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悠閑自在且逍遙

　　先前唐默無意中漏了口風，哪怕在場的豪客對他根本不感興趣，可是會場里多的是江湖勢力的耳目，甚至有會場執(zhí)事主動出來賣消息。

　　畢竟，那位全身燒焦，只有一條手臂，疑是賭霸金城的怪人，僅僅轟出一拳，就格斃成名多年的“南俠”公孫昭。

　　那么，“盜神”柳水心口中的“蒼天霸拳”這份來自天外的武學，學成后的威力，實在是驚世駭俗了。

　　換言之，在義賣會場里一時情急，漏了口風的生面孔，實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沒看見，“盜神”都為之意動神搖？換言之，天下間除了“南俠”公孫昭，以及包括柳水心在內(nèi)的三個死剩種，竟然還有人知曉這天外武學。

　　其中根底緣故究竟是什么，必須抓住這生面孔，當面四四六六問個清楚。

　　可是，唐默見微知著，早就轉(zhuǎn)移出去，哪怕會場外面那么多人，都沒幾個有眼力見的江湖客，聞到他身上的臭味。

　　如此一來，反而更加引起某些人的好奇。

　　場內(nèi)的豪客未必相信這片面之言，不過他們也都親眼目睹“蒼天霸拳”的利害，決計不會讓任何有價值的線索從手指縫里偷偷溜走。

　　反倒是道門背景的“小神仙”周顛一動不動，牽制地“碼頭菩薩”李雨濃動彈不得。

　　至于“彈劍聽潮”郭藥師、“亂世狂刀”歐陽過等人，都各自肩負使命，等閑不會亂了分寸。

　　畢竟，保護會場里的豪客身家性命更重要，再則判出南俠門下的三個死剩種，他們的立場如何，還得繼續(xù)觀察。

　　出身南疆百蠻山的“寶相夫人”秦操自詡勢力最弱，親眼目睹有人以殘缺之身，一記“霸拳”轟殺南俠公孫昭，便起了招攬的心思。

　　她這里一動，“碼頭菩薩”李雨濃立即察覺到了，怎么可能無動于衷，便絕了追出去的心思，老老實實地鎮(zhèn)著場面。

　　這位出身天臺寺，四小菩薩之一梵門種子，煉成金剛不壞之身，內(nèi)心不無與“蒼天霸拳”一較高下的想法，不過眼下他肩負重任，就由不得“碼頭菩薩”任性妄為了。

　　話說回來，唐默溜出義賣會場，途中就著手變色易容，以便于瞞天過海。

　　這會，得益于“藏寶樓”外本命碑鎮(zhèn)壓著的雕像，“偽裝+5”，不僅有屏息絕氣的潛在能力，只是佝頭縮頸，就讓唐默變了個人似的，不是知根知底的熟人，完全看不出他現(xiàn)在的模樣。

　　可惜的是，唐默千算萬算，唯獨漏算了一人，那就是待在霧城衛(wèi)所凈化三具“存世具足”的全真道法師葉知秋。

　　“道友，我們一見如故，相逢恨晚，堪稱莫逆之交。你有事要走了，怎么不知會一聲，我也好親自過來送送！”

　　唐默看到熟悉的身影，感覺有點頭疼，卻沒有取出趁手的一刀一劍，甚至沒有提神戒備。

　　唐默搖搖頭，嘆了口氣：“唉……我原本也不想走！只是義賣會場出了一場大變，我呢……又是心直口快，藏不住事的性子，恐怕已經(jīng)惹來殺身之禍。畢竟，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懂的都懂！”

　　全真道法師葉知秋轉(zhuǎn)身，看了一眼青衫道服的唐默，冷若寒霜的臉色突然間繃不住了。

　　“道友如此坦陳，貧道也就不好裝模作樣了。霧城義賣會場多得是江湖道上的大豪，無論你走水路陸路都不穩(wěn)妥，還是往海上走罷！”

　　唐默聞言，微微一笑，知道對面的道人的確存著好心，也就放松了幾分警惕。

　　“嗯……此次義賣乃江南道官場一次通力合作，你在兩廣、兩江、兩湖也是待不住，還是去北邊罷！最好是出關，那里廣大天地，魚龍混雜，泥沙俱下，正兒八經(jīng)的人混不下去，我看以你的性子，還是可行的！”

　　唐默眉頭一挑：“怎么說？”

　　全真道法師葉知秋笑了笑，指著唐默道：“曾記得出了鬼市，三位散修尾隨跟蹤，結(jié)果被你神乎其技的一劍，砍菜切瓜般的削了，差點要了他們的命！”

　　唐默早就從本命碑上得知那三人未死，此時被全真道法師葉知秋開口點破，也只是笑了笑，沒有說什么。

　　葉知秋好奇道：“道友你竟然一點也不覺得意外……”

　　唐默眼看拗不過，干脆直言道：“散修手上至少有一樁保命本事，我那一劍并無殺氣，只是警告罷了！后來就沒人上前打攪……土地廟外那一波不算數(shù)哈！”

　　說到這里，唐默想起什么，趕緊將修復如初的桃符掏出來，扔給對面的全真道法師，暗想：“不會是這玩意，把我給暴露了？”

　　葉知秋看了一眼桃符，發(fā)現(xiàn)正面的累累傷痕修復如初，嘆道：“道友果然不簡單！這塊桃符大戰(zhàn)過后殘破不堪，貧道都放棄了，沒想到在你手里得了造化，甚至還多了一道符光化劍……六六甲木元劍禁制？”

　　全真道法師葉知秋看不上這粗淺的禁制，卻也知道對面道人的才情：“沒有根本道經(jīng)筑基，沒有師門長輩提拔，僅僅自悟入道，不簡單！可惜，天府真種落在不毛之地，也結(jié)不出琪花瑤草來?？磥恚抑更c他往北出關，是對的！”

　　“我早已不需符器護道，此物還是留給你罷！”

　　“喏！這里還有一對土地廟門板桃符……你請冥土五山鎮(zhèn)御古神給土地爺看門，盡管不足其精神之萬一，以下御上，未免也太過了?！?p>　　唐默看著自己扔去一塊桃符，換來兩塊門板，不由得笑了，當即用“藏寶樓”收了，又取了“戚家刀”出來。

　　全真道法師葉知秋內(nèi)心驚詫莫名，那道人當著自己的面，虛空藏物、取物，自己竟然沒有任何察覺，不由地嘆了口氣：“即便他不是太清道脈出身，這手段也算是獨一份了?！?p>　　唐默笑道：“刀是名刀！當日我入霧城衛(wèi)所時，從一位小將手里暫借過來，答應他煉化其中血煞就會歸還，眼下脫不開身，不得不勞煩道友幫忙了！”

　　全真道法師笑了：“借刀歸刀，好過有借無還，這是斷因緣！你很不錯！”

　　葉知秋沉吟片刻，開口指點道：“關外蠻人橫行，皆是不法之地。白水有蛟龍，黑山出巫妖，薩滿、半妖、鬼神多不勝數(shù)，僬僥、侏儒、羽人、毛民等部族縱橫往來，為求生存，人人狡猾奸詐，實在是有山川之險、城府甚深。別的地方我也不敢指路，你出關后就往東北走，行程也不遠，就一千多里地，有一座千尺雄城，實為我全真道初代祖師長春子開辟道場，你可以持道牌入城，必定有人照應……”

　　唐默起先聽著還得勁，聽著聽著就感覺不對了，臉色一白，追問道：“行程多少？一千多里？”

　　全真道法師笑道：“你且放寬心，出關時備兩匹馬，兩日一夜就到了！”

　　唐默仔細想了想，抬頭看了看葉知秋的臉，都是真心誠意，無奈道：“好吧！我且信你這回！”

　　說到這里，唐默想起什么，問道：“那座大城乃全真道祖師長春子親手開辟，莫非就叫長春子城？不對不對！長城？不應該！春城？早已有之！子城？沒聽說過！”

　　葉知秋看著唐默自言自語，打斷道：“二代祖師開辟道場，歷代全真道弟子多有前往彼處行道，耗費不知多少人力物力，才建此雄城。實話與你說罷，此城名為丘止城，寓意是讓蠻族在此城前，如丘而止！”

　　唐默立即明白過來，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先前不懂事，未免唐突了?！?p>　　說罷，唐默雙手揖禮，深深拜下：“唐某謹受教！”

　　葉知秋不辭不讓，受了唐默一禮，等他直起身，沉吟片刻，終于做了個決定，從袖子暗袋里取出一本手抄書，遞了過去。

　　唐默有過類似經(jīng)驗，從全真道法師葉知秋上次給的《翔地雜記》受益匪淺，趕緊恭敬地伸雙手接過。

　　“《關外游記》，好名字！這是全真道弟子出關行道的所見所聞罷，我估計，一開始薄薄幾張，后來就越來越厚，每字每句都是全真道弟子的經(jīng)驗心得……這份禮物太貴了！這份人情太重了！”

　　葉知秋對此相當滿意，既有本門雜記被人肯定的欣慰，也有門中歷代弟子的血淚不被辜負的感動。

　　“這本游記不是白給！你出關后若是有新的見聞，也得添加進去，到時給丘止城全真道場留底存檔就行！”

　　唐默聞言立即明白過來，趕緊翻看了此書，發(fā)現(xiàn)后面大半紙張都是空白，無奈地點點頭。

　　這時，一些江湖客發(fā)現(xiàn)了什么，試探著走過來，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全真道法師葉知秋見狀，嘆了口氣：“哎……嘮叨了這么久，差點耽誤了時辰！道友，你隨我來，貧道親自送你登船，我看誰人敢攔？”

　　有這位飛符大殺四方的全真道高功在，機靈點的江湖客都不敢出手，眼睜睜看著目標人物被送上一條商船，揮手道別就是一柱香的光景。

　　捱到葉知秋轉(zhuǎn)身下了私家碼頭，有人想出海追上去，可是唐默連人帶船早就消失在海上。

　　碧海青天，白帆點點，誰又能仔細分辨得出呢？

　　唐默這一去，就是脫身樊籠外，蛟龍入大海，從此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悠閑自在且逍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