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夜間,喧嘩熱鬧的謙王府終于回歸平靜,空氣中飄蕩著淡淡的花香,枝繁葉茂的大叔挺拔而立,間或有幾聲蟲鳴。南宮謙望著屋內(nèi)柔和的光亮,心中一片寧靜安詳。
菱花紋的花格上掛著月影紗帳,顏錦媛靜靜的坐在梨花木的床榻邊,她已經(jīng)洗漱過,此時青絲垂在肩側(cè),未施粉黛,紅色的嫁衣還穿在身上,更顯灼灼動人。
她微微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么,連他進屋都未發(fā)覺。
南宮謙輕輕坐到她身側(cè),她驚的轉(zhuǎn)頭看他,如受驚的小鹿一般,神色中帶著幾分倉皇。
他輕輕扶上她瓷白的面龐,“在等我?”
顏錦媛無措的點頭,她其實并未刻意等待,只是無事可做,心內(nèi)惶惶,似乎也不能先去安寢,只好坐在床邊,腦中思緒紛亂。
“那我先去洗漱?!?p> 南宮謙親了親她的面頰,她克制住沒有躲開。
沒過多久,他洗漱好再次進來。顏錦媛自覺地起身為他寬衣,看她低著頭柔順的模樣,南宮謙不可救藥的心動。
他握住她的手,錦媛疑惑的抬頭看他,只聽他輕柔的聲音響在耳邊,“錦媛,我會對你好的,一生不負(fù)?!?p> 他深情凝視著她,顏錦媛的心不可抑制的跳了一下,雖然短暫,卻不可忽視。
她忽略掉那些不安,堅定的點頭。南宮謙俯身吻住她,她輕輕的閉上眼睛。
氣氛陡然曖昧,一切水到渠成,南宮謙懷抱著她,細(xì)心的為她蓋好被子。顏錦媛到底害羞,看他脖頸上帶著一個翠玉的小墜子,水色極佳,忍不住拿在手中細(xì)細(xì)的看。
她隱隱覺得有些熟悉,面色漸白,“這是什么?!”
他貼身帶著,像是女孩子的東西,若不是心愛之人的物件,怎會如此!
南宮謙暗嘆糟糕,他日夜佩戴已成習(xí)慣,一時竟忘了收起來。
看顏錦媛眼中聚起薄薄的水漬,他趕忙解釋,“這是母妃留給我的遺物,母妃去世的早,我常年在外駐軍,帶著它,就像母妃一直陪在我身邊一樣?!?p> 聽了他的解釋,顏錦媛心頭的難過漸消,她頓覺不好意思,只想翻身背對著他。南宮謙以為她還在生氣,連忙將她抱住。
顏錦媛連脖頸都染上粉紅色,微微掙扎,“放開我?!?p> 南宮謙沒跟女孩子相處過,聽到顏錦媛的拒絕,他心頭針扎一般的難受,一時間手足無措,“錦媛,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我真的不是故意瞞你,你要怎么樣才能消氣……如果你實在難受,你打我吧,千萬別生悶氣……”
聽著他毫無頭緒的哄她,顏錦媛哭笑不得,傳聞中的大將軍竟然這般低聲下氣哄她,她真的沒生氣啊。
她努力憋著笑,輕輕的掐了他一下,“以后不許欺負(fù)我了。”
南宮謙只覺腰間一陣酥麻,他眸色一沉,慢慢湊近她??此捻兄挥兴粋€人的影子,溫柔的吻著她,顏錦媛柔順的回應(yīng)他。
顏錦媛睡夢中有些熱,她微微掙扎,嘴里嘟嘟囔囔,“渴……”
南宮謙輕手輕腳的倒了一杯水,扶起她喂到嘴邊,她吧嗒著小嘴沒喝幾口,卻有幾滴水沿著修長的脖頸一路滑下,隱入松開的衣襟中。
她好想睜開眼睛,卻困倦的怎么也睜不開,只能再次低低開口,“渴……”
南宮謙收起紛亂的心思,含水渡給她喝,她似乎真的渴了,抬手摟著他,甚至微微起身靠近他。在他厚實的懷抱中,她顯得格外嬌小。
南宮謙自然不會推拒她的熱情,他無限溫柔的撫摸著她的臉,兩人越吻越深,耳鬢廝磨間彼此的溫度越來越高。
顏錦媛真的被折騰累了,她窩在被子中睡得無知無覺。南宮謙小心的將她攬過來,看她像一個嬰兒般依偎在他懷中,他憐惜的吻了吻她的側(cè)顏。
請原諒他的欺瞞,其實這個墜子就是她的,可惜她似乎早就忘記了。
那時他救了她,拾到她的耳墜,送她去醫(yī)館的路上遇到南宮毓。他聲稱父皇有急事找他,他本想守著她醒來后再去見父皇,是南宮毓跟他承諾會送她去醫(yī)館,讓他趕快入宮。
他不得已先行離開,等他再回來后,一切卻都變了。
南宮毓騙他說她已經(jīng)被家人接走,也未留下只字片語。實際私下早已認(rèn)出顏錦媛的身份,那時南宮毓已有奪位之心,怎會放過這等機會?
在南宮毓的努力下,他與顏錦媛的關(guān)系日漸親密,也儼然變成她的救命恩人。
可憐南宮謙常跟著南言軒在軍中,并未認(rèn)出她,更不知道她就是顏丞的女兒顏錦媛。再次見面,她已愛上南宮毓,而他只是毫不相干的路人。
他私下質(zhì)問過南宮毓,為何不將實情相告?南宮毓假情假意跟他解釋,他們真心相愛,任何人都不能動搖他們的感情,希望他成全。
木已成舟,看顏錦媛沉浸在幸福中,他不愿她傷心,無奈放了手。正好邊關(guān)需要駐守,就請旨離開夜城。
他將她的耳墜改成小墜子貼身帶著,如果這份愛不能言說,他愿意永遠默默守護??上煲馀耍蠈m毓傷她甚深,是他的懦弱帶給她傷害,他愿意用一生來抵償。
她已是他的人,他會小心呵護,再不讓她傷心難過。
時間一晃已要入秋,南言軒手頭的事情已忙的差不多了,他騰出更多的時間陪著墨白,兩人每天蜜里調(diào)油,日子過得好不快活,除了韓溪來的時候。
正如今日一般,南言軒下午才需去軍營,所以有一整個上午的時間可以陪著墨白。他正懷抱著墨白教她練字,芙蓉站在屋門外通報,“韓大人求見?!?p> 南言軒滿是笑容的臉上頓時染上幾分清冷,“她怎么又來求見,不見!”
墨白只覺得額頭冒汗,趕忙出言,“讓韓溪在書房等我,我馬上過去。”
芙蓉應(yīng)了一聲,低笑著離開了。
南言軒帶著幾分郁悶的情緒,湊近她耳邊咬了一口,“她最近是不是太閑了,老是來打擾我們?”
“這是什么話,”墨白輕輕拍了他的手背一下,嘟呶著嘴,“韓溪的事務(wù)現(xiàn)在由毋晨接手,自然不那么忙了,你可不能欺負(fù)她?!?p> 南言軒有苦不能言,苦笑著捏了捏她的鼻子,“我哪敢啊?!?p> 南言軒和墨白定下婚期的當(dāng)天,韓溪向圣上秉明了辭意,想要外出修養(yǎng)游歷。
圣上知道她的性子,韓溪回夜城后一直勞心勞力,尼爾之戰(zhàn)時身受重傷還趕回來救他于病危之中,南宮澤太子之位懸而未穩(wěn)時也鼎力相助,的確是辛苦了。
“還和從前一樣,有官職在身,你去哪里都更方便一些,”圣上慈愛的看著韓溪,“你父母年紀(jì)也大了,別總是不著家,在外面累了就回來?!?p> 韓溪眼眶微紅,叩謝圣恩,“圣上多保重身體,無論何時,臣都會祝福圣上身體康健,福澤萬年?!?p> 圣上微微笑起來,“毋晨雖也是個忠心能干之人,到底你是在朕身邊長大的,如同朕的女兒一般,朕還是更偏愛你?!?p> 韓溪深受感動,再次磕了三個頭,“感謝圣上垂愛,臣銘記于心?!?p> 墨白陪著韓溪在書房相談甚歡,南言軒一個人無聊的翻看著書,好不容易熬到中午,三人一起共進午餐。離開夜城的日子已經(jīng)定下,等南宮澤和太子妃成婚后,他們就動身。
飯后管家有些府內(nèi)的事情要詢問墨白,兩人去了外間說話,一時間屋內(nèi)只剩下他們兩人。
南言軒冷了幾分臉色,責(zé)怪之意明顯,“韓大人有時間可以多陪陪家里人?!?p> “王爺多慮了?!表n溪本不是故意的,不曾想引起他的不悅。
她睥睨了南言軒一眼,不緊不慢的喝了口茶,向他拋出橄欖枝,“家父已知我要外出,還囑咐我要多和王爺來往,離家孤身一人,一路結(jié)伴同行,多少有個照應(yīng)?!?p> 韓溪笑的人畜無害,“王爺寬宏大量,今后勞煩多多照顧?!?p> 南言軒嘴角微微抽搐,手臂無力的垂下。罷了,注定無法改變的事情,何況她還是墨白心中很重要的人,于自己也有恩情。
他安慰自己,就當(dāng)府里養(yǎng)了個免費的大夫。
他無奈的從懷中掏出一紙契書,意有所指,“這是懸德州的房契,宅子就在本王府的對面,本王忙時,也方便你和墨白姐妹親近?!?p> “宅子已經(jīng)在修繕了,墨白出了不少力,”南言軒沒有給別的女人花錢的想法,“宅子就算了,修葺的銀子記得給?!?p> “那是自然?!?p> 韓溪接過他的好意,愉快的笑起來,“墨白說一路不急,時節(jié)剛好,王爺可有想去的地方?我們一起四處轉(zhuǎn)轉(zhuǎn),再回懸德州也不遲?!?p> 南言軒聞音知雅意,滿意的點頭,“你常年在外游歷,一切聽你安排?!?p> 墨白回來后就看到兩人愉快的喝茶,氣氛不似飯桌時那般緊張,她微微松口氣。
送南言軒出門后,墨白坐到韓溪對面,好奇的詢問,“我出去后你們說了什么?”
“沒什么,”韓溪淡然的微笑,“你家王爺真可愛?!?p> 墨白一怔,“你怎么會有這樣的想法?”可愛,怎么都不像形容言軒的詞。
韓溪不由得笑著摸了摸她的頭,“他用宅子賄賂我,讓我別總是打擾你們的甜蜜時光,嘖嘖嘖,他可真是一刻都離不開你?!?p> 墨白鬧了個大紅臉,一時間說話都有些結(jié)巴,“我……他……”
韓溪微微笑起來,轉(zhuǎn)移了話題,“今天我去謙王府了,顏錦媛懷孕了?!?p> “這么快?!”墨白眼睛瞪得像銅鈴,下一秒又高興的合不攏嘴,“太好了,錦媛懷孕了,那我得去看看她。”
仔細(xì)想想,她又不由得擔(dān)心,下意識按住韓溪的手臂,“按理說謙大哥不會直接找你,是不是錦媛的身體有什么不妥?”
韓溪拍著她的手安慰道,“沒什么不妥,只是她初懷孕身體太虛,南宮謙擔(dān)心,特別來拜托我去看一看?!?p> “哦,”墨白終于放心,“既然你去看過,一定沒問題的?!?p> 她開心的搓搓手,抱過來衣柜里的兩盒首飾,熱絡(luò)的挑選起來,“那我得選些禮物送給錦媛和她未出世的孩子。”
墨白的笑容是那樣璀璨,韓溪微微有些出神。墨白的孩子,一定會和她小時候一樣明媚動人,此刻,韓溪甚至都能想到她的樣子。
“這么開心嗎?”韓溪捏了捏她的臉,聲音低沉,“我更期待你的孩子?!?p> 墨白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哪有那么快……”
“雖然你身體還沒完全養(yǎng)好,暫時不宜有孕,不過有我在,”韓溪心中一動,仿佛找到了新的動力,“那我要做她的干爹,我會陪著她一起長大,陪你一起變老。”
墨白看她熱切的目光,心里也隱隱多了幾分期待。
她和言軒的孩子啊,會更像自己多一點,還是像言軒多一點?
晚上,墨白趴在南言軒的懷中,開心的和他分享了這個好消息。她的鬢角還沾著剛才親密時流下的汗,眼中水霧氤氳,弄得他仿佛失了心魂一般。
墨白躲著他的吻,氣息不穩(wěn)的抱怨,“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
南言軒長臂一伸,牢牢的將她抱在懷里,眼中閃著炙熱的光,“管她做什么,又不是你懷孩子……你那么喜歡孩子,等身體養(yǎng)好了,就生一個我們的孩子吧?!?p> 墨白害羞,臉騰的一下就紅了,打趣他,“哪能都像謙大哥那么厲害啊?!?p> “謙大哥?”
聽他語氣怪怪的,她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按輩分她算是南宮謙的嬸嬸吧。
察覺到南言軒身上的氣息驟變,墨白意識到說錯話了,趕忙補救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南言軒危險的抵住她,“一切都已經(jīng)晚了!”
日上三竿,墨白依舊昏昏沉沉的睡著,直到南言軒都從軍營忙完回來了,她還困倦的窩在床上起不來。
迷蒙的睜眼,看南言軒神采飛揚的走過來,她不滿的控訴,“討厭你!”
南言軒語帶歉意,問出的話卻一點沒有悔過的意思,“誰厲害?”
鑒于身體酸痛,她飽含熱淚,弱弱的拍他馬屁,“你最厲害!”
“真乖!”南言軒親她一口,笑的格外開懷,“要不要吃飯?”
墨白確實餓了,可身體累的起不來,她朝他伸長手臂,撒嬌的開口,“那你喂我。”
南言軒端著碗喂她吃飯,寵溺的嘆氣,“以后有了孩子,你也是個長不大的孩子,需要我一輩子來愛護你?!?p> “是啊,”墨白大大方方的承認(rèn),“誰叫你娶了我呀?只能自認(rèn)倒霉了?!?p> 南言軒低低的笑起來,哪里是倒霉?這是他幾世都修不來的好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