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君陽無語,為什么秦湍能把這話說得如此理直氣壯、毫無綺念?要換他說這話,早被綏之罵得狗血淋頭了。
真是來氣,這廝到底知不知道綏之的秘密?。咳粽f不知,一個男子對友人能溫柔關(guān)切到這種程度嗎?若是他明明知道還故意戲弄她,那就太其心可誅了!
不出二人意料,綏之再次婉拒:“我確實不喜更衣時有人在側(cè)?!?p> “好,殿下若是不方便可以再喊我?!?p> 慕君陽腹誹,再喊你?你才是最大的不方便!
待二人出了房門,綏之這才松一口氣,寬下外袍和被劍刃割裂的衣裳。
萬幸束胸帶沒有被劈散。
她攥著干凈好聞的里衣,低頭查看自己身上是否落下傷,除了右手手腕和手肘青紫一片,其他地方都完好無損。
嗯,只是……束胸帶是不是變短了,從前這樣系結(jié)扣,可以多繞半圈的。
居然還在發(fā)育嗎?快點結(jié)束吧。這該死的勒人東西越來越緊了,打斗喘氣的時候簡直要她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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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秦湍負(fù)手而立,看著樓下,慕君陽目不轉(zhuǎn)睛,盯著房門。
忽地,慕君陽開口打破了沉默:“秦先生對朋友都這樣好?”
“哪樣好?”
“對綏之這樣好?!?p> “自然不是?!?p> “那你為何對綏之好?我相信這決不是來自寧王的授意?!?p> 秦湍笑了:“那敢問慕公子,你為何對殿下好?可來自誰的授意么?”
慕君陽總覺得他笑里藏刀,皺眉道:“我是她的表哥?!?p> 秦湍卻沒放過他:“王宮的王子郡主,各個都要叫慕公子表哥,便是在慕公子家里,還有同胞的妹妹,如何不見慕公子待他們像待殿下一樣好?”
“真奇怪,莫非慕公子偏愛春桃,非要分而食之么?”
慕君陽瞬間聽出,這人在暗諷他對綏之是斷袖分桃之愛。
不過他還沒傻到為了逞口舌之快,在她的秘密上露出馬腳。
“秦先生所為也很相似,”慕君陽將話還給他,“莫非不愛紅袖愛斷袖么?”
秦湍玩味地笑著:“你沒說錯。”
慕君陽腦子一懵,什么?秦湍說他是斷袖?
他忽然對自己生出無比的自信來,就算秦湍喜歡綏之,但他連綏之是女兒身都不知道,還以為自己是斷袖,相較而言,自己跟綏之的感情不知高出多少個層級了!
思及此,他好心情地拍了拍秦湍的肩:“勇氣可嘉?!?p> “呼啦”一聲,房門由內(nèi)拉開。
眉色如山黛,眸光似水潺,高挑出塵的世子殿下已然穿戴齊整,一襲深松綠的長褂,練色的衫,螭紋的靴,還是貴氣美少年的風(fēng)格。
她目瞪口呆地瞧著慕君陽搭在秦湍肩上的手爪:“親近起來了?”
慕君陽想到秦湍剛剛才承認(rèn)自己是斷袖,跟被燙著了似的縮回手:“不敢不敢?!?p> 秦湍不著痕跡地同他隔開半步,嘴上卻惡趣味地隨意道:“晚間再親近。”
慕君陽真的,真的被嚇到了。
晚上他一定要打地鋪!
綏之對他們方才的談話一無所知,也懶得探尋,只是抱臂道:“我好了,可以進屋了。”
慕君陽琢磨著時辰,心下徘徊,還是喊住了秦湍:“秦先生,我與綏之有話要說,您可以四下轉(zhuǎn)轉(zhuǎn)回避片刻嗎?”
還不待秦湍表態(tài),綏之就先皺了眉:“有話出去說便是,何必耽誤秦先生休息?”
她忍不住回顧秦湍一眼,卻又很快掉開目光,扯著慕君陽下樓:“有話快說,還得早些歇息呢?!?p> 秦湍目送著這二人出了客棧,久未坐下。同清澤備戰(zhàn)的事慕君陽完全不必回避他,而鎮(zhèn)遠將軍與綏之又向來是直接聯(lián)系,不會通過慕君陽轉(zhuǎn)一道。他不是猜不到慕君陽此舉的最大可能——明早便要同他們分別,非得說出什么濃情蜜意的話來惹綏之動心。
這廝對綏之的心思也太昭然若揭了。
可偏偏綏之對慕君陽,雖說不上多好,但從不抗拒。
秦湍有時候真怕,他根本來不及跟綏之說什么,她就跟慕君陽稀里糊涂地定情了。
他自嘲地笑了一聲,心道慕君陽還真是個有本事的,只有他有能耐在這種險而又險的備戰(zhàn)關(guān)頭滿腦子情愛,恐怕綏之那繃緊弓弦的小腦袋,還裝不下這樣時刻柔軟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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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側(cè)邊的馬棚。
三匹馬睡下了兩匹,還剩一匹秦湍的坐騎,毛色若雪,正幽幽地看著這對像在私會的男女。
慕君陽被它盯得心里發(fā)毛,牽過綏之道:“再走遠一點?!?p> 他拽著她行至一丈開外,終于感覺不到那馬兒冷靜駭人的注視,又環(huán)顧了一圈這寂寂深夜的燈影樹影,斟酌著開口:“綏兒,冷不冷?”
綏之搖搖頭:“還好,表哥要同我說什么事?”
她一時還真沒想到慕君陽要與她商量什么,軍情也好通信也好,她都等著之蒿的信鴿。慕君陽若要說,大概就是即將遠去衡雍,托她日后多陪陪舅母吧。
慕君陽其實已在不經(jīng)意間說了很多次,但這回他要認(rèn)真說,也想被認(rèn)真聽。
他不自覺地按住了綏之的雙臂:“我要娶你,綏之?!?p> 男子桃花浮波般的眼眸中滿是殷切,交織著幾分期許,幾分忐忑。而那少年打扮的姑娘徹頭徹尾地愣在他面前,直叫他語無倫次:“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不是指什么三媒六聘,也不是求你嫁我為妻?!?p> “我只是在問,你是否也這樣幻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