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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渡

第41章 下山

桃花渡 季靈 2347 2022-05-31 21:00:00

  相比葛云朝的輾轉(zhuǎn)難眠,沈安安直到日上三竿依舊賴在床上。沈忠眼見著陸勉之快要把花廳的地板踩出窟窿了,他不得不去找啞男。

  啞男剛剛練完功,渾身是汗。他知道沈安安不喜歡汗臭味,示意沈忠自己先去洗澡,再去叫沈安安起床。

  經(jīng)過這么一番耽擱,陸勉之見到沈安安的時候,已經(jīng)快中午了。他看到沈安安打著哈欠往花廳走來,快步迎了上去,生氣地斥責她:“沈安安,你怎么當二當家的!你就不擔心,詔安軍隨時圍剿山寨嗎?他們的營地距離我們不足二里地!”

  “忠叔已經(jīng)告訴我了?!鄙虬舶惨黄ü勺谔珟熞紊?,沒好氣地說,“他們在培元鎮(zhèn)安營扎寨,我能怎么辦?難道我用掃帚趕他們走嗎?”

  “你——”陸勉之氣急。他本不想嚇唬沈安安,這會兒話趕話說到這,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幫助沈安安認清現(xiàn)實。他一字一頓說,“你料得沒錯,詔安軍圍剿了黑風寨,把黑風寨幾個首領(lǐng)的腦袋割下來,掛在了營地門口?!彼秸f越擔心,不自覺地抬高音量,“你是二當家,怎么能這么不上心!”

  “陸勉之,你沖我吼什么!”

  “沈安安,你就不想想自己嗎?”

  “想什么?”沈安安怒目圓睜,“你自己害怕詔安軍,害怕丟腦袋,你就直說,不要拿我當筏子?!?p>  陸勉之氣得說不出話。他確實害怕,但他害怕的是詔安軍對沈家不利。桃花寨在朝廷眼中永遠是山賊,哪怕他們歸順了朝廷,朝廷會不會懲罰他們兄妹?他不能承受沈安安被割下人頭,就連想想都不行。

  “陸勉之!”

  陸勉之聞聲回過神,只見一大摞書冊朝著自己的面門砸過來。他本能地閃躲,書冊噼里啪在砸在他腳邊。

  沈安安生氣地說:“這些賬冊,我不看了,你愛怎么樣,就怎么樣,愛讓誰看,就讓誰看!”她轉(zhuǎn)身往外跑。

  陸勉之追著她走了兩步,氣得胸口劇烈起伏。半晌,他認命地折回屋內(nèi),彎腰撿起賬冊。這幾年,沈安安愈加孩子氣,沈昭又常年臥病在床,山寨的瑣事總得有人操心。山寨是他的家,他怎么能在這時候拋下自己的家人,離開自己的家。

  “和她置什么氣?!标懨阒匝宰哉Z。麥子快熟了,他得盡快算出來,每戶應該上繳多少麥子。割完麥子就得插秧了,谷種也得盡快派發(fā)下去。春耕夏種,秋收秋種是一年中最忙碌的幾個月,詔安軍偏偏在這時候湊熱鬧。他嘆一口氣,伏案干活。

  西廂房內(nèi),沈安安坐在床沿,正看著啞男收拾行李。等吃過午飯,她再故意找人吵上一架,把事情鬧上阿哥那邊,阿哥就會將她禁足。這樣一來,她就能假裝在屋子里閉門思過,偷偷溜下山去了。

  入夜,月亮剛剛掛上枝頭,沈安安在啞男的帶領(lǐng)下,避開所有的崗哨,七拐八彎走入一個山洞。

  山洞內(nèi)布滿了蜘蛛網(wǎng),偶爾還有老鼠飛奔而過。啞男點燃火石,示意沈安安稍等,獨自進洞內(nèi)查看。

  沈安安站在洞口,輕輕撫摸洞口的石頭。以前,她每次挨打,都是因為她從這個山洞偷偷跑下山。如今,阿爹阿娘再也不會打她手心了。

  不多會兒,啞男確認洞內(nèi)沒有危險,折回洞口,牽著沈安安往前走。等到他搬開被石頭卡著的破門板,眼前赫然就是之前關(guān)押陸宕等人的山洞。

  山洞外的哨卡都是啞男布置的,山腰的陷阱是沈安安規(guī)劃的,林子的樹怎么栽種,傳信的鈴鐺怎么懸掛,都是他們親自監(jiān)督的,因此他們用了不到一個時辰,就悄無聲息地走下了南山,走到了山腳下的一戶農(nóng)戶家中,牽出兩匹驢子。

  沈安安本意是寄養(yǎng)馬匹的,但馬匹昂貴,普通農(nóng)戶家里養(yǎng)著兩匹大馬,太過惹眼。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寄養(yǎng)了兩匹驢子。

  幸好農(nóng)戶家距離培元鎮(zhèn)并不遠,沈安安和啞男換上粗布衣裳,像一對普通農(nóng)戶夫妻,騎著驢子晃晃悠悠往培元鎮(zhèn)走去。

  他們走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看到軍營中的火光幾乎照亮了大半個天空。

  沈安安望著軍營大門的方向,深吸一口氣,用鞭子抽了一記驢屁股。

  啞男見她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拉住韁繩,對著她微微搖頭。

  沈安安嘆息:“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從來沒見過黑風寨的幾位當家,如今就算我看到他們的人頭,我也認不出他們。道理我都懂,但是我總覺得,我必須過去看一眼,我才能安心。”她沖著啞男笑了笑,“放心,我有心理準備了,不會做噩夢的?!?p>  啞男放開韁繩。

  不多會兒,沈安安站在詔安軍的營地大門口,她深呼吸,再次深呼吸,抬頭看去,只見三撮如同雜草一般的長發(fā),遮住了三個腦袋的五官。

  沈安安害怕極了,目光剛剛觸及那幾個頭顱,急忙撇過頭。

  就在她慌慌張張移開視線的時候,她看到營地內(nèi)有一個使長劍的男人,正在和別人切磋武功。那人被士兵里三層外三層圍在中間,她看不真切,只得回頭詢問啞男:“你看那人是不是葛云朝?他不是住在長順客棧嗎?”

  啞男循著她的手指看去,只見趙沛手持長劍,與一個和他差不多身量的男子比劍,周圍的呼喊聲、喝彩聲不斷。啞男對著沈安安搖搖頭,表示那人不是葛云朝。

  “不是他嗎?”沈安安定睛看去,試圖看清楚那人的長相。

  趙沛好似感受到沈安安的目光,轉(zhuǎn)頭朝他們看過來。春寒料峭,他只穿著一件單衣依舊滿頭大汗,后背汗?jié)窳艘淮髩K。

  這幾天他終于明白了,葛云朝為什么跑去培元鎮(zhèn),他分明就是把軍中的日常瑣事全部推給他,什么糧草補給,與當?shù)毓賳T應酬,安排操練等等,每個人都跑來請示他。他煩得不行,隨手拿了把劍找人比試,軍營中沒人是他的對手,他更加煩躁了。如果葛云朝還在營里,他們可以打個痛快。

  趙沛抓著自己的衣襟,隨意摸了把臉上的汗水。突然,他撥開圍觀的士兵,朝著門口快走幾步,遠遠看著一對農(nóng)民打扮的夫妻,騎著驢子往培元鎮(zhèn)方向走去。

  屬下奇怪地問:“王爺,怎么了?”

  “沒事?!壁w沛搖搖頭,那個女子身材嬌小,應該是他眼花了。

  “王爺,還打嗎?”

  “打個屁!”趙沛扔下手中的長劍,“沒一個能打的?!?p>  屬下諂笑著拍馬屁:“王爺武功高強,小的們當然不是您的對手?!?p>  趙沛瞥他一眼,心中愈加不得勁。轉(zhuǎn)念一想,他都在葛云朝面前“謙讓”了一回,同意在培元鎮(zhèn)駐扎,憑什么葛云朝躲在外面逍遙快活,他忙得腳不沾地!

  他抬腿就是一腳,踹在下屬的屁股上,高聲說:“去,把那些勞什子軍務,亂七八糟的文書,全都給我包起來,包好了,咱們?nèi)ヌ酵鹗雷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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