冰都無法讓姬莉雅反悔。
“我不知道?!?p> 姬莉雅說道:“但是我要去找他?!?p> 姬莉雅的蠻橫和倔強(qiáng)讓伊維特?zé)o奈,它扶額嘆息道:“那傻小子有那么金貴么,值得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幫他,他除非長得好一點會打打架之外還有什么?”
姬莉雅冷笑:“這就對了,我就喜歡和什么都沒有的人在一起呆著,你管的著么?”
說罷,她使勁的拔腿,拔的地上的冰塊嘎吱嘎吱的碎裂開。但是伴隨著夾子上冷氣翻滾,裂開的冰塊很快就重新復(fù)原,并且比先前更厚。
“你不可以走!”
伊維特恐嚇,你和納茲卡丹簽署了協(xié)議,現(xiàn)在你走了,等待你的就是無盡的指控和巨額罰單,你...”
姬莉雅聞言卻不屑道:“協(xié)議?協(xié)議只在平時有用。我來愛菲都就是要找到治療沸騰之血的辦法,現(xiàn)在需要治療的人都不見了,你還指望我呆在這里,我可沒那么傻。那些協(xié)議你留著擦屁股去吧,大不了我回達(dá)達(dá)島自己挖石頭吃去好了,你們愛罰款就罰款,愛指控就指控,愛封殺就封殺,反正你們的一切我都不需要。逼急了我就一動不動,等你們?nèi)拦饬宋以俪鰜怼!?p> 這下伊維特終于變了臉色,它這才意識到和自己打交道的并非人類,而是一塊近乎有著無限時間的石頭。
“好好好?!?p> 伊維特立刻舉手投降:“我去找他,我去找他,行了么?你先在這里安心排練,我保證,一定把那個什么都沒有的家伙帶回來,好嗎?”
“我會信你?你對我從來就沒有誠實過?!?p> 姬莉雅冷笑:“你跟納茲卡丹什么關(guān)系?我在上面跳舞的時候就看見你和納茲卡丹在一起嘀嘀咕咕嘀嘀咕咕說個沒完。要真像你說的那樣,你是什么鬼任務(wù)達(dá)人,為什么做完任務(wù)之后還不離開,為什么一看到清冷之水就走不動道!說,你到底是什么目的接近我?”
“唉...”
伊維特長長的嘆出一口氣,說道:“大主教,我的目的你無法理解,也不必被你理解。
可是你要知道,出了這個門,你是找不到千辰的。但是我是可以,我可以找到任何一個人,你也好,千辰也好,這是我的專長,你明白么?”
這下,姬莉雅不掙扎了。
伊維特伸出手,姬莉雅腿上的堅冰迅速消融,夾子飛回伊維特手中,它收起夾子說道:“無論我的目的是什么,我都希望你能成為愛菲都繆斯之夜最閃亮的新星。在這一點上,我希望你能夠配合納茲卡丹的安排,放棄那些不必要的尊嚴(yán)。該騷就騷,該浪就浪?!?p> 姬莉雅表情和吃了一坨爛泥一樣難受,好一會兒,她才緩過來,側(cè)頭看著伊維特:“我怎么知道你說的是真話?”
“我向家鄉(xiāng)的圣樹發(fā)誓。”
伊維特說道:“只要你可以幫納茲卡丹獲得僭主青睞,我就幫你找回千辰,將他完好無損的帶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