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挖掘往日
零站在原地,和路明非面對著面,一言不發(fā)。
“怎么稱呼你呢?你的名字太長,不如就叫你零吧?!甭访鞣亲灶欁哉f著,在陰暗的巷子尾部,他的半個身體都藏匿在陰影之中。“你是酒德麻衣的同伙,是不是?”
零依舊一言不發(fā),只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面對鬼魂一般出現(xiàn)的路明非,她依舊如冰山般面不改色。
“那也許我應(yīng)該把你給抓起來。”路明非聳了聳肩,“不過,在那之前,我有一些問題要問你。”
零依舊只是點(diǎn)頭,不說一句話。她還真是個三無少女,路明非不禁有點(diǎn)佩服她的從容與淡定。
又或者,她只是單純的面癱?
“在來到卡塞爾學(xué)院之前?!甭访鞣钦遄昧艘幌抡Z言,“我們是不是,在某個舞會上見過?”
在愷撒主持的那場宴會上,他曾經(jīng)和這位女孩遙遙對視。一眼對視之間,某些難以捉摸的回憶涌入了路明非的腦海。
他似乎在某個冰冷的夜里和她共處。在壁爐的溫暖火光之中,他和零一同舞蹈。
他甚至隱約記起來.......零當(dāng)時的裙擺何等美麗。零的舞步堪稱極致的美,像是孔雀的尾羽盛開,又像是真正的天鵝曲頸。
但在見到零之前,他清晰地記得,自己從來沒和女孩做過跳舞之類的事。在前往交界地之前,他簡直是個衰到爆的衰小孩兒,怎么會有這樣的異性緣呢。
所以,他決定先來和這個女孩仔仔細(xì)細(xì)地談一談。
“舞會.....”出乎他的意料,零緩緩咀嚼著這兩個字,她的眼睛略微睜大了些。“你......你記得那支舞?”
但很快,零又恢復(fù)了冰冷的表情,像是一塊堅冰彌合了自己的裂隙。
“你不是他。對不對?”零淡漠地吐出這句話,語氣的溫度又降了下來。
好像有那么一瞬間,路明非是她最親近的依戀??梢幻腌娺^后,隨著她表情變化,路明非在她眼里又變成了一個陌生人。
“他?他是誰?”路明非不動聲色,靜靜觀察著零的表情。
“零號?!绷闩み^頭去,似乎不想再看路明非。“黑天鵝港的‘零號’。你不是他?!?p> 零號......路明非的身形微微一頓,當(dāng)零吐出這兩個字的時候,他的腦海.....仿佛炸起一連串電閃雷鳴!
仿佛無邊混沌中傳出一聲碎裂聲,在他的頭腦里,塵封多年的記憶驟然復(fù)蘇!
那真的是個舞會,圣誕夜的舞會。四處都是強(qiáng)勁的舞曲樂聲,人們舉著酒瓶歡呼,慶祝這個美好的夜晚。空氣中彌漫著牛肉湯和烤甜餅的香氣,似乎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但一切看起來都有點(diǎn)不對勁,似乎不止是一場美好的晚會那么簡單。
不,不對!路明非仔細(xì)思索,忽然覺得精神一陣刺痛。
那不是什么美好的圣誕夜,那場舞會充滿了狂亂,那是一場充滿獸欲的舞會!
仔細(xì)一回憶,路明非立即感受到了那場圣誕舞會的怪誕:空氣中彌漫著女人身上的香水氣,陌生的護(hù)士和士兵們緊緊摟在一起,眼里都是赤裸裸的欲望;孩子們的舞步越發(fā)變形,甚至有男孩撲倒了女孩,在地毯上擁抱著翻滾;空氣里彌漫著致幻劑的味道,大廳的鎖孔里填滿了融化的松香!
那不是一場舞會,那是一場瘋狂的儀式,每個人都縱情揮灑著欲望,直至被烈火化作灰燼。身形嬌小的零孤獨(dú)地站在舞場中間,懷中抱著一只破舊的布袋小熊。
那不是幻覺,那就是久遠(yuǎn)的回憶。因為某種特殊的原因,他的許多記憶都被壓制,也許再也無法找回。
有人曾經(jīng)徹底抹除他的記憶,那是一場慘絕人寰的手術(shù),他的腦橋都被殘忍地改造。然而,現(xiàn)在他是艾爾登之王,人類的醫(yī)學(xué)手術(shù),怎能束縛一位君王的昔日記憶?
咔嚓一聲,如同鏡面碎裂。在零的口述下,記憶的封鎖層層破開,他輕易抓取到多年前的記憶,只是片刻,他明白了面前的零是誰。
“零不是你的原名。”路明非捂著太陽穴,在大腦的暴力運(yùn)轉(zhuǎn)下,他的血管如同蟒蛇一般暴跳:“你的真名是......蕾娜塔?!?p> 零看著他,冰封的臉上終于微微出現(xiàn)一絲驚詫,似乎完全沒想到,他竟能強(qiáng)行回憶起來。
路明非忽然抬頭,眼中亮起熔鐵般絢爛的顏色:“那個港口。你一定記得那個港口的名字?!?p> 在赤金龍眸的極致威壓面前,零被死死地壓制住了。她冰山般的表情裂開,仿佛又回到了很多年前的那個黑夜。
那天晚上,零號以同樣酷烈的眼神注視著她,逼她解開自己的拘束衣,讓幼小的她免于危難。
零號,路明非,兩個身影在她眼前緩緩地重合,卻充滿了許多無法對應(yīng)的怪異味道。
“那是.....黑天鵝港。”零低下頭去,在赤金之瞳面前,她輕聲說出了一個久遠(yuǎn)的地名。
黑天鵝港。正是在那里,她認(rèn)識了零號。但零號不應(yīng)該是路明非,否則,老板的存在無法解釋。
但說起來,又有誰能解釋老板的存在?老板永遠(yuǎn)是最大的謎語人,永遠(yuǎn)只會說著“要把親愛的衰小孩捧上王座”這種話。即使面對毀天滅地的災(zāi)難,老板也不會把信息透露一分一毫。他至多只會送來一瓶嶄新的香檳,然后要求她們冷靜以對。
現(xiàn)在,連那個充滿謎語的老板也被重創(chuàng)了,她甚至沒法向老板討要一個答案。
“你不是他。”零固執(zhí)地?fù)u頭,努力地想從回憶中追逐那個對她許下承諾的影子?!八?jīng)對我許下了一個承諾,讓我一直陪伴在他的身邊,只要我對他還有用?!?p> “是啊。”路明非把手放了下來,熄滅了赤金色的絢麗龍眸?!拔也皇撬?。”
零怔怔地看著他,不知該發(fā)出何樣的言語。
“但你的老板,路鳴澤,也不是他?!甭访鞣堑卣f著,“真正的零號,已經(jīng)被昆古尼爾貫穿了,對不對?”
“你怎么知.....”零微微一驚,不知路明非怎么會知道昆古尼爾這個名字。
“我知道昆古尼爾的真正能力了?!甭访鞣情L呼出一口氣,久遠(yuǎn)的記憶在他腦中蘇醒了,像是黑夜之中雪亮的汽燈。
“昆古尼爾貫穿了零號的身體,將零號一分為二?!甭访鞣堑穆曇舻统料聛?,他不再是和零對話,而是以冷鐵般的聲音自言自語。“弱小的一半形成了我,強(qiáng)大的一半形成了路鳴澤。若我們再度合二為一,我們將變回零號,取回某項古老而強(qiáng)大的權(quán)柄。”
“所以。”路明非從零的身邊走過,隨著秋季的晨風(fēng)吹來,路明非的身影如同戰(zhàn)旗般獵獵作響。
“黑天鵝港的那位博士,赫爾佐格,他曾稱呼零號是.......”路明非仰起頭,發(fā)出輕聲的嘆息。
“......世界的終極?!彪S著念出這五個字,他的眼底金光搖曳,像是一盞明燭在隱約燃燒。
炎冰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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