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中的復(fù)黎很快也被這巨大的響動驚醒了,他打開帳門的時候,正看到阿五老六兩人滿臉驚恐的迎上來正準備來找他求援,他們倆后面,已經(jīng)站了二十來個人,他們都剛被這巨大的災(zāi)難驚醒,臉上帶著恐懼和疲倦。兩個人七嘴八舌的向他陳訴起現(xiàn)在的情況來,驚慌失措讓他們本來就不清晰的敘事愈發(fā)地撲朔迷離。蛇群正在往營地里撲來,已經(jīng)有四五個人來不及跑被蛇群給淹了,好在他們一路敲鑼,基本上營地里所有人都已經(jīng)被驚醒了,大家都手足無措,有的還在躲在帳篷里,也有不少人嚇破了膽,離開了營地跑向村里。復(fù)黎反應(yīng)的很迅速,從與人爭強斗狠,再到后來與森林中無數(shù)的毒蛇猛獸對峙,讓他的神經(jīng)變得敏感,他的腦子里充滿了關(guān)于戰(zhàn)斗的想象,那是他生存的藝術(shù)。
“別慌張,你們倆聽著,現(xiàn)在最緊要的事情,是先把人聚起來,讓兄弟們鎮(zhèn)靜下來才能活?!?p> “這樣,我們分頭行動,你們倆帶著所有人趕緊去庫房,路上看到人也都帶他們?nèi)旆坷?,去把那里的火石、油、之前備著的火把、有多少都拿出來,準備好家伙,鋤頭,鐵鎬,釘耙都成,實在不夠用,就把刀子匕首都纏棍子上,對付著使!”
“等家伙備齊了,找?guī)讉€身手好的帶著火把,涂上蛇藥,回村里,一讓他們做好準備家伙,二讓他們組織人手接應(yīng),萬一我們被圍了不出來,就全靠他們了。營地回村里還有段路,這么大的蛇群,我估計林子里還有不少,讓兄弟們不要分散著往村里跑,太危險了。”
“手里有武器的,還沒嚇破膽子的,跟我來。給去庫房的兄弟準備東西爭取時間,還有把還躲在帳子里的給我拉出來,不要讓大家像沙子一樣散掉,那樣就全完了。還有,如果半個小時過去,林子里沒了動靜,我還沒回來,所有人一起點燃火把,帶上家伙,馬上回村里去!”
說罷,他轉(zhuǎn)頭進屋拿起了一口樸刀,然后把一壇酒倒在新婚妻子的蓋頭上,他把蓋頭系在掃帚上,再從紅燭上撩過,得虧是新婚之夜,喝的是大戶人家的烈酒,那塊紅布輕而易舉地熊熊燃燒起來。“真是好酒!”復(fù)黎走出門,把妻子交給了兩個下屬,頭也不回得朝濃重的夜色里走去,開始了他新婚之夜的戰(zhàn)爭。
在開墾土地的初期,他們在林子里遇到過不少的蛇,這些冰冷滑膩的畜生時不時就爬進他們的營帳,他們有不少的蛇藥和驅(qū)蛇的藥水,復(fù)黎絞盡腦汁地想防范他們,卻不曾想過有一天要跟它們以命相博。如果蛇群真如阿五他們所說,以這樣的規(guī)模和突然性發(fā)動攻擊,那這場襲擊的計劃者,恐怕早已算計他們多時了。黎復(fù)想的很清楚,這么多的蛇,靠自己手頭這幾把刀,就是砍卷了刃也擋不住蛇潮,還得用火燒。他帶著人摸索著前進,沿路收集地上的干草堆,再把熄滅的篝火點上,帶著篝火盆往前走,躲在帳子里的人看到篝火點起,也漸漸朝他們聚攏起來。濃重的夜色里,蛇群吐信發(fā)出的嘶嘶聲,越來越近。
走在最前面的一個人發(fā)出了一聲凄厲的尖叫,一瞬間,他就被黑色的蛇群吞沒了,這一切來的太快,那個被吞沒的人就像在夜色中憑空消失了。所有人都被嚇的說出話來,復(fù)黎率先從驚恐中反應(yīng)過來,“不要怕,快,把干草堆在身前連起來,點燃起來?!闭f著,他自己迅速的用火把點燃干草,把干草扔到了地上,恐懼已經(jīng)讓人忘記了思考,大家紛紛照做,一下子火焰就像春天的花朵一樣一團團的展開在他們面前?;鹧婀谎泳徚松呷旱男袆?,那一大片黑色陰影像是被大堤堵住的洪水一樣,在眾人眼前寂靜下來?!笆掷镞€有油和酒的,都潑出去?!本坪陀捅换旌线M了這黑色的浪潮里,然后一盆炭火也被扔了進去,炭火像一滴濃稠的染料,只一瞬間,黑色的浪潮被染紅了。他們能聽到蛇群在高溫下發(fā)出的嘶嘶哀鳴,噼里啪啦的響聲混著一股肉被燒熟的氣味,四散蔓延開來。復(fù)黎沒有放松警惕,繼續(xù)傾倒這剩余的火油,并讓幾個屬下拿著釘耙鋤頭繼續(xù)往沒被燒著的蛇群里拍打。正當所有人都以為,這一場蛇災(zāi),很快就會隨著蛇群的退卻而撲滅時,兩只一人半高的巨蛇,正向他們飛速的游來。
兩只大蛇的身體像飛一樣劃過燃燒的草堆,他們巨大的身體在經(jīng)過時碾熄了火焰,這道柴草鑄成的防線被豁開了一個口子,防線,崩潰了。霎時間,蛇像洪水一樣從斷開的缺口里涌出,在兩只大蛇的帶領(lǐng)下沖進人群,開始了他們今晚的盛宴。一只大蛇伸起脖子,緩緩地張開巨口,它的嘴角竟也越撕越開,一只開到蛇身的三分之一處,他的嘴巴在人群中一張一合,仿佛一架鋒利的鍘刀,七零八落的殘肢碎塊伴著鮮血飛濺起來,掉進了嘶嘶作響的蛇群,然后無影無蹤的消失。黎復(fù)也慌了神,他身邊一個胖子被大蛇的牙齒扎穿了肚子,鮮血止不住的流出來,幾條蛇聞到了這血腥味,便爬上了他的身體,奮力的想從那個傷口鉆進身體,品嘗血肉。他正忍著劇痛,一次又一次甩落身上的蛇,在幾次掙扎和吼叫以后,蛇群沖進了身體,他倒在地上不受控制地抽搐起來,他的身體像一個麻袋一樣被撕碎了,他的血肉被一掃而光,蛇的身上帶著他的血肉殘渣,從口中,從眼睛里,肆無忌憚的離開了。
復(fù)黎在第一時間脫下了衣服,他用衣服包住了一堆還在燃燒的柴火,奮力的揮舞起來,身邊的蛇群圍著他舞出的火圈,都不敢靠近。他抽出空,剛想招呼其他人,而眼前的景象卻讓他徹底的絕望了。他看著身邊的從屬們,連掉頭逃跑者都已然沒有了,一些人被撕成了碎片,一些人在痛苦地嚎叫,蛇群正在啃食著他們的身體。剩下的人大都眼神空洞,木木然拿著自己斷掉的手或者腳,祈禱著這場噩夢能趕緊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