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笙第二天將梁姨叫到周淮巖的公寓里,梁姨在廚房忙活著,她坐在沙發(fā)上,翹著腿,白皙圓潤的腳一晃一晃的。帶著慵懶和愜意,拿著平板瀏覽著各大招聘網(wǎng)站。
在國外的時候,沒有生活費(fèi),她一邊上學(xué),一邊兼職,就是為了自己的下頓飯有著落。
她將自己的簡歷投進(jìn)招聘網(wǎng)站,很快便有人主動給她發(fā)消息,要求她發(fā)一份簡歷和自己的作品。
作品她多的是,從文件夾里挑了一副并不出眾的作品發(fā)了過去。
對方很快給了她答復(fù),希望她明天過去面試。
同意的消息發(fā)出后,白笙伸了個懶腰,她穿著白色修身的V領(lǐng)毛衣,渾身舒展的時候帶著慵懶愜意,隨著動作的擺動,一截細(xì)腰白的惹眼。
“笙笙啊!飯好了”梁姨過來喊她。
“好的,謝謝梁姨”她從沙發(fā)上起來。
她先去換了衣服,烏黑的長發(fā)散落下來,初春的季節(jié),她穿了一件淡紫色的干凈毛衣,一條白色的紗裙,溫柔又甜美。
梁姨看著換好衣服出來的她,不由得贊嘆她“我們笙笙真好看”
她微笑著,是自從心底溢出來的開心,眉眼生動。
“梁姨真有眼光,不像某個老冰棍”
“老冰棍是誰?”梁姨疑惑。
白笙走到廚房拿起打包好的兩份飯菜。
“還能是誰?周淮巖唄!”
梁姨笑著搖了搖頭“你這愛給人取外號的的習(xí)慣一點(diǎn)兒都沒變過”
“是嗎?”
“是啊,你以前不是管你哥叫病秧子嗎?”
梁姨說完笑容不自然了一瞬,但白笙沒有看到,她在想,她是什么時候給白克起了這么一個外號?
白笙想了許久,應(yīng)該是白克十歲那年,她五歲,他經(jīng)常感冒,天天的跟個病秧子似的,喝著藥吃不下飯,她就整日喊他病秧子。
她搖頭,這混蛋,不值得她投入太多的心思。
“梁姨,你記得吃了飯再走,我先走了”
白笙走后,梁姨看著她的背影,深深地嘆出一口氣來。
淮克里,白克和周淮巖在各自的辦公室很默契的同時打出一個噴嚏。
“灰塵太大嗎?應(yīng)該不是”陶克握著手機(jī)看了一眼辦公室,他自問自答。
“老板您感冒了嗎?”隔壁連凱有些擔(dān)憂的問著周淮巖。
“沒有,去忙吧”他冷臉,連凱也沒有再多說話。
他出了周淮巖辦公室,還是吩咐一旁的女秘書給周淮巖沖了一杯感冒劑。
白笙踏著十二點(diǎn)整點(diǎn)走進(jìn)淮克,被前臺給擋住了。
“請問您有預(yù)約嗎?”
前臺小姐美麗大方,她露出一個溫和大方的笑容來。
“我找白克”
“好的,您稍等,我電話確認(rèn)一下”
白笙點(diǎn)頭,走到一旁的等候區(qū)。
淮克的裝修風(fēng)格偏科幻,她參考著能否給自己下一次的繪畫創(chuàng)作來點(diǎn)兒靈感。
正當(dāng)看得入迷的時候,肩膀被不輕不重的拍了一下。
她回頭,白克那張俊臉映入她的瞳孔,她停頓了一下,感覺他的雙頰消瘦了些。
隨即她一副冷臉沒好氣道“你怎么來了?”
“不是你找我嗎?”白克環(huán)著胸看她。
又俯下身摸了摸她的發(fā)頂“心疼你哥我,給你哥我送飯??!”
突如其來的親昵動作,讓白笙渾身一僵,她退開一步。
“想得美,我來給周淮巖送飯!”
白克看著她退后半步的動作眸色暗了暗,他淡聲“這么快就適應(yīng)角色了?”
“那可不,為了那百分之十的股份”
白笙看著朝這邊走過來的連凱,收了話茬,立馬叫住他。
“連助理這是要去哪里?”
連凱停下腳步看了一眼白克,他慵懶的靠在前臺,一瞬不瞬的的看著他,目光含笑。
連凱又頷首恭敬的叫了白笙一聲“夫人”。
白克這才移開視線。
一句夫人,引得前臺姑娘驚訝不已,能讓連凱叫夫人的,除了周淮巖的母親之外,就只有周淮巖的老婆了。
眼前的女孩子是周淮巖的太太?周總結(jié)婚了?
白笙聽見這個稱謂回頭看了一眼白克,也沒說什么。
將目光投向連凱溫溫柔柔的開口詢問。
“連助理這是要去買午餐?”
連凱點(diǎn)頭“恩”
“正好,我做了你跟淮巖的午餐,給你們送過來”
白笙將飯盒遞給他,連凱看著,猶豫要不要接,畢竟沒有周淮巖的示意,他不敢接。
叫她一聲夫人也是因為忌憚她身后的白克。
“哎呀,你就拿著送給淮巖吧!大中午的我又是擠公交的,好不容易跑過來一趟”
白笙怎么會不知道連凱的猶豫是為什么,不得已只能帶著幾分撒嬌的語氣,聽得連凱眉頭一皺,又不得不接下來。
白克聽著,不由得搖頭感嘆,白笙這進(jìn)入角色的速度真快。
白笙并不打算進(jìn)去與周淮巖碰面,送完飯就準(zhǔn)備走,她得把握兩人之間的分寸。
之后就被被白克拉進(jìn)了他的辦公室。
白笙拎著自己的小包,環(huán)顧一周,裝修風(fēng)格花哨,倒是很適合白克這跳脫的性格。
“我的飯呢?”他倚在辦公桌上,一臉不高興。
白笙坐到沙發(fā)上,翹起腿看他,眉眼疏懶。
“有的是姑娘給你排隊送飯”
白克憑著他的那一張無可挑剔的臉,性格活泛又張揚(yáng),再加上身價不菲,自然有很多姑娘愿意跟他交往,但白克從來都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白笙在關(guān)注國內(nèi)新聞的時候在一些八卦報道上看到他的緋聞,她不想管他的私生活,反正跟她也沒有關(guān)系。
白克挑眉也沒說什么,轉(zhuǎn)身走到辦公桌抽屜前,拉開抽屜,從里面拿出一個紅色的方形盒子來。
抬高在半空中“吶!生日禮物”
他神情倒是自然,只是白笙的神情變得有些恍惚起來。
她的生日還有三天,十歲以后,她就沒有過過生日,一是因為父母的突然離世,二也是因為兄妹兩人寄人籬下,吃飽肚子就行,生日,對她來說,就是學(xué)校旁邊素面館子里的一碗素面。有時候,連顆雞蛋都沒有。
她很快恢復(fù)以往的冷色神情,接過打開盒子一看,一只金手鐲,她挑眉輕聲開口。
“難為你還記得”
她又把鐲子拿出來,看了看,款式設(shè)計都很簡單。
緊接著她又吐槽“不過你這禮物太俗氣了吧!你白克好歹也是花花公子,給女孩子送禮物都送金飾?”
他笑了笑,眉眼溫柔“方便以后變現(xiàn)”
白笙將鐲子放回盒子里蓋上,這倒是可以。
“謝了”
她拿了東西準(zhǔn)備走人,走到門口,被他叫住。
“笙笙!”
她轉(zhuǎn)頭看過去,白克逆著陽光,臉部一片陰影,看不清他的臉。
“有事?”白笙在那一刻神情有些恍惚,她好像看到他像是不存在這人世間里一樣。
“以后……我會對你很好的”
他低聲說完,低著頭,看不清臉,又像是低入塵埃里。
白笙愣了一下,隨即嘲諷的掛起一抹笑。
“不需要”
冷冰冰的三個字,像是冰針一般將白克釘在原地不得動彈半分。
兄妹倆的對話,就此打住,白笙不想去計較當(dāng)初白克對她的所做所為,因為曾經(jīng)在她最需要他的關(guān)愛的時候,在他那里,一次都沒有得到過。現(xiàn)在,也不需要。
隔壁辦公室,周淮巖看著白笙送來的飯菜,一葷一素,紅燒肉,素炒青菜,一份玉米排骨湯。
色香味俱全,他看向連凱。
“她走了?”
“走了”連凱點(diǎn)頭。
“老板,要不我重新給你去買飯?”
周淮巖沒有浪費(fèi)食物的習(xí)慣,既然她送來了,也沒有必要再去買一份。
“不用了,你去吃飯吧”周淮巖拿起筷子。
連凱聞言也回了自己的工位。
周淮巖吃著飯的功夫,白克連門都沒敲就進(jìn)來了。
“飯好吃嗎?”他環(huán)著胸看著周淮巖。
“還湊合”周淮巖面無表情的開口。
白克一看菜的賣相就知道這飯菜是梁姨做的,那里是她自己做的,由此可見昨晚白笙說做了飯等著周淮巖,也是她的說辭而已。
她知道周淮巖不會真的回去吃飯,只是試探一下。
“怎么?沒你的飯?”
“恩哼”白克點(diǎn)頭。
連凱吃著飯,這夫人做的的飯真的很好吃,紅燒肉肥而不膩,青菜的味道咸淡適中,玉米軟糯,排骨有又嚼勁兒。
他以為白笙就是那種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千金大小姐,看來為了周淮巖不惜洗手作羹湯。
“連助理,今天有人給送飯啊”行政處的一個姑娘笑吟吟的走過來,試探的問道。
“恩”連凱喝了一口湯,好喝。
“我聽說送飯的那姑娘是夫人?老板結(jié)婚了?”
她靠在桌子上,一臉八卦神態(tài)。
連凱眉頭皺起“誰跟你說的?”
“你叫那姑娘夫人,全公司都知道了”
連凱沒想到這些事情傳的這么快,他還沒來得及跟周淮巖說,萬一這話傳到周淮巖耳朵里,那就是他遭殃了。
“吳姐,好好工作吧”
連凱淡淡出聲,吃完最后一口飯,起身離開了工位。
言下之意,這不是你該八卦的事情。
吳姐一看,沒了興致,回了自己的位置。
白笙出了淮克,買了兩束花,一束百合,一束玫瑰,她打車去了一趟城北的墓地。
這里葬著白氏夫婦和她的外公。
百合花是給外公的,玫瑰是給白母的。
玫瑰放在墓碑前,白笙蹲下身去,用手掃了掃墓碑上的土。
“爸,媽,外公,我來看你們了”
說完,她就紅了眼眶,她十歲之前的記憶很美好,那時候她還是父母的掌上明珠,父母對她比對白克還要好,外公也總是和藹可親,喜歡摸著她的頭發(fā),叫她笙笙。
白克對她也很好,一直慣著她,不讓她吃一點(diǎn)兒苦,每年生日也都有數(shù)不清的禮物。
“原諒我這么多年沒來看你們,都是白克那個混蛋”
她喃喃自語,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著。
此時已經(jīng)是下午,陽光正好,帶著微風(fēng),吹起她的紗裙裙角。
她抱著膝蓋不停的哭著,她也不知道是為什么要哭,淚水就如同泄了閘的洪水,落在地上,一圈一圈暈開。
“小姐去哪里了?”白克照例給跟著白笙的兩個保鏢打電話。
保鏢坐在墓園外面的車?yán)?,他們不敢跟的太緊。
“墓園”
白克沒說什么隨后就掛了電話,她去墓園也在情理之中。
白笙哭了許久,站起來時腿都是麻的,她摸了摸麻木的小腿,看了眼時間,已經(jīng)是下午三點(diǎn),她該回了。
“爸媽,外公,我改天再來看你們”
剛走幾步,腳下一個趔趄,差點(diǎn)摔倒,一雙手穩(wěn)穩(wěn)的扶住了她胳膊。
她抬頭看去,是一個穿著白色襯衫,黑色長褲的男人,戴著一副眼鏡,長相很斯文氣質(zhì)很儒雅。
他的面容很像一個人,但她說不出來像誰。
“你沒事吧”男聲低沉好聽又溫柔。
“沒事兒,謝謝你啊”白笙把自己的胳膊抽了出來。
男人溫和的笑了一下“沒事就好”
說完大步就往山下走去,白笙看著他的背影。
又看了看男人所在位置的墓碑,上面的黑白照片是一個大約三十多歲的女人,長相清秀氣質(zhì)婉約。
“吾愛慕卿之墓”
她念了出來,她奇怪,這個墓碑沒有落款,也沒有亡人的出生死亡時間。
這個男人是來祭拜他的妻子的嗎?
她的小腿漸漸恢復(fù)直覺,她沒做多想,往山下走去。
保鏢見白笙從墓園出來,立馬開車跟上往前走了一截路,而墓園對面的道路樹林邊停著一輛白色的奧迪。
車?yán)镒粋€男人,靠在駕駛位上,降下車窗,看著白笙離去的背影,一口一口,抽著煙,神色有些晦暗。
手機(jī)振動響起,他接了電話。
“一清啊,看完你母親了?”
說話的人是個男人,聲音已經(jīng)很蒼老了。
“恩,外公,我馬上回來”
“好,路上注意安全”
白克掛了電話,面色不善的樣子落進(jìn)周淮巖的眼里。
“呵!你還監(jiān)視自己的親妹妹,什么癖好”
他出聲嘲諷,白克聽著戾氣起來。
“不管你的事”
周淮巖挑眉,沒好氣道“誰懶得管你的破事兒”
白克沒理他,他打了個電話。
“梁晨,你幫我盯著點(diǎn)兒笙笙”
梁晨是梁姨的兒子,跟白克也算是一起長大的,現(xiàn)在是一名普通的人民警察。
梁晨一聽,挺高興“笙笙回來了?”
他高興的聲音讓白克心里很不舒服。
“怎么,她回來,你這么開心?”
梁晨一聽樂了“當(dāng)然開心了,我媳婦兒有著落了”
“別做夢了,笙笙已經(jīng)嫁給周淮巖了!梁姨沒跟你說?”
一句話猶如一盆涼水將梁晨的熱忱愛意澆了個徹底。
沒等白克開口,那邊就直接掛了電話。
梁晨這么多年一直朝他打聽陶姜的消息,白克知道梁晨對待白笙不僅僅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妹妹,梁晨一直喜歡白笙,白笙剛出國的那年,他不厭其煩的給他打電話罵他。
但,作為白笙的丈夫,梁晨不是合適的人選。
他將手機(jī)扔到桌子上,剛落下,電話就進(jìn)來了。
他神色復(fù)雜的看著來電號碼,猶豫了許久,接了起來。
“阿克,是我”
電話那頭是一個溫柔的女聲,聲音帶著幾分的小心翼翼。
白克捏著電話的手緊了緊。
“我知道,有事嗎?”但語氣是冰冷。
“你把房子,錢,車,都收回去吧,我不要”
“房子,錢,車給你了,就是你的,我不會收回去的,另外,林思棉,我跟你說過,以后不再聯(lián)系,那天說得不夠清楚嗎?”
他的話,猶如一把刀子,扎進(jìn)電話那頭的女人心里,當(dāng)下就開始啜泣起來。
他聽著,捏著手機(jī)的手指泛白。
“就這樣吧”
掛斷電話后,他拿出煙來,一口一口用力的抽著,而后就是不停的咳嗽,咳著,咳著,他就紅了眼眶,一大片淚水往下掉。
白笙去面試了那家繪畫工作室,出來時,她看了一眼工作室名字,叫深刻記憶。
念了一遍后,她摸著下巴,思索著,這家公司給的工資很不錯,單張繪畫的價錢是一百五,她一天能畫三張。
她算了一下,很滿意工資問題,決定就先在這家工作室干著。
敲定了工作問題,她回了周淮巖的公寓,意外的,周淮巖竟然在家。
他穿著黑色的居家睡衣,身姿挺拔修長。
他正在客廳收拾行李,看到她進(jìn)來,沒說話。
白笙站在門口,她早上九點(diǎn)出的門,那周淮巖自然是在九點(diǎn)以后回來的。
“你回來了?”白笙開口詢問。
周淮巖將襯衣疊好,放進(jìn)行李箱里。
“恩”
“要出差嗎?”
“恩”
白笙聽著他單音節(jié)話,想著果然自討沒趣,算了,反正跟她也沒有關(guān)系,正準(zhǔn)備回自己的房間。
“你跟我一起去”
白笙轉(zhuǎn)頭看他“我去?為什么?”
周淮巖懶懶的用眼尾掃了一眼她。
“你去自有你的用處,周太太這個名分可不是白占的”
他的話,聽在白笙耳里,只覺得十分刺耳,下意識的她反駁起來。
“可是當(dāng)初不是說好了,咱們結(jié)婚的事情不對外公開嗎?”白笙覺得可笑,眉眼冷了下來。
“游戲規(guī)則,我說了算”周淮巖站定看著她,目光沉郁了幾分。
兩人視線交匯間,白笙想到什么立馬開口。
“行,我立馬去收拾東西”
白笙看著他的臉色,對了,她在他那里的設(shè)定就是一個舔狗。
她立馬扯出一個溫柔大體的笑來,差點(diǎn)兒露餡兒。
白笙進(jìn)了房間,就罵著老冰棍周淮巖,不近人情周淮巖!
她隨便收拾了幾件衣服,就拉著行李箱走出了房間。
“什么時候走?”
出去的時候,周淮巖坐在沙發(fā)上,聽到她的聲音,他轉(zhuǎn)頭看她。
白色的V領(lǐng)毛衣,黑色百褶裙,一雙樂福鞋,很舒服的打扮,一張臉略施粉黛,倒也看得過去。
只是,她拉著的行李箱,是那么的破舊,上面還有數(shù)不清的各種徽章和貼紙。
總之在周淮巖眼里,這只箱子糟糕透了。
“我記得你哥一年的收入可以買一棟樓,對自己的妹妹這么吝嗇,連個行李箱都不給買?”
他的嘴角勾起的嘲諷弧度,氣的白笙差點(diǎn)吐血。
拜托,箱子很酷好嗎?這箱子是白笙從E國二手市場淘來的有年頭的老物件兒,包括上面的徽章,都是具有紀(jì)念意義和收藏意義的好東西。
她生生忍下心里的脾氣,露出一個笑來“行,我去換一個”
周淮巖看著她的態(tài)度,收斂了眼里對白笙行李箱的嫌棄。
“恩”
白笙壓著脾氣回了房間,剛關(guān)上門,她就氣的在原地跳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