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再回謫仙樓
蕭遙來到謫仙樓,得知李思思在許元白房中照顧不便探視,而李三壽則是去了無量宮拜師,頓覺失落。
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蕭遙叫了半斤牛肉,點了一壺桃花酒。
剛喝了兩小碗,一女子款款走來,說道:
“蕭公子好久不見。”
女子身如細(xì)柳臉若桃花,穿著藤蔓繡紋衫裙,頭戴珍珠貍花長簪,正是李思思。
坐下桌來,李思思莞爾一笑又說道:
“公主昨日托人給我說,她和一位姓蕭的公子今天要來謫仙樓吃飯。剛剛看到你身上這套‘柳隨風(fēng)’,原來你就是公主說那蕭公子?!?p> 蕭遙有些納悶,前些天李思思還對寧久微恨之入骨,怎么今天話里話外都十分客氣。
李思思指著頭上貍花簪,解釋道:
“公主有一朋友名叫凌青鸞,曾經(jīng)救過我性命,也是我這店中七只貓妖的主人。那次公主害得元白差點斷了舌頭,心里過意不去便找了凌青鸞說情,這才消了誤會。”
“凌青鸞?”
蕭遙知道這凌青鸞不是一般人物,可想到李思思說七只貓妖,便好奇問道:
“你說那的貓妖不會是那些舞女吧?”
李思思回道:
“蕭公子聰慧過人,公主果然沒看錯,既然公子對我這些伶女感興趣,我?guī)齻兘o公子認(rèn)識一下也無妨?!?p> 蕭遙受寵若驚,趕忙擺手婉拒:
“別別別,這酒樓人多,突然圍過來那么多姑娘,多不好看。”
李思思并不在意,捏起蔥指吹了聲口哨。
哨聲一響,臺后跑出七只貓咪,全身雪白口銜花朵,或跳于桌上,或撲于李思思懷中,或蹲于桌角搖尾乞食,煞是可愛。
李思思抱起一只,說道:
“這幾只銜蟬奴,可乖巧得很呢?!?p> 蕭遙看貓咪可愛,本想伸手逗弄,卻是突然打了個激靈,說道:
“弟弟生平還沒見過妖怪,算了算了。”
蕭遙一驚一乍,李思思卻是覺得他少見多怪,耐心解釋道:
“這些小貓屬于靈妖,曾是青鸞阿姨的侍女,送到我這照顧酒樓生意,性格溫順并不傷人。
只是阿姨特有交代,連我那傻子弟弟也不知道此事。”
“靈妖?”
蕭遙一臉疑惑。
李思思淡定說道:
“怎么,蕭公子難道沒聽過靈妖么?這靈妖就是走獸修煉成人,化為人形時和常人無異,只是心思要單純得多?!?p> 蕭遙三觀如遭重?fù)簦瑔柕溃?p> “在酒樓豢養(yǎng)靈妖,不怕嚇走客人?”
李思思淡然一笑,說道:
“怎么會,靈妖在世上并不罕見,大唐律法早有條例,靈妖犯法與人同罪,也不許人們私自殺害虐待靈妖。
此外,靈妖不能從事商賈,也不能擁有土地宅邸,更不能入朝做官,所以大多只能做家奴、伶人、勞工?!?p> 蕭遙陷入沉思:
“照這說法,養(yǎng)靈妖只要管吃管住就行,將來我要有錢了,也養(yǎng)她十七八只貓妖做小妾,既不用彩禮又不用買房,豈不爽哉。
只要別激戰(zhàn)的時候突然變回原型就好?!?p> 其實蕭遙也是異想天開,靈妖雖然不求錢財,但為了鞏固靈元,卻需要長期食用羊脂仙露、天青地白之類的靈草,哪里是一般人能養(yǎng)得起的。
蕭遙又想,凌青鸞特意安排貓妖到謫仙樓,又在藏玨宮暗中保護(hù)寧久微,如此看來···
莫非凌青鸞就是寧久微生母?
蕭遙暗暗感慨,這寧久微才是投了個天下第一好胎,不但被皇帝哥哥寵著,還有個靈道游璣境的娘親護(hù)著。
相比之下,蕭遙這摘星赤子身世既不風(fēng)光又無自由,為了茍活還得寄人籬下,和寧久微比起來簡直是天壤之別。
蕭遙忽然想到留仙樓,又問道:
“李姐姐,你那留仙樓里的姑娘,不會也是些貓妖、狐貍精吧?”
李思思回道:
“靈妖雖然樣貌好看,但口齒通常不太伶俐,不懂得如何討好客人,再說有些人覺得靈妖吸取精元覺得忌諱,所以留仙樓有妖有人。”
不過,李思思對其留仙樓老板身份似是有些忌諱,說完又解釋道:
“男人嘛酒足飯飽都想找個地方消遣,當(dāng)初幾個姐妹看我這謫仙樓生意紅火,考慮肥水不流外人田,便拉著我一起開了留仙樓。
我給熟客建了貴賓賬簿,充十贈一且兩個地方均可消費,留仙樓的客人自然便多了起來。
不過那留仙樓的生意好壞我向來不管不問,一年更是去不了幾次,只等著月月分錢就好?!?p> 這飯店青樓客戶共享,以及辦卡消費的商業(yè)操作思路,讓蕭遙刮目相看。
李思思笑了一笑,又說道:
“公子在我這謫仙樓吃喝,記到公主賬上就行,至于那留仙樓,我回頭給姐妹交代一下,若是蕭公子去了自當(dāng)免單?!?p> 換作別人,拿到這青樓終身免費特權(quán),還不樂開了花,可蕭遙不傻,暗暗吐槽:
“我去留仙樓要是被你告給寧久微,那還了得?別說免單,就是倒給我錢我都不去?!?p> 隨后,蕭遙連連搖手,正色說道:
“李姐姐好意我心領(lǐng)了,留仙樓那種地方,我從來不去?!?p> 李思思欣慰一笑,夸贊說道:
“我這公主妹妹可真沒看錯人,我在謫仙樓見多了猥瑣男人,像蕭公子這樣的正人君子可真是鳳毛麟角。”
蕭遙這種少年,雖然思想有些齷齪,但行為倒還算是端正。
若按照“萬惡淫為首,論跡不論心,論心世上無完人”的說法,蕭遙其實也勉強算得上是君子一個。
當(dāng)然,蕭遙之所以處處收斂,也或許是因為怕死,若是沒有諸多限制,怕是早就在這無間世界放飛自我了。
對于李思思的夸贊,蕭遙還沒來得及客氣,卻是聽到大堂角落傳出“嘭”的一聲厲響。
蕭遙循聲看去,只見角落里一紅衣女子站起身來,將酒杯狠狠砸在地上,朝著身前男子大聲罵道:
“賈有乾,你好不要臉!”
賈有乾頭也不抬,冷笑說道:
“姚招娣,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但冤有頭債有主,你弟弟欠的銀子自該由他來還,老子今天不想尋你麻煩?!?p> 姚招娣胡攪蠻纏,非要賈有乾免去孳息,和賈有乾在大庭廣眾下吵了起來。
蕭遙看了兩眼熱鬧,認(rèn)出姚招娣便是他和李三壽先前在昌濟坊見的那個,李思思在一旁說道:
“那位是海貝府的賈有乾,干著倒地皮賣宅院的生意,至于那紅衣妹子姚招娣,則是京城第一才子姚伯牙的姐姐?!?p> 倒地皮賣宅院?
說白了不就是開發(fā)商么。
這無間世界可真是無奇不有。
至于李思思提到的姚伯牙,也是個奇葩。
在蕭遙看來,世間才子大體分為三等:
下等才子,舞文弄墨引經(jīng)據(jù)典,喜歡捧人臭腳,糟粕文章混吃混喝;
中等才子,出口成章辭藻華麗,熱衷沉湎酒色,風(fēng)流倜儻傲世不羈;
上等才子,文筆犀利發(fā)人深省,往往恪守初心,以文救國警醒世人。
很明顯,姚伯牙便是屬于中等才子,吟詩作對只是為了討女人歡心,滿足才子虛榮罷了。
說罷,李思思卻是嗤笑兩聲:
“說起來這姚伯牙也是留仙樓的??停綍r出手十分大方,我還以為他是個有錢公子哥,今天才知道原來一直是在借錢裝闊。”
姚伯牙追求一世風(fēng)流,又視金錢為糞土,自然沒幾個錢,只能靠著舉債維持才子門面。
在姚招娣眼里,其才華橫溢的弟弟姚伯牙只是一時困頓,有朝一日必成大器。
對于姚伯牙欠下的巨債,姚招娣身為姐姐不愿坐視不理,于是便將賈有乾約至謫仙樓,希望能夠免去孳息。
賈有乾是生意人,自然不答應(yīng)這無理要求。
見說不通,姚招娣掏出飛針吼道:
“賈有乾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飛針秀一秀,便知有來頭。
李思思一眼看出,姚招娣是七巧坊弟子。
不過,七巧坊名氣雖大,靠的卻是民間第一的制衣技藝,其飛針走線的功夫雖然精妙,但殺傷力卻是一般,只是供坊中女子防身所用。
李思思看事態(tài)嚴(yán)重,這才站起來喝道:
“莫要在我謫仙樓里鬧事!”
說罷,李思思朝方悟稀使了個眼色。
方悟稀拿起雀骨洞簫。
“啪”地一聲。
鋼針脫手而飛,姚招娣面露尷尬。
姚招娣清楚謫仙樓不適合尋釁滋事,只能惡狠狠地瞪了賈有乾一眼,而后趕忙按住手腕跌跌撞撞往外跑去。
“啊~”
姚招娣腳下一滑,跌倒在蕭遙懷里。
蕭遙將姚招娣扶起后,客氣送出謫仙樓。
待蕭遙回來,李思思打趣說道:
“美人入懷還能如此淡定,可不簡單?!?p> 姚招娣的確好看,但蕭遙卻并無太大興趣:
“這妹子是個扶弟魔,我可招惹不起。”
“扶弟魔?”
李思思聽不懂。
蕭遙解釋道:
“噢噢,這世間有的姐姐為了照顧弟弟,不但不講理而且坑蒙拐騙無惡不作,我老家那稱之為扶弟魔?!?p> 說完,蕭遙想起姚招娣烈焰紅唇和火辣身材,嘀咕道:
“這妹子倒是挺合三壽兄弟口味?!?p> 蕭遙或是想不到,這話一語成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