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有落腳的地方了!師兄師姐你們快來呀?!痹鍡鞑坏染湃A等人,一步跳過客棧的門檻。
“楓丫頭,別亂跑啊?!痹迦~緊緊跟著她進(jìn)了客棧。有這樣一個瘋妹妹,做姐姐的可不容易。
她們之后九華和鏢局一行人也進(jìn)了客棧隨便尋了個位置坐下。他們已是風(fēng)餐露宿了半月有余,現(xiàn)在就差把“疲憊”倆個字寫在臉上了。
“幾位客官可要住店啊?”跑堂的對著他們躬身問道。
“走趟子的,打尖兒,也住店,開幾間客房,多添幾個菜?!彼就脚顚Φ晷《f,明日就能送完這趟貨,盤纏還多,倒不用再省了。他的臉色十分蒼白,缺少血色。
“九華少俠,你可要點(diǎn)些菜?”司徒蓬轉(zhuǎn)頭對九華說。自己這個鏢局大師兄對救命恩人該盡的禮數(shù)還是要有的。
“嗯?”九華回過頭來,少年生得一副天人之相,眼眸清明如星夜,隱隱流淌著淡淡的金輝,“不用在意我,你們點(diǎn)你們的?!?p> 自他踏進(jìn)這家店開始,就感到一股幽寒爬上他的脊背,火眼金睛之下這店里彌漫著極淡的一股死氣,如煙般輕薄但又如附骨之疽,還有種被人窺探著的感覺。
自己這一行除了去后院停貨的幾人以外全在這,這里只剩另一桌靜默的漢子和一位衣衫襤褸的老道。
“不是他們?!本湃A心里暗自思索,那道目光的來源不在這里,也不在二樓。
“這……”跑堂的聽了司徒蓬的話有些為難,“幾位客官實不相瞞,廚子近些天到嘉興城探親了,小店近幾天只容客住店,不供飯菜?!?p> “啊?!”袁沐楓抱怨起來,小聲嘟囔道:“那你們開什么店啊……”
又隨即指著另外兩桌道:“那他們的飯又是哪來……”還沒說完姐姐就把她抬起來指人的手拍了下來。
“那桌漢子是給人壓陰鏢的,他們吃的是自己帶的,那位道長是自己到后廚做的?!迸芴玫男⌒囊硪淼恼f,“各位客官也能到后廚做,只要付個菜錢便是?!?p> 一群人面面相覷。
“這……”司徒蓬有些為難,自己這些師兄弟若是野外烤些個野味倒是做的來,可是正經(jīng)下廚那就屬實是有些……一言難盡。
九華環(huán)視一圈,站起身來,“我來吧,我還是有點(diǎn)廚藝的?!闭f罷便向后廚走去。
“九華少俠?!本湃A突然感到被誰拉住,回頭看去,司徒蓬正拉著自己。只見司徒蓬邊搖頭,邊用極淺的聲音說:“有古怪。”他也發(fā)現(xiàn)這客棧不對勁。
九華拜拜手,壓低聲音說:“放心?!闭f完便轉(zhuǎn)身去了后廚。路過那老道桌前時,不經(jīng)意的瞟了一眼,破爛的道袍上滿是補(bǔ)丁,形如枯枝的手正顫顫巍巍地扒拉著面前的兩盤爛菜葉。
“哼!”袁沐楓沖著跑堂的做了個鬼臉以表不滿,但也沒太過,畢竟人家只是個小工,有什么可刁難的。
跑堂的一邊不斷給鏢局一行人賠不是,一邊退到樓梯處,隨后上樓去收拾客房了。
“大師兄!大師兄!”方誠火急火燎地跑進(jìn)來,他身后跟著一位英氣十足的女鏢師?!昂笤?、后院停著口棺材?!?p> 司徒蓬安撫住這個膽小的師弟:“大驚小怪,那是人家陰鏢師的。”之后又看向司徒霄問道:“如何?還留嗎?”
司徒霄錘了錘自己酸疼的肩膀,另一只手卻始終搭在刀柄上:“且先留下吧,你現(xiàn)在身上有傷,出了這客棧指不定要遇到什么東西。”
先前他們在路上遭遇了一伙山賊,領(lǐng)頭的是這一帶有名的巨寇,頗有實力,倘若不是正巧遇見了出谷前往太吾村的九華,恐怕他們這群武人的性命難保。
若是以前,這群不成器的山野流寇可沒膽子光天化日的劫鏢,只是近些日子嘉興城官兵到元山石牢換防,才讓這群賊人有了可乘之機(jī)。
不過這么明目張膽的襲殺武人,還真是少見。
說完,司徒霄坐下休息,看似漫不經(jīng)心的打量著這間野客棧,他們都很累了。
一段時間后,從后廚傳來的香味猶如輕紗一般把他們的神兒都網(wǎng)了回來,九華用兩個大盤子在其上又疊了各幾個盤子的菜,端上去擺滿了整個桌面。
漆黑的餐桌擺上白瓷碟子,倒有幾分圍棋的樣子。
司徒霄看著端菜的九華一驚:“九華少俠?怎得是你做菜?”她實在是疲乏,又分神觀察著四周,以至于都沒發(fā)現(xiàn)九華不見了。
再者讓救命恩人下廚,屬實失禮。
“我都不見了好一會兒了,你才發(fā)現(xiàn)啊?!本湃A笑笑,手里還端著兩碟熱菜。“你們趁熱吃。”
說完,便將那端給了老道。那道人仿佛受驚的流浪狗一般猛地將手一縮,有些惶恐的看著九華。
“嗯?”似是注意到他的目光,九華對他行了個作揖禮,只是并未躬身。之后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老道看著眼前升騰的熱氣有些呆滯,隨后他顫抖著低下頭,眼角閃過淚花,不知在喃喃什么。
回到位上,九華端起碗正準(zhǔn)備干飯,卻發(fā)現(xiàn)一桌的人都在盯著他。
“呃……”他被盯得有些慌,像是做錯事的孩童:“銀錢我已是付了的。”
鏢局一行人聽后無不是捂著嘴憋笑,除了袁沐楓“噗嗤”一聲笑出來。
司徒蓬盡力忍住笑意:“九華少俠不必理會他們,安心吃便是?!本湃A訕訕點(diǎn)頭開始大口干飯。
說起來鏢局這幾人倒無甚惡意,不過就是看九華心善稍有錯愕,笑是因為九華實在是有些……憨,也該算是單純。
餐桌上眾人無不驚嘆于九華的廚藝,雖說沒什么葷食,但不用露營于野外,還能吃上口熱飯,對這群風(fēng)餐露宿、刀尖上求日子的趟子手而言已算的上是奢侈。九華卻是第一次同這般多的人一起吃飯,那種熱鬧而又溫馨的氛圍,頗有幾分家人的感覺。
“會安,今晚你帶上幾個人在后院守夜?!彼就脚顚λ就较稣f。
會安是司徒霄未跟著師父改姓“司徒”時的名字,雖說已然改姓了數(shù)年,但司徒蓬還是習(xí)慣叫這個名字。
“放心,有我呢,你安心養(yǎng)傷?!彼就较鲛D(zhuǎn)身把手搭在方誠肩上,“小方方,今天晚上和你的好師姐一起守夜怎么樣啊?”
在大師姐“核善”的注視下,方誠感到一股寒意自脊背而上:“師姐,可是我感覺后院那副棺材好邪性啊。”
“怎嗎?死人都見過不少了,還怕棺材?不會是找借口偷懶吧?”
司徒霄生得一副好相貌,卻迥異于那些閨閣女子,若軍中女將般柔美而不失勇武,身為武人眉宇間自有一股英氣,有種不怒自威的感覺。
讓九華感到一種奇異的壓迫感,像是十歲之前姐姐對弟弟的血脈壓制。
“那個……若是害怕的話,我倒是有些防身的物件,可以給你?!本湃A說著,從貼身的包袱里掏出一斤畫有五雷招來咒的符紙,灰白的符紙上用醒目的朱砂勾勒出咒文,好像是蒼白的花叢染上鮮血,有種難言的妖艷。
眾人看著九華手里那厚如石磚的一沓符紙,嘴角不由得抽了抽,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方誠小心翼翼地問道:“九華少俠,這些都是你做的?”
“嗯,路上抽空畫的,不過因為做得倉促威力上頗是不足?!?p> 道派畫制符箓有一套嚴(yán)格的流程,若不遵守,所制符箓在作用上便會大打折扣,不過這倒是無傷大雅,畢竟一斤的符箓……粘在一起當(dāng)成磚石砸人都沒問題了。
未觀其實而言威,愚也。
九華伸出右手抽出一張夾在二指間:“用法倒也簡單,往其中注炁然后扔出去就好?!?p> 隨著九華將炁注入,符紙上泛起微光,細(xì)密的雷弧宛如一條條銀蛇在其上遨游。
一點(diǎn)小小的光芒在這頗為昏暗的客棧中顯得極為扎眼,像是茫茫黑夜中唯一的篝火,向潛伏在其中的野獸昭告自己的存在,亦或是向那宵小之徒……挑釁。
演示完畢,九華將手中的五雷招來咒遞給方誠。方誠接過,感受著手中的重量,心里不由得安穩(wěn)不少。果然,一切恐懼來源于火力不足。
“那就多謝九華少俠了?!狈秸\朝九華抱拳道。
“言重了?!本湃A還禮后,轉(zhuǎn)頭對司徒蓬說:“吃完飯,我去給你換藥?!?p> ……
待到一行人酒足飯飽,司徒霄和方誠帶著幾個師兄弟到后院看守貨物,其余人則是到客棧二樓休息。
九華給司徒蓬換完藥后走出客房。司徒蓬于先前遭匪時右臂受重傷,整只手臂險些斷掉,也是虧得九華出谷時帶了幾份“斷續(xù)錦膏”,才保住他的手。
他輕輕合上房門,朝手上哈了口熱氣,搓了搓。
這二樓頗為昏暗,甚至有些陰森,微弱的月光打在樓道盡頭的銅鏡上勉強(qiáng)有了些光亮,在這其間行進(jìn)似是走在子夜的山林里,稍有動靜便會被隱藏在其中的魍魎分食殆盡。
雖說客房里都點(diǎn)了火盆,但這深秋夜里還是有些冷。
“嗯?”九華正準(zhǔn)備回房時,余光撇到樓梯處,那老道像只老鼠一般畏畏縮縮的看著九華?!暗篱L,有什么事嗎?”
“老鼠”受了驚,慌張地四下觀望,在確定沒有動靜后,才躡手躡腳地走到九華面前。
“先前多謝少俠施以飯食,貧道在此謝過?!钡廊擞沂治杖?,左手抱之,向九華行抱手禮。
“道長,舉手之勞而已,不必如此的?!本湃A連忙伸手扶起老道,同輩間的禮數(shù)自己這個小輩可受不得,何況先前那般舉動對自己而言真的只是舉手之勞,何足掛齒呢。
“貧道窮游神州數(shù)十載,身無長物,只是堪堪寫得幾冊圖書,記得神州各地人文地理志怪。少俠如不嫌棄,可否收下,以報少俠之恩?!崩系缽膽阎腥〕鋈齼苑馄て茽€的圖書,呈與九華。
九華看著那三本書,破舊的封皮上隱隱還能分辨出“諸州志平”四個字。自己畢竟剛剛出谷,對外界各事不甚了解,正是需要這種有關(guān)各地人文的書籍?!澳切∽泳秃耦伒厥障铝??!?p> 他雙手接過,書上還有些溫度?!暗篱L,您這幾本書寫了多久???”
老道身體微微一顫,渾濁的眼中久違地出現(xiàn)了一絲光彩,但隨即又黯淡了下去。
“一輩子吧?!?p> 這幾個字輕描淡寫地從他口中飄出,卻如千鈞之重,在九華心里砸出陣陣波瀾。
“可窮極一生,也不過一事無成。”老道搖搖頭,像是想起了什么,眉宇盡是滄桑。
自道觀離去,人間跌跌撞撞幾十余年,也不過想做成一件事罷了……可到頭來也只是一場空而已,我到底又為求些什么。
“道長若無其他事,晚輩就先回房了?!本湃A神色復(fù)雜,不知說該什么好。
他回過神來,連忙道:“是貧道叨擾,也該告辭了?!?p> 兩人拱手行禮,而后轉(zhuǎn)身背道而行。
銅鏡里映著九華單獨(dú)一人在這樓道里全神貫注地翻閱那幾本書的樣子,然后他撞到了客房的門框上……還把門框撞裂了。
回到自己的房間后,九華坐在床上越看越覺得驚人,道長贈與自己的“諸州志平”上至天文星象山澤水利,下至神鬼怪異閭巷之言,無所不包,其言之廣、之詳,還是九華生平第一次見到。
他長舒一口氣,道長到底是把什么不得了的東西給了我啊。
這客房不大,堪堪容得兩張床和一條窄桌。但就九華一個人睡,到也算得上寬敞。桌上點(diǎn)著一盞油燈,那點(diǎn)燈火看著微弱,但若誰膽大些要捏滅它,倒也免不了灼手。
九華并未同鏢局的人一般幾個人擠在一起,而是單獨(dú)另開了一間客房,這倒不是他嫌棄鏢局的眾人。
先前在一樓,他故意拿出五雷招來咒招搖,將自己當(dāng)做靶子來吸引那位幕后人的注意。
與他們同居一室,若是那位發(fā)難,不免連累了他們。希望那幕后人沒有什么惡意吧。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那便盡己所能幫他們爭得一線生機(jī)。
且不說按照義父的書信前去太吾村的事,當(dāng)下要緊的是帶著鏢局的眾人從這鬼地方活下去。
這里,死過人。
他合上書,放到枕邊,摸出自己隨身攜帶的伏虞劍柄。
出谷已有些時日,待明天到了嘉興城,離太吾村也就不遠(yuǎn)了,路上倒是沒耽擱什么??闪x父留下的破劍柄自己還是沒看出個所以然來,還是等到地方問義父吧。
他躺在床上,高高舉起劍柄,借著油燈那點(diǎn)微光仔細(xì)的端詳著。
破舊的劍柄不知被誰竭盡全力刻上了“伏虞”二字,那劍身不知所蹤,而斷口卻十分平滑。
慢慢的,困意襲來,恍惚間九華一個手滑,劍柄結(jié)結(jié)實實的砸到他臉上。
疼,臉疼。九華捂著臉,皺眉看著手中的伏虞劍柄。這還看個錘子啊,睡覺。
他側(cè)身吹滅油燈,客房中立刻陷入一片黑暗。
夜?jié)u深,窗外已是一片寂靜,靜的……仿佛不是人間,似乎有什么東西自那黑夜里浮出來,不留痕跡地爬滿這客棧的每一個角落。
恍惚間,九華朦朦朧朧地聽到有什么聲音。
“少俠!少俠!快醒醒!”那聲似是怒吼,亦似哀求。
怎么了這是?他盡力睜開眼睛,油燈不知何時被點(diǎn)亮,借著那點(diǎn)微光目前所見卻是一張血淋淋的臉。
那雙眼已被挖去,只留下黑洞的眼眶向外流著鮮血,猶如在蒼白的人臉上撕扯出一道道無法縫補(bǔ)的裂痕。那地板上被他的血染出一條觸目驚心的痕跡。
九華心頭一驚,他已是認(rèn)出眼前之人,“道長?!你這是……”
那道人披頭散發(fā),黑發(fā)被血雜亂的粘在臉上,他拼盡最后的力氣哀求道:“快走,快走,要來不及了?!?p> 那幕后之人來了,九華幾乎立刻意識到。
道長好像感受到了什么,慢慢向后退去,仿佛被誰打斷雙腿般無力的癱坐在地上:“來不及了,已經(jīng)走不掉了?!彼従彽拖骂^像具尸體般不再動彈,身體卻如同被焚化,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變作飛灰消散。
“活下去……”老道用盡最后一分氣力說道。
不好。九華下意識的伸手向他抓去,可自己的手卻像是揚(yáng)進(jìn)了一團(tuán)云霧中,直直穿過了他的身體。
目光相接,一是震驚,一是黑洞洞的死寂。
九華目光顫動不敢相信眼前所見,那道人就這般在自己眼前消散。
他重重的摔到地上,再起身時,客房中還是一片黑暗,油燈未被點(diǎn)亮,燈油毫無溫度,地上沒有絲毫的血跡,這間房間中似乎從來沒發(fā)生過什么。
噩夢……嗎?九華感到陣陣頭痛,右手扶著額頭緩緩坐到床上。興許是今天太緊張了吧。
“砰!砰!砰……”一陣粗暴的砸門聲傳來。
九華正心煩意亂,想都沒想便吼了句:“門又沒鎖,你要進(jìn)就進(jìn)?。〈蟀胍沟那瞄T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砰!”隨著這回的聲響,房門轟然倒下。那門框當(dāng)中站著的卻是具干瘦的尸首。
九華心中一驚,他慌了,這一吼怎得還吼出來個鬼怪?還有這門質(zhì)量怎么這么差,就這還收我二百銀錢,這不明擺著坑人嘛!
那人尸未動一直保持著舉起雙手捶門的姿勢,九華不知這怪的底細(xì),也沒敢輕舉妄動。
僵持許久,人尸仍未有任何動靜,九華不免奇怪。
這廝是怎得了?
他試探道:“額,大哥,你看你也沒啥動靜,要不咱倆各退一步,我把門裝好,你繼續(xù)敲門?這次我絕對不會再吼你了?!?p> 這九華有時確實不太聰明,要不怎么誰見了都覺得他憨。
也就是此時,人尸動了,它像是具被人提起線的木偶,目露兇光,張牙舞爪的朝九華一躍而起。
哎呀,自己嘴貧個甚。九華真想給自己一巴掌。
“你不要過來?。 彼黧@恐狀呼喊。
但那人尸可不會因為句喊叫就放過到嘴的血肉,它右手朝著九華披頭蓋面一爪抓下,五爪之痕在空中猶如利刃當(dāng)空落下,寒鋒難掩。
莫看這尸怪干瘦,氣力卻絲毫不弱,這一爪下即使是那千斤的熊虎也免不得頭開顱裂。
……
這二樓的門窗不知是被誰全數(shù)關(guān)了,連縫隙里也是漆黑,見不到一絲的光亮,幽寂的駭人,平靜的似乎從沒發(fā)生過任何事,似乎又一個好事者成了這客棧微不足道的過往……
嗎?
“轟!”隨著一聲巨響,那不知何時復(fù)原的房門猛然碎的四散紛飛,一團(tuán)模糊身影猶如鐵騎陷陣沖撞而出,將人尸的首級狠狠砸進(jìn)木墻里。
仍未散去的氣力好似古鐘連鳴,令裂紋自凹陷處如同蜘蛛結(jié)網(wǎng)般一陣陣蔓延,不斷炸得碎木飛濺。
幽冥之中,兩點(diǎn)金光燃起,燦如曦焱。那是九華的火眼金睛。
“還以為那廝會親自動手,倒是我高估了,不曾想連個露面的膽氣都沒有?!本湃A單手做爪按著人尸頭顱,鄙視之感溢于言表。
“宵小之輩!”
那人尸被摁在墻里,卻還在不停嘶吼掙扎。木墻的裂痕處正不斷的逸散出黑煙,按理說以九華剛才的氣力,這般普通木材砌成外墻早就該塌了,可現(xiàn)在卻……僅是“陷”了下去。
“嗯?”九華皺了皺眉,他感覺這層木墻只是一層“皮”,內(nèi)里或者說客棧外有別的東西。
在他思考此地的奇怪之處時,隨著人尸的嘶吼,身后突然響起“哐!”的摔門聲,好似一道悶雷震得九華眼瞳猛地一縮,他幾乎立刻將頭甩過去,而那摔門聲此起彼伏,其中伴隨著陣陣低吼。
觀!
火眼金睛之下此地仿佛虛無,萬般精靈鬼怪如掌中之物,任何妖邪都無所遁形,映照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