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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骸罪鍵

桃花源記 終 (2)逝者如木,枯朽為燈

殘骸罪鍵 涯舜梁 9595 2024-07-25 20:02:45

  “他們回去了?”

  ——是的,還有一個孩子來到了他們的身邊,是個未來的人。

  “未來的人?”

  ——是個不可控的要素,但她的火焰能夠反制你的力量,那很危險。

  “看來我們必將失敗啊,未來的未定性確實能夠反制『源女』和『淵明』。”

  ——成功與否沒有意義,我們并不是為了成功才這樣做的,你也不是為了這種事情才復活我的。

  “哪怕只是一瞬間,一個月也好,一周也罷,我希望能夠看到他真心的露出笑容,哪怕一秒?!?p>  ——這是把自己的想法強加于人,但哪怕一分鐘,我也希望他們能從殘酷的現(xiàn)實中解放。

  “那么,在夢醒之前,就讓我們沉溺于這場夢中吧?!?p>  ——敬,不美好的真實。

  …………………………

  今天是個重要的日子。

  陳思宇很久沒有來到這里了。

  因為種種原因。

  但今天,他再一次來到了這里。

  冬日的風緩慢吹拂,太陽在此時來到了最昌盛的時節(jié),溫度卻并沒有與之同行。

  現(xiàn)在是早上八點45分。

  冬天的晝夜比起其他的季節(jié)相對慢了許多,所以現(xiàn)在便是欣賞日出最美妙的后半段時刻。

  但陳思宇沒有什么心情去看日出,他只是簡單的吃了早飯,然后就坐著無人的公交車來到了這里。

  這里是一片墓地,一片過去的遺憾匯集之地。

  在陳思宇還小的時候,他們生活的城市遭受了一場災難,起因是一場恐怖襲擊,但那是官方定義的,實際上是一場煉金術實驗室的失控,其中研究的知識吸引了大量殘余在地球上的眷屬的忌憚,然后襲擊了那里,導致了那一整座城市在一瞬間便化作了一座死城。

  僥幸的是,陳思宇活了下來,成為了那座城市災難和恐怖的繼承者,也是死神的眷屬者。

  但并不是所有的僥幸都能稱為幸運。

  逝者為蠟,生者為芯。

  幸存下來的人們要繼承逝者的思念不斷前進,借著燃燒過去留存的回憶,來撐過長夜。

  陳思宇背負了那一個城市的人們的死亡,哪怕他沒有必要為那起事件負責。

  他來到了墳場。

  也是生命的亂葬崗。

  這里安葬著他的父母,兄妹,還有見過的所有人。

  這里名為『芯海碑園』,在那場“恐怖襲擊”中喪命的人們,都埋葬在這里。

  在碑園的中央,擺放著一座巨大的地臺和雕像,地臺被做成了花園的模樣,鳥語花香寓意美好,純白的格式石階從這里為中心連接著所有的逝者,并為那少到可憐的家屬們指引道路,讓他們能找回回憶,讓火焰不那么唏噓。

  那雕像則是一座巨大的人造琥珀石,上面雕刻著所有在那次意外中逝去的人們的名字,而在琥珀中,能夠隱隱約約看到一個和平鴿的刻印,在太陽的照射下,琥珀石的光輝如同太陽,也如同『凌厲』的心臟。

  陳思宇沒有看指引,默默來到了自己家人的碑前,低下了頭,放下了鮮花,周圍一片死寂,沒有一點的聲音,只有黑板金字的墓碑能夠說明些什么。

  家父:陳曉峰

  生于1986年12月13日

  逝于2016年3月30日

  享年30虛歲31歲

  其生有二兒一女,身為消防員,為救被困的難民被恐怖分子殘害身亡。

  家母:陳梅曲

  生于1890年1月16日

  逝于2016年4月2日

  享年27虛歲28歲

  其生有二兒一女,被恐怖分子殘忍殺死。

  大兒:陳思明

  生于2006年7月21日

  逝于2016年4月5日

  享年9歲虛歲10歲

  在帶著弟妹逃亡中被虐殺身亡。

  幺女:陳嘉嘉

  生于2008年4月5日

  逝于2016年4月5日

  享年8歲

  死于恐怖分子的虐殺。

  …………最后一人,還沒有上去。

  那就是陳思宇。

  他是幸存者,也是不幸者,因為生者要背負著死者的所有前進,生死不能超越,這種責任無人應該和他共同承擔,也無人能和他共同承擔,這是世界的規(guī)則。

  叮鈴鈴……

  陳思宇的手機響了。

  “這個時間?我記得我把事情都推掉了啊……”

  陳思宇打開手機,發(fā)現(xiàn)手機上發(fā)來了幾個信息,他點開一看,上面是備注為老媽的人的信息:

  你大早上跑哪去了?飯也不吃了!學也不上了!你妹還等著你送呢!趕快回來!

  “嗯?”

  突然,他好像是意識到了什么,再次看向了面前的墓碑,卻發(fā)現(xiàn)上面的名字不知何時變成了其他人的名字。

  “難得說……”

  他發(fā)了瘋似的跑出了碑園,然后打上了出租,朝著家里飛馳而去。

  下了車,他又立刻跑了出去,朝著家的方向跑去。

  穿過一棟棟的房子,踩著日出的太陽來到了家的門口,陳思宇喘著粗氣,十分不敢相信的拿出鑰匙,卻是因為緊張而怎么也拿不穩(wěn)鑰匙。

  咔!

  鑰匙掉在了地上,陳思宇正想去撿,而此時,門卻奇跡般的打開了。

  陳思宇忍住眼里的淚水,朝著門內(nèi)看去,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位中年男人的臉。

  那臉看起來十分的忠良,國字臉,高鼻梁,在眼睛處有一道燒傷的疤痕那是他那場災難的榮譽勛章。

  “回來了?跑哪去了?”

  中年男人的聲音伴隨著寬慰和慈祥傳來,陳思宇的眼淚不爭氣的流了出來……

  在那一瞬間,一股粉紫色的光芒也融入了陳思宇的身體。

  “爸……”

  “唉!怎么哭了?你一個十九快20的還哭啥???”

  “老婆!小宇哭了!”

  “快讓他進來!”

  ……………………

  在那不大的客廳里,五個人團坐在一起。

  陳思明扶了扶自己的眼鏡,帶著些關心的問道:“誰欺負你了?和女朋友分手了?不應該啊,我看你們昨天還去約會來著……”

  “?。俊?p>  名為陳嘉嘉的黑發(fā)少女不是很樂意的套上了校服,然后坐在了陳思宇的旁邊。

  “哥哥,大早上的哭啥啊?和你兄弟鬧掰了?今天你們不是約好去學校開年會嗎?”

  “不是……我……”

  “行了,你們倆都別說了,小明快去上班,別今天又被扣工資了。”中年男人趕著陳思明,想把他趕出屋。

  “不是,不就是扣工資嗎?還能有我弟重要!”

  “好了,你少說兩句,別傷口上撒鹽,在撒我七匹狼抽你了!”

  “好好好,我工作去,工作去……”

  說罷便離開了家門,看起來在家里的地位十分的低啊。

  “好了,都別嚇猜了,讓小宇靜靜。”

  中年婦女用抹布擦著手,慢慢走來,然后坐在了陳思宇旁邊。

  “來,告訴媽,今天你是受啥委屈了大早上就跑出去了?!?p>  “沒,沒有,只是看到你們太開心了?!标愃加畈亮瞬裂劢堑难蹨I,他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他們回來了,但卻發(fā)自真心的感到開心。

  “那就好,沒事就好?!?p>  “哥,那今天你還去嗎?不行我和老師請假……”陳嘉嘉翻出手機,打開了老師的電話速撥。

  “去?去什么?”

  ………………………………

  冬日的校園。

  這里可以說是異常的寒冷。

  “好久沒回這里了啊……”陳思宇看著熟悉的建筑和陳設布置,心里的回憶不斷的沖擊著他。

  “哥,快點!要遲到了!”

  陳嘉嘉在校門口呼喊道,周圍進入學校的人們都以習慣了的無奈眼神看向她,看得出來她在學校也經(jīng)常這樣大呼小叫,和他哥當年有的一拼。

  陳思宇看著眼前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校門,像是得到了安心之地的歸鄉(xiāng)人一樣露出了笑容,但是,心里那種好像忘記了什么的感覺是怎么回事呢?

  “感覺,像是在做夢一樣……”

  陳思宇放松的伸了個懶腰,朝著學校里走去。

  年會,就是這所學院內(nèi)部專門用來叩勞學生和老師,并且制定新一年學生學業(yè)計劃和行業(yè)分析的一個會議,在會議上會有一個讓已經(jīng)在大學的畢業(yè)生們上臺發(fā)表演講,以起到激勵學弟學妹的作用。

  然后是各個成功表番的個人展示和對新學生的祝福,再由畢業(yè)生將象征過去的那個學生會標志的勛章贈于新年紀的學生會,便是完成了一場輪回。

  當然,按情況來說,上去演講的,傳代的都是姬座堯或是白鷺庭,所以陳思宇其實去和不去沒區(qū)別的,他這次去主要是為了那幾個好朋友。

  “JOJO,愣什么神呢?”

  武少偉的聲音從身后響起,是那個怎么都看不膩的成熟形象。

  “沒什么,其他人呢?”

  “哦,王宇博談了個女朋友,他說他來不了了,小靳大學忙得很,來不了?!?p>  “余慶和桐祈倒是說要來,還說桐祈染了個白毛?!?p>  “哇,他什么時候膽子這么大了,不怕被余慶把頭發(fā)剃了嗎?”陳思宇有點后怕的說道,畢竟余慶管桐祈那可不是一般的嚴啊,之前桐祈想紋身還差點和余慶干了起來。

  “不,看信息,這次他倒是挺和氣的,也沒生氣,不過肯定會來就是了。”

  “那行,先進去吧?!?p>  ……………………

  “今天……我們相聚與此……”

  在學校自用的劇院內(nèi),校長站在臺上總結著畢業(yè)生們的豐功偉績。

  陳思宇這一屆十分的平靜,一如既往的誕生了文科藝術的雙霸權者,伴隨著快來和勞累的度過了這三年,并給出了一個自己認可的交代。

  沒有什么煉金術世家的危機,也沒有多年前的那場使陳思宇家破人亡的“恐怖襲擊”,這個世界無論從哪里來看都是美好的。

  “在過去的三年里,我們……”

  畢業(yè)生代表:白鷺庭上臺了,講述著這三年的心得和成長,他們這三年,真的很平靜,就是一如往常的,高中生的生活,和老師班主任的勾心斗角,然后萌生出默契,成為良師益友;和同學們朝夕相處,哪怕有許多不愉快,但總體基調(diào)依舊是美好且平凡,或者說是幸福的。

  劇院的觀眾席是黑暗的,聚光燈都聚焦于物舞臺上的人們身上,此時三年的光陰形成了人與人的閉環(huán),承載著人們記憶與夢想的勛章被拿了上來。

  而余慶,令著染了白發(fā),帶著口罩的桐祈坐到了陳思宇旁邊的位置,那個位置原本是陳嘉嘉的,但現(xiàn)在她在臺下準備上臺,固然不需要擔心。

  “你們來了?!标愃加詈臀渖賯ハ騼扇舜蛘泻?。

  “嗯?!庇鄳c和桐祈則是一臉的不習慣,只得隨便答應一句。

  一向開心果般的桐祈此刻卻顫顫巍巍的,像是一個撒了謊的小孩,可能是在為染頭發(fā)的事情而愧疚吧,至此,陳思宇就沒有多想了。

  “你看,我妹妹上臺了!”陳思宇拉著余慶的肩膀,兩人同時看向了舞臺上,只見,舞臺上的白鷺庭和陳嘉嘉已經(jīng)走到了一起,開始了交接儀式。

  “我老婆也上臺了……真好……”

  “她是新的學生會會長!我當時知道的時候可是嚇了一跳呢,沒想到妹妹這么給力啊,我這個當哥的都不好意思了!”陳思宇撓著頭,不好意思的笑著,下一秒又站起身來朝著觀眾席喊道著妹妹的名字為她加油鼓勁,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是自己的妹妹一樣。

  “哦對了,陳思宇,你家里人怎么樣?”

  “他們,他們都還好啊,大家都很幸福,沒有人在受傷,沒有人去傷害他人,我很幸福啊?!彪m然不知道余慶為什么這么問,但陳思宇還是笑呵呵的說道。

  他似乎忘了什么,但他卻對現(xiàn)在的一切都無比寶貴的重視著,有家人的感覺,真的很好,以至于在那縷力量的影響下,他忘記了現(xiàn)實,但這也是無可厚非的,在夢中,誰又能主動記起現(xiàn)實呢?

  “是啊,確實會很幸福?!庇鄳c笑了笑說道。

  臺下發(fā)出了洪雷般的鼓掌聲,不少來此的畢業(yè)生已經(jīng)淚流滿面,回憶起過去,無不是令人感動的記憶,如果現(xiàn)實里沒有經(jīng)歷那些苦痛,說不定他們?nèi)缃褚矔袷乾F(xiàn)在這般哭著,快樂著。

  “陳思宇?!庇鄳c的聲音再周圍嘈雜的聲音中顯得格外渺小,卻依舊清楚的傳到了陳思宇的耳中。

  那股快來和感動瞬間煙消云散,余慶似乎就是這樣的異類。

  “嗯?”

  “你記得你和王宇博的第一次見面嗎?”

  “記得,是在以前的城市……”

  不對,他和王宇博第一次見面應該是在學校里,那個有點厭世的矮個子少年,引起了他的關心,又因為是一個宿舍,就順理成章的變成了好朋友。

  腦子里的聲音,是這樣告訴他的,陳思宇自己甚至都沒有有關于王宇博過去的記憶,為什么?因為那是他一直想要彌補的過去,也是這個世界的不合理之處。

  “原本的世界里……十二年前,在芯海市發(fā)生了一場恐怖襲擊?!庇鄳c無視了陳思宇難看的臉色,哪怕心里有一百個不愿意,哪怕他很希望陳思宇能夠沉浸在這里,但他們身上還有著許多的責任,他們不能就這么沉淪。

  哪怕,余慶沒有資格替他們決定。

  “說是恐怖襲擊,其實是煉金術家族的相互吞并所引發(fā)的戰(zhàn)爭,我記得我們閑聊的時候聊過煉金術師之類的,你應該能理解吧……”

  不知從何而來的回憶被勾起,兩人曾經(jīng)在旅途的途中將此作為閑談吐槽的對象,陳思宇也以此了解到了許多他本來不知道的東西。

  “而那座城市內(nèi)的煉金術家所掌握的知識,是關于這個世界的,起源于死靈之書中的一張沒有標明的法陣,通過這個法陣,他們希望能夠通過連接一個已經(jīng)死去的世界來,運用其中未使用的能量復活家族族長的女兒,名為『夢女』的孩子,所以他們做了一個實驗,一個12年的長跑?!?p>  “他們以過去和他的女兒產(chǎn)生過強烈情感的人的記憶,連接那個死去的世界,為那里傳播模因,因為那個世界的性質,一切模因都會在那里得到實現(xiàn),那個世界會復活那位女兒,再然后通過連接將那個女兒的意識重新下載到現(xiàn)實中,作為一個新生的生命誕生。”

  “無論成功與否,無論復活的是否是擁有那個孩子記憶的新的人格,這都對煉金術的研究有著斷崖式的補完,是人類的大躍進?!?p>  “但在實驗的過程中,那個家族遭到了其他家族的襲擊,他們?yōu)榱藷捊鹦g的保密,在得到家族的允許后,對那里進行了屠殺,研究成果被掠奪,在最后,那個家族的族長不得不延緩下載速度,來維持術式的持續(xù)發(fā)動后,便死在了芯海市?!?p>  “你的家人也在那場災難中喪命?!?p>  “在這個學校,你不是第一次見到王宇博,當然如此?!?p>  “因為他就是那場實驗的主要道具,不過因為模因的上傳,他已經(jīng)不記得那段記憶了……”

  “這也是,只有那個少女降臨到他身邊的原因?!?p>  余慶默念著他之前得到的資料,那是他在人類時期為了和姬家有交談的資本自己用私人渠道收集的情報,不能說準確無誤,但大致情況也都了解,并且有一些指向性的證據(jù),本以為會埋沒在記憶中,沒想到今天還能再用,但當時的他確實是被逼上絕路了,必須把所有能用上的全部用上,其中包括朋友們絕對不想再次觸碰的禁忌。

  “你說這些……是想表達什么嗎?”陳思宇露出了苦笑說道。

  “這個世界,就是那個已經(jīng)死去的世界,但他現(xiàn)在活過來了,原因未知,人們的回憶和遺憾被以模因的形式重構了出來,形成了你如今看到的世界?!?p>  “換句話來說,你的家人們,他們已經(jīng)死了……陳思宇,哪怕很殘酷……但我也想不到其他的方法來和你說了……”

  陳思宇頓了頓,他想起了今天早上,一家人的談話,他怎么能相信那是假的呢?

  “這個世界很美好……對吧?!毕袷欠艞壛耍愃加羁聪蛄俗约旱拿妹?,她在臺上開心的笑著,也想起了家里的父母和工作的大哥,好不容易才重新聚齊的家人。

  “太美好了,不是嗎?就像是一場夢,但美夢都會醒來,我們總有一天還是要前進的,不是嗎?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他們都因為遺憾和夢想聚集與此,在此匯聚成了一個世界,但他們也因此被留在了這里……如果我們不插手,他們或許會在這里過一輩子,永遠沉溺于美夢之中。”

  余慶的視線看向那些在哭泣和鼓掌的畢業(yè)生,其中都是自己熟悉的面孔,那些都是在那城市中,艱苦奮斗的人們。

  真實和美夢,這并不是一個二選一的選項,但這個選擇會因人的不同而變化,人們在美夢中彌補遺憾,以此在現(xiàn)實中存活,這是最好的答案,卻不是最適合每個人的答案。

  試想一下,一個你不需要支出任何代價,就可以實現(xiàn)你夢的地方,誰都會去的吧?但也總有腳踏實地的人,可就算是夢,也有盡頭,虛假的幸福,他真的能稱之為幸福嗎?被編織的美夢,他真的算是美夢嗎?

  對于能夠獨立的強者,這個問題沒有意義,但同樣,世界上存在弱者,所以弱者的幸福,需要美夢。

  可是……

  “沒有人能為他們決定未來,也沒有人能左右他們的遭遇,擅自給予的救贖從來不是真正的救贖,我們相遇,祈禱,努力,這都是真正的幸福。”

  “一廂情愿也好,被人唾棄也罷,我總有一天會讓他們獲得真正的幸福,一個真正美好的世界。”

  “在那之前,哪怕是再寒冷的長夜,哪怕燃燒掉自己的一切,我都會讓他們看到希望的黎明?!?p>  “我想,如果是你,一定會這么說的?!?p>  余慶那戴眼鏡的紅色眼眸一直盯著舞臺,手里也在不斷鼓掌,那聲音也如同石子落在海中一樣,噗通的一下,便沉了下去,沒有什么聲音,就只有剛剛聽到了的記憶疣在。

  但那聲音在陳思宇的腦中,卻壓過了所有的聲音,不斷的在陳思宇腦中回蕩。

  “是啊。”陳思宇突然露出了釋懷的笑容,如果連他都跑了,那么還有誰能背負自己的責任呢?又有誰來承擔死者的記憶呢?

  逝者如蠟,生者為芯。

  燃燒逝者的記憶,以此來在黑影中尋得一絲光亮,以此撐過長夜。

  這是逝者的祝福和守護,也是人世間最長久的詛咒。

  所以,陳思宇不能讓他人來背負這份詛咒,他來保護眾人,來保護人們免受黑夜的侵擾,以燃燒自己的方式。

  這是他自失去一切之時,下定決心要守護的東西,他已經(jīng)體會過失去一切的感覺,也體驗過被掠奪的無奈和悲傷,所以他絕對不想看到任何人以任何形式受傷,因為他曾經(jīng)切實體驗過。

  “想要醒來嗎?我并不強求,因為可能又有一場硬仗要打?!?p>  “戰(zhàn)局緊張嗎?”

  “時間很少……要救的人還有很多……整個世界都是,不過因為認知的修改,你們沒有了記憶?!?p>  “什么?。磕俏覀兂蒝IP用戶了?”陳思宇苦笑道。

  “也可以這么說吧……”余慶也有些苦惱的撓了撓頭,就好像剛剛的對話并沒有發(fā)生一樣。

  “你這些消息是從哪里知道的?我一個當事人都不清楚。”

  不要想也知道,余慶這逆子私底下絕對有什么見不到光的事情,但陳思宇也懶得問了,反正說了他也不會改,更何況是過去的事情了。

  “我孫女,她來自未來,有些考古資料是可以用她的手機查到的,咱以后的故事可是連褲衩子什么顏色都寫進去了……”

  “還有桐祈,對我們來說,過去的桐祈,我得到了她的一點幫助。”

  余慶巧妙的隱藏了是自己以前查的事實,畢竟還是要臉的。

  “未來和過去啊……”陳思宇看向了一旁一直不敢說話的洺祈,對方好像十分的害羞,陳思宇也不為難她,似笑非笑的點了點頭。

  “那就,再給我一個下午,讓我去道個別吧……畢竟,一切故事,都要有個結尾,不是嗎?”

  …………………………

  陳嘉嘉挽著陳思宇的胳膊,像是個粘人的小妖精一樣和陳思宇撒嬌,一路上要這要那,陳思宇也沒有吝嗇,拿出手機挨個付款。

  街上嘈雜的人群……逐漸削薄的夕陽……新舊交替的城市……,這些都和陳思宇記憶中的一模一樣,或者說,是和這個世界上的人們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唉,兒子,為父今天帶你去吃點好的!”

  “嗯!好!”

  一位曾經(jīng)因為見不到父母而不斷哭泣的女生在父母的疼愛中歡笑著,陳思宇認識她,她曾經(jīng)是學校里的一員,是那場災難的受害者之一。

  “哎呀,媽,你就別瞎操心了,我馬上回來?!?p>  這位曾經(jīng)是白衣中的一員,因為過去母親得了癌癥早逝,所以下定決心成為了白衣,在城市里,有著不菲的聲望,陳思宇在住院時曾經(jīng)見過他,和現(xiàn)在不同,曾經(jīng)他的眼中滿是這個年紀不相符的責任,現(xiàn)在的他卻充滿了幸福。

  他們都在這個世界中過的很好,可這些都是假的……溫柔的謊言能騙得了他們,可他們卻得不到真正的救贖。

  “哥哥,你那幾個同學,不去打招呼嗎?”陳嘉嘉手里拿著剛剛買的奶茶開口說道。

  “不,沒有,還是不要打擾他們了。”陳思宇笑著看著面前這位比自己矮了一頭的女孩子,她的發(fā)質、眼睛、長相都和自己很像,如果她真的活著的話,或許真的會長成這樣吧。

  “那行吧,老爸剛剛發(fā)信息說,老媽今天不知哪里來的興致知做了不少好菜,讓咱三兄妹趕緊回去支援?!标惣渭慰粗掷锏氖謾C,有看了看另一只手里喝了一半的奶茶,面露難色。

  “嘿嘿,哥,你幫我勻了吧,一人一半,不占胃?!标惣渭?p>  “好吧好吧?!标愃加罱舆^奶茶,隨便開了個口子就一口氣悶了下去,他平時并不會去喝這些女生喜歡的東西,也不太喜歡甜的東西。

  “回去吧,大哥估計也快回來了。”

  他擦了擦嘴,露出溫暖的笑容。

  “嗯,回去吧!”

  …………………………

  這個狹小又安逸的房子坐落在城市的外圈,屬于一個孤獨的人,但現(xiàn)在,他重新被生活氣息填滿了。

  “陳思宇,快來,你媽今天不知道哪來的興致,把我珍藏的酒都拿出來了,今天不吃好,可不會放你下桌啊!”

  父親大笑著把陳思宇攔到身邊坐下,一旁的哥哥早已等候多時,微笑著,滿臉幸福的注視著自己的親人們,一顰一笑,皆是溫柔和作為哥哥的愛意。

  母親用圍裙擦著手,笑著從廚房走了出來,那對孩子來說張世間最美麗的臉龐上洋溢著笑容。

  妹妹也蓄勢待發(fā),俏皮的樣子,就好像今天上臺領獎的乖乖女從不存在一樣,這是只對家里人展現(xiàn)的樣子。

  “快快快……”

  在母親將菜上齊后,大家一下子像是打開了胃口,紛紛拿起碗筷,吃了起來。

  陳思宇會做飯,因為他一直都是一個人。

  在家里,他從未有過這樣的時光。

  “來,小宇,吃點蝦。”母親夾了塊蝦放在了陳思宇的碗里,也發(fā)現(xiàn)了陳思宇眼角的淚水。

  陳思宇的淚水一直在眼眶里打轉,他實在是不想讓這一刻成為虛假的回憶,讓這幸福的一刻成為悲傷的結尾。

  四人并沒有說什么,只是疲倦的笑了笑,露出了讓人心疼的表情。

  父親放下了酒杯,眼里滿是猶豫。

  哥哥也只是沉默的笑了笑,并不想卸下這來之不易的笑容。

  四人像是意識到了什么。

  “哥……別哭了好嗎?飯都不好吃了?!标惣渭蔚难劾锿蝗怀錆M了淚水,像是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不,她在死前就剛過8歲生日,自然是小孩子了。

  “抱歉……我……”

  “孩子他爸,小宇已經(jīng)醒了。”

  此話如同墜入海中的石頭,不斷下沉,觸及心底,然后沉默,成了這場本來應該完美的家庭聚餐的底色,父親沉默不語,像是在做最后的打算,哥哥和妹妹也在等待著那最后的宣告。

  “不……我沒事,吃飯吧!”陳思宇強裝著,希望蒙混過關。

  “…………小宇?!痹诼L的沉默后,母親開口了,她放下了碗筷,眼中流出道道眼淚,但卻依舊溫柔的笑著,窗外那最后一縷的夕陽也在夜幕中,緩緩消失。

  吃完飯后,一家人來到了陽臺消食,高樓大廈,遠處只剩一絲的夕陽,被夜色裹挾著,裹挾著,即將走向漫長的極夜。

  五人站在陽臺邊上,看著遠處,感受著風吹過自己的身軀,那身軀變得逐漸空洞,變得逐漸虛化。

  陳思明看著遠處,不愿說話。

  陳嘉嘉從后面抱住了陳思宇,靜靜的感受這最后的溫暖。

  “你至今為止,真的,真的非常努力了呢。”母親再次開口了,她一只手扶著父親,身體在微微顫抖,表情像是快要哭出來,但卻拼了命的想要讓自己不哭出來一樣,像是拼了命才說出這些話一樣,像是拼了命才能做出道別一樣。

  “媽,你在說什么???”陳思宇想要裝傻,他已經(jīng)隱隱感受到了,家人的心意,但他還沒有殺死這場夢,他太溫柔了,溫柔到不能說出你們已經(jīng)死了這種話。

  “我們,其實已經(jīng)死了吧?!?p>  風不斷吹過五人,沉默,便是這一刻的旋律,像是鋼琴的垂憐,像是女聲的悲鳴。

  “……”

  “我們,是知道的……”陳嘉嘉終于再次開口。

  “哥哥,抱歉……我們……我們真的不想讓你再經(jīng)歷一次……”

  “我還想和哥哥一起去學?!疫€想和爸爸媽媽一起生活……”

  陳思宇能夠感受到,背部的衣服開始被淚水打濕,他只能低下頭去,不想讓家人看見自己流淚的模樣。

  夜晚來了,天黑了下來。

  黑暗中,只有城市的霓虹色彩能夠照亮五人,這被命運捉弄的一家人。

  父親和大哥依舊沉默著看向遠方,可誰又看不見他們此時已經(jīng)被淚水打濕的衣領呢?

  他們清楚,陳思宇很溫柔,因為他們就來自于陳思宇的記憶,來自于陳思宇這么多年的孤獨和遺憾。

  所以哪怕不是真正的,陳思宇的家人,他們也依然希望他能幸福,去追尋自己的理想,去追尋所有人都能幸福的世界。

  可這一切,在看到陳思宇哭泣的一瞬間,便被其中的愛意瓦解。

  如果能讓這孩子沉溺在這里該多好?

  一家人快快樂樂的活下去。

  可他們卻意識到,夢總有一天會醒,那平穩(wěn)的美夢并不適合陳思宇。

  而陳思宇有怎么可能會狠下心來,去告訴他們真相呢?

  所以,真相必須由他們來說。

  拆穿自己謊言的夢,其中的感情卻是最真實的。

  “小宇……抱歉,我們騙了你。”

  “我知道……我知道的……”陳思宇泣不成聲,卻還是希望能夠在他們面前保持微笑,就有了現(xiàn)在這樣哭笑不得,令人心疼的表情。

  可當他看見母親的表情時,他最后的防線也破碎了。

  哪怕再虛假,其中的愛依舊是真的。

  哪怕是夢,也有歸于真實的存在。

  那存在就是感情。

  是愛。

  無論夢再怎么虛假,母親此時臉上的表情一頓是真實的,家人們的愛,也一定是真實的。

  他,下定了決心。

  “爸……媽……哥哥……小嘉……”

  在城市的光中,四人面朝陳思宇,露出充滿祝福的笑容。

  陳思宇想要拉住陳嘉嘉的手,陳嘉嘉卻是溫柔的笑了笑,輕輕的從陳思宇手中掙脫了,他們背對著城市,用最溫柔的一面朝向陳思宇。

  “你說吧……我們在聽?!?p>  哪怕是夢,哪怕不是真正的家人。

  陳思宇強忍著悲傷,繼續(xù)說道。

  “我有能力,我也能夠保護好那些我眼前發(fā)生著的悲劇了。”

  “我不會再讓我的身邊的人再次遭受悲劇了……”

  “你們放心吧?!?p>  “你們的兒子……已經(jīng)長大了,你們的陪伴,我收到了!”

  “謝謝你們,讓我走進了你們的人生,也謝謝你們,選擇了我作為你們的兒子,兄長,弟弟?!?p>  “你們會在我的記憶里活下去,而不是在這里……在這個夢中?!?p>  隨著認知的明確,陳思宇周圍的空間也開始了破碎。

  “所以,夢……該醒了……”

  四人此時,卻突然朝著陳思宇撲來,緊密的抱在一起。

  “陳思宇,我們永遠永遠,愛著你……”

  夢醒了,最后的遺言成了結局的宣告,整個世界都開始出現(xiàn)裂紋,伴隨著玻璃破碎的聲音,一切都陷入了黑暗。

  “我也……永遠……永遠愛著你們!”

  至此,第三層夢,蘇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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