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探長與曹振輝見袁掌柜諸人神色緊張,知此事可大可小,相商著一同前往馬廄一探究竟。
曹振輝見二樓的吳長旺和林赫二人滿臉疲憊的模樣,向著葛探長說道:“葛探長,我看長旺和林赫二人從昨晚折騰到現(xiàn)在,期間并沒有歇息過片刻,不若讓他們二人先在店里稍作歇息,你我二人隨袁掌柜去一趟就可。”
葛探長想了想,說:“行,那就辛苦老曹了!”
說罷,葛探長轉(zhuǎn)過身對一旁的一名店小二吩咐道:“這位小兄弟,就勞煩你跑跑腿,上樓和我那兩朋友傳個話,說我和老曹有事要前往馬廄一趟,讓他們二位吃罷飯后,暫在店里歇息一陣,我們?nèi)トゾ突亍!?p> 店小二不敢有所怠慢,急忙應(yīng)了聲“是!”隨后只聽得“噔噔噔”的聲音在那狹長的樓梯中響起。
葛探長見店小二去傳話了,急忙與曹振輝一道,匆忙走出了恒富酒家,緊緊跟在了袁掌柜等人身后。
不一會功夫,眾人便行色匆匆地來到了馬廄。
袁掌柜因心中焦急,不知葛、曹二人尾隨自己而來,只見他一到馬廄,便在門外停了下來,接著拉過身旁的孫二哥,附耳低聲囑咐了幾句,隨即自顧自地走了進去。
孫二哥待袁掌柜走進馬廄后,神色凝重地看了一眼那垂頭喪氣的駝背馬夫,張了張嘴正欲罵上幾句,但看到他身后的葛、曹二人后,只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緊跟著就一言不發(fā)地朝著來時相反的方向匆忙離去。
葛探長見孫二哥走得匆忙,剛想上前詢問一番,轉(zhuǎn)念一想恒富酒家此刻遭遇無妄之災(zāi),自己雖身為探長,但這都是地方上的事務(wù),自己不方便插手,也只好作罷。
待孫二哥走遠后,葛、曹二人正欲進入馬廄,卻不料駝背馬夫急忙上前,伸出手來一把將二人攔在了門外。
曹振輝此前因囚車墜河而丟了嫌犯早已憋了一肚子的火,此刻又被這駝背馬夫如此無禮地攔著,當下臉色一沉,沖著駝背馬夫怒喝道:“給老子滾開!”
駝背馬夫似乎沒聽到曹振輝的一聲怒喝,依然是低著頭,一動不動地伸著手攔著他們。
曹振輝見駝背馬夫?qū)ψ约喝绱藷o禮,心中更是怒不可遏,只見他也不再多言,直接伸出手,一把抓住駝背馬夫伸出來的手,用力向下一壓,想要強行闖入。
豈料這個駝背馬夫看著身單力薄,已是風(fēng)燭殘年之軀,伸出來的手在曹振輝這一壓之下,竟然是紋絲不動,依然如蒼松一般筆挺地向外伸著。
曹振輝見此狀況,心下大驚,暗自思忖著:“真是沒想到這小老頭子臂力竟然如此驚人!看來此人必然是練家子,不然不會有如此大的手勁。看來此時不能硬闖,不然的話定會招來一番惡斗?!?p> 想到這,曹振輝退了下來,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這個其貌不揚、上了年紀的駝背馬夫。
葛探長不知曹振輝適才暗中與駝背馬夫較勁,見駝背馬夫不讓他倆進去,捋了捋胡須,隨后從懷中拿出煙盒,從里面掏出了幾根紙煙遞向駝背馬夫。
駝背馬夫壓低了頭,并沒有接過葛探長遞過來的紙煙,而是繼續(xù)伸手將他們攔在外面。
葛探長見了,只好將紙煙遞了一根給曹振輝,笑著說:“老曹,既然大爺不讓我們進去,我們就在外面等著吧!大爺也是照規(guī)矩辦事,我們就沒必要為難他了。”
曹振輝接過了煙,訕訕干笑了幾聲,只好作罷。
屋內(nèi)的袁掌柜聽到門外一陣喧嘩,此刻才知曉葛、曹二人跟自己來了馬廄,朗聲問道:“小老頭!是不是葛探長他們來了?趕緊請他們進來!”
話音剛落,就見馬廄里面走出來一名麻布衣衫的壯漢,那壯漢看了看葛探長,隨后對駝背馬夫說道:“小老頭,掌柜的吩咐請兩位貴客進去!”
駝背馬夫聽了,不敢再攔阻。
那壯漢向著葛、曹二人鞠了個躬,恭恭敬敬地說道:“二位請!”
葛探長將手中的紙煙往駝背馬夫手上一塞,沖著他笑著說:“拿著吧!”隨后便與曹振輝隨著那壯漢走進了馬廄。
剛進馬廄,就有一股干草特有的氣味撲鼻而入。
葛探長朝前看了看,只見那馬廄回廊兩側(cè)的屋檐下搭著不少的竹棚,而那些竹棚中都堆垛著兩人高的或干或濕的草料。
沿著回廊走了一陣,來到一處寬敞的曬草場,原本曬草料的場地,此刻橫七豎八地躺著數(shù)十匹馬。這些馬匹雙眼緊閉,一動不動地安靜地躺在曬草場上。
這偌大的馬廄中,此刻除了撲哧撲哧的呼吸聲外,再也聽不到一絲絲地馬嘶聲。唯一歡快的則是那一群群逐臭的蒼蠅,這些蒼蠅似乎聞到了死亡的氣息,嗡嗡聲不斷地在這些馬匹上空盤旋撲騰著。
十幾個身穿統(tǒng)一麻布衣衫的馬夫,此刻俱是手忙腳亂地在那曬草場來回忙碌著。他們或是三五成群交頭接耳議論著病因,或是愁眉苦臉地蹲在地上細心查看著馬匹的狀況。
“哎!真是可惜了這些駿馬!”葛探長看著那些躺著地上的馬匹,忍不住嘆息道。
那馬夫引著葛、曹二人,在回廊走了一陣,終于來到了袁掌柜所在的房屋處。
還沒進屋,就聽見袁掌柜在屋內(nèi)聲嘶力竭地大發(fā)雷霆,不斷的訓(xùn)斥著負責(zé)照料馬匹的大小頭領(lǐng)。
葛探長聽了,急忙加快腳步走了進去。
一進屋,就見袁掌柜氣得吹胡子瞪眼地在屋內(nèi)來回踱步,而站在他身旁的一名身材消瘦、兩鬢斑白的老年漢子,正兀自在那一邊擦著額頭,一邊支支吾吾地說著什么。
“袁掌柜!曬草場那些馬是怎么了?”葛探長看向袁掌柜問道。
袁掌柜見葛、曹二人進來了,急忙止住了怒氣,笑著迎了上來,說道:“葛探長、曹副隊!有勞你們大駕了!”
說罷,急忙請葛、曹二人落座,隨后吩咐一名馬夫沏茶待客。
葛探長因心急馬匹一事,連忙搖手說道:“袁掌柜無須客氣!我們此刻過來,就是想看看這些馬兒到底怎么了!”
袁掌柜愁眉緊鎖地說道:“在下暫時也不知道這些馬兒怎么了!哎!真是天有不測風(fēng)云!沒想到我們很富酒家今天竟然遭遇了如此橫禍!”
說到這,袁掌柜指了指那位瘦削的老漢說道:“這是我們馬廄的獸醫(yī)胡醫(yī)生,且讓他代在下說說這些馬都犯了什么病吧!”
胡獸醫(yī)不敢有所怠慢,急忙走上前,向葛、曹二人做了個拱,接著就將馬匹的遭遇大概說了一遍。
原來,今天胡獸醫(yī)見馬廄又添了兩匹駿馬,循例前去給這兩匹駿馬做檢查。待他看到新來的那兩匹馬臀部那個佟家養(yǎng)馬場專用的烙鐵印記后,方知這是佟家養(yǎng)馬場的馬。
因佟家養(yǎng)馬場向來對外出公干的馬匹檢查得特別仔細,這是姜縣老幼皆知的,因而胡獸醫(yī)見這是佟家的馬匹后,就只是簡單的查看了一下,便命馬夫?qū)ⅡE馬拉到馬房拴好。
想到最近馬廄無事,外加連日來陰雨綿綿,馬廄里的馬匹鮮有外出,胡獸醫(yī)不禁心生懈怠,在檢查完佟家那兩匹馬后,并沒有前去檢查馬廄里其它的馬匹。
卻沒想到因這一次的懈怠,馬廄里的這些馬突然間就發(fā)了瘋似得不斷蹦跳著拉扯韁繩,接著就上吐下瀉,片刻功夫就倒地撲哧撲哧地穿著粗氣,不再動彈。
袁掌柜聽到這,再也忍不住繼續(xù)罵道:“胡獸醫(yī)呀胡獸醫(yī)!你真是越老越糊涂了!你忘了咱家的規(guī)矩了嗎?你忘了咱家老爺不斷囑咐讓大伙好生照看好這些馬匹嗎?這些馬匹大多是往來住店的客商的,而今出了這檔子事,你讓我如何向老爺交代?。烤退阋四闵砑倚悦?,你也擔(dān)不起這責(zé)任啊!”
胡獸醫(yī)一聽,嚇得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連聲說道:“掌柜的!是我糊涂了!我不該懈??!我不該疏忽職守,若非我貪圖一時的安逸,這些馬匹也不至于遭遇這等慘禍!”
葛探長聽完胡獸醫(yī)所述后,心中尋思了一陣,覺得這些馬匹病得蹊蹺。于是葛探長看向袁掌柜,緩緩說道:“袁掌柜,此刻這些馬兒遭了罪,是天災(zāi)還是人禍,我們還沒有調(diào)查清楚,在下以為還不是追究責(zé)任的時候!”
袁掌柜聽了,止住怒氣,良久才說道:“那依葛探長所看,此事該當如何?”
葛探長想了想,隨后說道:“袁掌柜,此刻在下心中也沒底,不過在下自小就呆在養(yǎng)馬場,對這些馬匹的習(xí)性也是略知一二,只是……?”
袁掌柜聽了,慌忙問道:“只是什么?葛探長無需有所顧慮,但凡有用得著在下的地方,但說無妨!”
葛探長說道:“只是此事發(fā)生在青柳鎮(zhèn),若此真的是人禍,此事還需交由鎮(zhèn)上的長警負責(zé),在下不便插手這地方上的事務(wù)!”
“無妨無妨!適才進馬廄之前,在下已經(jīng)吩咐鄙店的孫二哥去派出所報案了,想必此刻那些長警正在趕來處理此事?!痹乒翊饲安恢鹛介L他們給了過來,略有尷尬地說道。
說到這,袁掌柜停了停,接著說:“不過葛探長若是能幫咱家將這些馬匹治好了,在下自當是感激不盡!”
“原來方才在馬廄門前,袁掌柜是在吩咐孫二哥前去派出所報案去了!”葛探長恍然大悟自言自語道。
葛探長說道:“既是如此,在下這就前去看看,看看這些馬匹到底是害了什么病?!?p> 說到這,葛探長看向跪在一旁的胡獸醫(yī),說道:“待會在下還需胡獸醫(yī)助我一臂之力!”
袁掌柜連忙厲聲說道:“還不起來!快帶葛探長和曹隊長前去,看看那些馬到底怎么了!”
胡獸醫(yī)顫抖著扎了起來,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道:“葛探長,曹隊長,請隨我來!”
葛探長見胡獸醫(yī)上了年紀還被袁掌柜一通責(zé)罵,心中自是起了憐憫之心,他上前替胡獸醫(yī)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寬慰說道:“胡獸醫(yī),你就無需過分指責(zé)了,生老病死,這乃世事常情,你且寬心了!”
胡獸醫(yī)見葛探長不但替自己說話,還替自己拍掉身上的塵埃,心中感激不盡:“葛探長有用得著在下的地方盡管吩咐!”
說到這,胡獸醫(yī)看向袁掌柜,只見袁掌柜向他點了點頭。胡獸醫(yī)隨后說道:“葛探長!曹隊長!請隨我來!”
葛探長見此時天色不早,生怕再耽擱的話,整個馬廄的馬因得不到及時的救治而死去,忙在一旁催促著:“那就有勞胡獸醫(yī),帶我們?nèi)タ匆豢??!?p> 胡獸醫(yī)不敢再有所耽誤,帶著葛探長和曹振輝二人,向曬草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