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三洲,燕州,云州,幽州。
名義上執(zhí)掌三洲之人乃是如今在廟堂之上風(fēng)頭無量的幽州節(jié)度使史祿河。
可實際上掌控燕云幽三州之地的還得是那一個蘇字才行。
如今的蘇老太爺那可還是皇帝的帝師。
門下弟子更是無數(shù),一座廟堂,盡半的弟子。
李紫皓與隋鈺右辭別落雪山莊后,并沒有遠(yuǎn)去江南或是安水國。而是轉(zhuǎn)而去往了幽州。
比起燕云兩州,幽州的好武之風(fēng)更甚好。
三州的主力大軍也差不多都集結(jié)在此。
在幽州逐漸就形成了入伍之風(fēng)盛行,這讓當(dāng)?shù)氐膶W(xué)塾先生有些苦不堪言。
幽州一座名不見經(jīng)傳的村子里,雖被前幾日的雪穿了一層薄薄的白袍子。
不過如今已經(jīng)能夠看得到寥寥炊煙了。
村子不大,不過七八十戶而已。
像這樣的村子在幽州多到不計其數(shù)。
一戶人家院落里,一個不過三四歲的小女孩正陪著自己母親掰苞谷。
聽到一旁的黑狗不聽的叫,女孩就將手中的玉米棒子丟了過去。
“汪什么汪!白雪。閉嘴!”
黑狗立即乖乖閉上了嘴,匍匐在地,不敢出聲。
婦人瞅了瞅快要下山的太陽,正打算起身收拾一下這些苞谷,然后做晚飯。
只見得不遠(yuǎn)處有兩道身影背對夕陽朝自家方向而來。
婦人使勁瞇眼看,依舊瞧不真切到底是誰。
待到二人再近些,婦人才算是認(rèn)出了其中一人。
激動的聲音結(jié)巴道:“秋水,秋水。先生來了!先生來了!”
小女孩聽到后也是丟下了手中的苞谷,朝外跑去。
不過看到一頭白發(fā)的李紫皓后有些疑惑又有些不知所措。
女孩看著眼前這位既熟悉又陌生的男子,試探性問道:
“你是李先生?”
李紫皓瞧見長高了不少的小丫頭。露出微笑道:
“自然是你的李先生?!?p> 說完李紫皓就將小丫頭抱了起來。
“我不在的時間,功課可有拉下?”
小丫頭確定了來人正是自己先生后,連忙搖頭。
“我可每天都抄書嘞,你買的那些紙到現(xiàn)在都沒用完嘞!不過聽阿媽說鎮(zhèn)子上的學(xué)塾要價可高嘞,有次我還有小石頭他們一起偷聽,那老人講的沒你一半好嘞?!?p> “這次來能不能不走啊?”
小丫頭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得李紫皓有些揪心。
“好說好說,這次要住很久了?!?p> 婦人連忙跑出來說道:
“秋水!快下來,別把先生累著!”
李紫皓連忙道:“無妨無妨。一年未見,多抱抱也是無妨的?!?p> “先生,先生夫人快快進屋。剛好到飯點了。”
李紫皓對此并沒有作過多解釋,打算等會再說不遲。
李紫皓示意隋鈺右先進去休息一下。
女子也沒有反對,跟著婦人進了里屋。
見兩位“外人”都走了,小丫頭才開口道:
“老李啊,剛剛那是你媳婦?”
小丫頭就差把難受兩字寫在臉上了。
李紫皓嘴角微微一笑,伸手朝小丫頭鼻子指了指。
“怎么,這都被你給發(fā)現(xiàn)了。”
小丫頭聽過后嘆了口氣。
“唉,愁?。±侠?,你咋個就娶到媳婦了吶,我還想著以后長大了嫁給你嘞。”
李紫皓哈哈笑道:“你這樣子,長大了,估計也是個丑姑娘?!?p> “老李,你咋是個老流氓??!”
“哈哈哈,不跟你開玩笑了,剛剛那位漂亮姐姐不是我媳婦,不過是我兄弟的媳婦。”
小丫頭一臉呆樣,疑惑道:“老李呀,你不會把人家媳婦騙走了吧。”
“可不許亂說,今晚教你一篇《新語》,讓我看看你有沒有偷懶?!?p> 小丫頭啊了一聲。
“啊兒,老李啊,剛來就不要抄書了好不好嘛?”
李紫皓臉色一變道:
“叫先生?!?p> 李紫皓來此地主要是為弟媳隋鈺右找一個安身之所,再者則是見自己這位徒兒了。小丫頭根骨之好,李紫皓只能說是平生僅見。再者則是來祭拜一位已故之人。
而李紫皓來此的另一個目的則是隱去行蹤,改頭換面。暗中調(diào)查殺害自己大哥之人到底是誰。
李紫皓打算成立一個殺手組織,引誘那幕后之人找上門來。
見晚上了秋水父親還沒有回來,李紫皓就開口詢問。
“這么晚了,李叔怎么還沒有回來?”
婦人有些埋怨道:“唉,別提了,前些天說是與幾個同村的上山獵些野貨,到今天還沒回來呢?!?p> 李紫皓想起那片世界的野獸,不免有些擔(dān)心。
“不說那沒良心的,來來來,先生,粗茶淡飯,將就一下?!?p> 李紫皓笑道:“李嫂,你就莫與我客氣了,不知我那草廬可還在否?”
婦人連連點頭道:“在的在的,咱們可是每月都打掃呢,就盼著先生你回來講學(xué)教書?!?p> 吃完晚飯后,隋鈺右就在婦人的安排下休息了,幾日下來她實在是太累了。
而李紫皓就帶著小丫頭去往了不遠(yuǎn)處的草廬。
“老李老李,你后面背著的這個匣子是啥?”
“是書嗎?”
李紫皓搖了搖頭
“圣人曰,行萬里路,讀萬卷書。可若想行萬里路,光靠一口三寸不爛之舌是萬萬不行的,還得有自保之力方可。這匣中之物小丫頭看不得,不然晚上又得尿床了?!?p> 名叫李秋水的小姑娘哼了一聲。
“不給瞧就不給瞧唄,說啥子尿床嘞,老李我可告訴你,我三歲就不尿床嘞!你可不許跟別人亂說嘞?!?p> “好好好,不說不說。”
“老李啊,我跟你說句心里話啊,你為啥給我起名秋水嘞?秋天河水不都結(jié)冰了嗎?咋個不叫秋冰呢?”
李紫皓看著小丫頭一臉疑惑樣。
“怎么?你還嫌棄我起的名不好嗎?等你以后長大了,讀過了萬卷書,走過了萬里路,自然就知曉了?!?p> 小丫頭興致勃勃道:“那老李你陪不陪我去別處遠(yuǎn)游嘞?要是不去也行,那可不可以給我買個毛驢兒?要是毛驢兒太貴,騾子也行。畢竟一個人遠(yuǎn)游我……”
“會的,會陪你一起遠(yuǎn)游的,至于毛驢就免了,有我在,野狗不敢追你的。”
小丫頭死死抱住了李紫皓。
“老李,你真好,咋個就沒個媳婦嘞?愁啊,愁?!?p> 李紫皓打趣道:“那不是在等你這個丑姑娘長大嘛?!?p> “嘛那嘛那,我長大可不一定就嫁給你嘞,想啥呢你?!?p> 二人說話之時,天空再次飄起了鵝毛大雪。
李紫皓看著眼前大雪。
微笑道:“好個風(fēng)雪夜,回家了?!?p> 正所謂柴門聞犬吠,風(fēng)雪夜歸人。
茅草屋寂寥三百日,只需一燈即可明。
那座時常有孩子偷偷跑來看一眼的茅草屋終是有光亮照亮了一眾孩童的內(nèi)心。
一身青衫的李紫皓坐在正前方。看著下方的幾位孩子。
似乎一切都沒有變,似乎一切都變了。
“今日所講,可曾記?。俊?p> 下方十一二個孩子都點頭,眼睛充滿希望。
“最后再問你們一個問題。答完方可休息。”
你們以后走出村子,若是遇到謗你,欺你,辱你,笑你,騙你,賤你之人,該如何處理?”
一位光頭小童撓了撓頭道:“先生,如果他欺我,我若是還手會如何?”
“只需說自己理解即可,無需想后果如何?!?p> 李紫皓雖有此說,但他已然猜到此人大致想法了。
“若此人是哪富家公子,自是要忍辱避讓了,可若此人是與我一樣,那自然是要收拾他一番。”
這光頭小子剛說完,一名皮膚黝黑的小個子就有些生氣道:
“二蛋!先生之前教的道理都被你讀到肚子里了嗎?!
你讀的什么書!對得起先生嗎!”
誰料這個黝黑孩子一番言語竟是將一旁的光頭孩子嚇得不輕,連忙朝自己先生投來了尋求幫助的目光。
李紫皓饒有興趣道:“秋平,不知你作何感想?”
“人若謗我,欺我,辱我,笑我,騙我,賤我,只需忍他,讓他,避他,由他,耐他,無需理他,再過幾年,且看他如何。”
李紫皓心滿意足的點了點頭。
若說這十幾個孩子中若一定能出個考取功名的,在李紫皓看來便是這個黝黑孩子無疑了。此人與李秋水同年同月同日生,而二人的名字也是由他這位游席至此的教書先生所取。
女孩姓李名秋水,男孩復(fù)姓上官名秋平。
“不錯不錯,孺子可教也,秋水,你可有何見解?”
小姑娘理直氣壯道:
“別人若是敢欺負(fù)我,我就打他!打到他不敢欺負(fù)我為止?!?p> 李紫皓對此并沒有否定,也是欣慰的點了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