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氏驟然聽聞這消息,自然是不能平靜,除了準備給侯爺寫信,晚些時候又將下值的寧佰淵叫過來說話。
說不得魏國公府的帖子也顧不上回了。
寧佰淵自從入了刑部,大多時候都是忙的。有時休沐也不能在家,都在刑部看卷宗。
如今蕭氏沒有旁人商量,只得叫了寧佰淵來說話。
寧二卻這日先得了吏部的調(diào)令,封了個知府同知,外放去了潮州。
晚上回府又見蕭氏支走了左右,與自己說了妹妹的婚事,心里大約有了計較。
說起來,寧佰淵雖然自始至終未去過東海歷練,卻心思縝密不輸侯爺與寧大。
“母親莫急?!贝藭r寧佰淵手中捏了一盞茶,思量之后才開口。
蕭氏自早上到現(xiàn)在就沒有舒展開眉頭,“你盡管這樣說,我哪有不急的道理?!?p> 寧二見蕭氏面前的茶都涼了,晚飯也沒動筷。起身將蕭氏的涼茶倒了,復又換上新的,這才在桌旁重新坐下。
“母親,便是如此說了您不高興,兒子也要說,著急也無用啊?!?p> “害,我哪會不知道這個道理。給你父親的書信我都寫好了——”蕭氏將手邊未封的信交給寧二,“你瞧瞧,可妥當?”
寧二用帕子擦了手,這才接過蕭氏的信封,打開之后,一目三行看完,復又照著原先的折痕慢慢疊起來。
“這信交給府上親衛(wèi)送去東海。”
“我明白的,明日我叫海大去送,就借著府上每月都往東海送東西的車隊一同?!笔捠系馈?p> “圣旨未達,不過想必也很快。我這邊調(diào)令已到,半個月必要動身的?!?p> “你說說,這真是……”蕭氏聽聞寧二外放,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也不知道如今到底是怎么了?!?p> “素來沒有人能將京官自小做到大的,我這邊,母親盡管放心便是。倒是妹妹,實則我不擔心她,而擔心父親?!?p> 兄妹二人倒是一條心,第一個想法都是淮陰侯的安危。
蕭氏苦笑,“你父親為官多年,這點子小風浪他還不至于應對不了。我怕只怕,你們幾個孩子是我的心頭肉,有個委屈差池……”說著就紅了眼,忙轉(zhuǎn)臉過去。
寧二哎了一聲,“母親這話說的,哪就到了如此地步?!?p> 待蕭氏稍稍平復了心情,寧二才繼續(xù)道:“我瞧著,幕都不安穩(wěn),將我放出去,說不得還是保我。三妹此番婚事,也不一定是件壞事?!?p> 蕭氏聽聞如此,淚眼婆娑中抬起頭,“我是婦道人家,不懂你們朝堂上的事。只是,已經(jīng)到了如此地步了?”
蕭氏房內(nèi)燈光大亮,寧二低聲道:“也是我擅自猜測,那人——”
雖然說的隱晦,母子二人卻都明白說的是郭子瓊。
“那人,據(jù)我在刑部看了這么多紫衙衛(wèi)卷宗來說,實則不是大奸大惡之輩。只是如今龍椅上的這位授意如此。先帝耽于朝政,前朝大事內(nèi)閣把控,首輔大人掌權已久,六部恐怕都已浸透了,若沒有雷霆手段,怕他早已成了個空架子,任人操控?!?p> 蕭氏只覺得聽的心驚肉跳。
寧二又道:“怕是要嚇著母親了?!?p> 蕭氏撫了撫胸口,“無妨,你繼續(xù)說?!?p> 寧二斟酌片刻,手里仍捏著茶杯,卻不發(fā)覺這茶也已經(jīng)涼了。
“其中利害錯綜復雜,一言難盡。兒子只告訴母親,武將如今式微,邊城卻不安寧。文臣爭斗手段陰暗,防不勝防,尤其內(nèi)閣那位,更是個老狐貍。已然坐到一品,又是國丈,卻不知還想怎樣。”
“那……如今可有什么法子?”
“萬歲心思誰敢猜呢,便是敢也猜不透的?!睂幎嘈?,“母親還不了解他嗎?!?p> 蕭氏訕訕,“是了,你說的對,誰能猜透他呢?!?p> 寧二伸手,將桌上的茶塞進蕭氏手中,“我瞧著這將父親從東海召回來的法子,又刻意將我支出去,還定了妹妹的婚事,想來是要父親回來唱一出大戲的。所以啊,母親大可不必如此緊張?!?p> 蕭氏聽的云里霧里,但總歸是放心了些。
“我只怕你妹妹不稱心……”
寧二笑了一聲,“三妹那性子,哪是叫人拿捏的住的。莫說是紫衙衛(wèi)這位布衣起來的,便是靖南王面前,母親何時見妹妹吃過虧?!?p> “話是這么說——”蕭氏忽的想到一點,斷不能叫寧三手無寸鐵的出了嫁,該與侯爺說說,給她些親衛(wèi)才是。
有了這主意,蕭氏才穩(wěn)的住。
“如此,我便該提前打點準備?!笔捠系?。
“正是?!?p> “害,我是叫你來吃飯的,瞧我,光顧著說你妹妹的事?!?p> 蕭氏緩過心神來,這才發(fā)現(xiàn)母子二人面前的茶都涼了,幾個小菜也動都沒動一下。起身喚了嬤嬤來將菜換成熱的來。
嬤嬤帶著丫鬟魚貫而入,換茶換菜。
蕭氏尷尬笑道:“我也不是不關心你,左右有瑤兒替你操心打點,我是極放心的。只是你妹妹,性子不穩(wěn),又沒有旁人做主——”
“兒子明白。”寧二笑起來。
“今日我叫你來說這些事,故意沒讓媳婦過來,回頭你回房與她說說,可不是母親偏心?!?p> “這點小事,母親不必掛懷,我自會與她說?!?p> “可惜了,你剛大婚,這還沒好消息便要去潮州。不若你問問瑤兒可樂意與你一同去,若是她在你身邊伺候,我是決計高興的?!?p> 寧二想了想,“府上今后事物怕是要多,大嫂——可能幫的上母親?”
言外之意,袁柯那性子,還是不提的好,陳瑤卻是個掌家的好手,若有個什么事,定能鎮(zhèn)住的。
蕭氏想來想去,看著嬤嬤將桌上的菜都換了一遍,這才開口,“我是無所謂的,你們自去商量?!?p> 寧二便不再說這事,捏起面前的筷子給蕭氏布菜。
“兒子不日啟程,府上沒有男子,母親若有事商議——”
“不必擔心我?!笔捠洗驍嗨脑挘拔沂鶜q嫁給你父親,侯府大小事宜都能掌握。當年你祖父陣亡,你父親還在東海,我懷著你大哥,當時府上不是也沒有男子,哪還見掉鏈子了?”
寧二兀自笑道:“母親說的是,倒是兒子多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