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人生若只如初見
所念皆星河,所見皆過客。
“照這意思,我特么成植物人了?”
蕭遙睜眼醒來,神情恍惚呆若木雞,好似仙俠游戲里的NPC,頭上頂著個(gè)巨大問號。
輪回訣可讓人夢回前世,但使用者只能窺得其中片段,即便如此杜玄成還是把蕭遙溺水那段看得一清二楚,慨然道:
“活在夢里,未嘗不是一件好事?!?p> 這話沒毛病。
蕭遙原本只當(dāng)這無間世界是個(gè)夢境,雖然新奇可又荒謬扯淡,偶爾還是盼著回歸現(xiàn)代社會。
如今蕭遙得知他已經(jīng)身死,斷了脫夢念頭。
“你丫活在夢里吧?”
現(xiàn)世里蕭遙常把這句當(dāng)作口頭禪,挖苦那天天做發(fā)財(cái)夢的李三壽,可沒想到竟是一語成讖。
蕭遙默然不語,開始回想此前種種。
來到此處,先是殿試白卷犯下死罪,而后是幸園挨了二十大板又被罰去掃廁所,好不容易被人看上,卻是個(gè)令人作嘔的蛤蟆公主。
自古公主多禽獸,蕭遙認(rèn)為寧久微也是太平、山陰之流,喜歡一晌貪歡把男人當(dāng)做玩物。
蕭遙想到要被這山谷約束三年,已然崩潰。
“不對,那李三壽怎么也在這?”
杜玄成笑了一笑,說道:
“這世間奪舍異事并不少見,至于你那朋友因何而來,就得你用輪回天珠去問了?!?p> 蕭遙又問道:
“那為何我們來到此處,相貌身材大變,可名字卻與現(xiàn)世一致?”
杜玄成回道:
“那洞中方數(shù)日世上已千年,不是沒有道理,這現(xiàn)世一日便是此處一年。
你在此處還未出生時(shí),那煉獄之主便已為你安排好父母姓名,只是先以貓狗魂魄入體,待到成年后再用奪舍之術(shù)物歸原主?!?p> 如此解釋,蕭遙算是明白許多,嘀咕道:
“原來如此?!?p> 隨后,蕭遙又小心問道:
“杜老前輩前世是????”
杜玄成搖搖頭,連聲說道:
“天機(jī)不可泄露,不可說,不可說啊,”
說罷,杜玄成又叮囑道:
“這輪回天珠乃是天尊配飾,本就不是這凡間該有的東西,老夫偶得此物時(shí)曾被告誡,不能向別人吐露半點(diǎn)前世之事,否則就會驚動天尊,教你魂飛魄散打入煉獄,永世不得超生。
今日我贈你此物,你也得謹(jǐn)慎使用?!?p> 蕭遙點(diǎn)頭答應(yīng)下來,杜玄成感慨道:
“老夫沒了輪回天珠,便是自廢六壬修為,往后也叫不得六壬魁首,只當(dāng)世間再無此人?!?p> 說罷,杜玄成把吃喝拉撒如何解決仔細(xì)交代一遍,起身消散在山谷霧靄之中。
杜玄成走后,蕭遙捕河魚食野草,閑暇時(shí)修煉輪回訣,只求趕緊度過這三年劫數(shù)。
但獨(dú)居生活終究是苦悶透頂,唯一會的輪回訣又無處可用,一晃三個(gè)月過去,蕭遙心態(tài)逐漸崩塌。
這天蕭遙如往常一樣躺在屋外曬太陽,一通胡思亂想過后反復(fù)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就算憋不成精神錯(cuò)亂也得患上個(gè)抑郁癥。
一把抓起身旁碎石,蕭遙朝著小溪胡亂砸去,嘴里罵罵咧咧個(gè)不停:
“不自由毋寧死,去特么的?!?p> 剛罵完,只見一小彩魚從溪中躍出,變成一小姑娘沖蕭遙做了個(gè)鬼臉,隨后又跳回小溪。
“臥槽!”
好不容易見到個(gè)活物,蕭遙欣喜若狂,完全也不顧那彩魚是什么妖怪,趕忙起身跑去尋找,卻不見那小彩魚一點(diǎn)蹤影。
蕭遙掃興而歸,卻又心有不甘,想那玄猿陣既然是為了護(hù)他安全,應(yīng)該不會為難于他,回茅屋找出一把銹鐵劍,沿著小溪往前走去。
溪畔林中,一群白猿正在嬉戲打鬧,正是老頭布下的玄猿陣。
這些白猿體型高大,身高足有一丈多,魁梧壯碩好似猩猩,雙臂悠長垂地又有幾分像獼猴,面門和雙足則是漆黑如炭,裹上絨絨白毛看起來竟有些可愛。
蕭遙覺得白猿應(yīng)該對他沒有敵意,鼓起膽子朝猿群擺手示好,看白猿并不理他,便提劍在泥濘中的溪石上連跨帶蹦往前走去。
幾步過后,蕭遙赫然看見碎石上殘留著干涸血污,溪水里則散布著幾具骸骨及兵器,顯然是有人誤闖卑安谷被玄猿陣擊殺。
“草率了?!?p> 蕭遙原本只當(dāng)玄猿陣是圈養(yǎng)了些兇惡禽獸,最多也就欺負(fù)一下他這手無縛雞之力的菜雞,如今看到累累白骨,方才意識到此陣威力不俗。
原來,徐承彥布下這玄猿陣大有學(xué)問,圍著茅屋共布下八處白猿,邊角數(shù)量為七中間為五,共計(jì)四十八只。
這陣法若是以兵列陣,雖是前后左右皆可呼應(yīng),但一角有潰則滿盤皆輸,而野獸不懼生死力量又遠(yuǎn)超士卒,便是把陣法威力發(fā)揮到了極致。
蕭遙剛看懂玄猿陣布局,卻被猿群聽到他腳步,白猿那溫順目光瞬間消失,兩腿下壓雙爪犁地,起身飛奔過來。
“三十六計(jì)走為上計(jì)。”
走肯定不行,得跑起來,可惜溪水旁盡是綿軟泥土,蕭遙一腳陷了進(jìn)去,好不容易掙脫出來,白猿已是飛至身前擺好陣型。
只見數(shù)只白猿身體微躬,抽出背上巨劍。
對,是劍。
“去求吧,白猿會武術(shù),誰也弄不住。”
蕭遙本想舉劍招架,但看白猿威猛果斷放棄,轉(zhuǎn)身要跑卻已被猿群團(tuán)團(tuán)圍住。
一只白猿率先出劍,這一劍勢如千鈞,直接把蕭遙砸翻在地。
隨后白猿咧嘴一笑,把蕭遙一把揪起,直接扔飛十?dāng)?shù)丈遠(yuǎn),落在茅屋門口。
蕭遙癱坐在地上,對著白猿豎起中指。
這一摔摔得蕭遙遍體鱗傷,直感覺渾身上下疼痛難忍,不一會便躺在地上呼呼睡著。
許久過后,一女子輕輕將蕭遙拍醒:
“你有沒有見那布下猿陣的青衫老頭?”
蕭遙睜眼,只見身前少女亭亭玉立絕美無比,登時(shí)心潮澎湃、呼吸急促。
少女頭上梳著垂鬟分肖髻,束結(jié)肖尾垂于雙肩上,結(jié)鬟處扎著三片桃白銀飾,臉上戴著白霜面紗露出秋水雙目,皮膚如冰霜般晶瑩剔透。
身著一套玉簪花神,粉色齊胸連衣裙嬌而不艷,裙擺蓬起元?dú)鉂M滿,肉橙色裙擺上布著冰片般的刺繡片,看起來靈動飄逸恍若蝶翼。
衣袖處伸出嬌若芙蓉的纖纖玉手,裙擺間露著吹彈可破的溫潤小腿,腳踝處掛著一串串妃白銀絲足鏈,軟鞋上綴著一顆顆流云玉髓瑪瑙。
看蕭遙只顧發(fā)愣也不答話,少女嗔怒道:
“問你呢!”
蕭遙這才回過神,慌忙答道:
“見了,但是不知道去哪了,要不···要不你在這里等等他?”
少女瞥了蕭遙一眼,抬腳便走。
“仙女莫走!”
蕭遙腦子一抽,既怕少女葬身猿陣,又怕少女就此離去,趕忙起身提腿前跨去攔,卻不想一個(gè)趔趄摔倒在地,滿臉黑泥。
這一式狗吃屎甚是滑稽,少女收回身子,捂嘴嘻嘻直笑。
蕭遙不顧扯蛋劇痛猛然出手,一把抓住少女左腳腳踝,染上一圈污泥,惹得少女罵道:
“你干嘛呀?真不要臉!”
罵罷,少女抬起右腳,正要一腳踩爛蕭遙腦殼,卻又驟然停下,鄙夷說道:
“我不殺人?!?p> 既然不殺人,那蕭遙更是沒什么好怕,耍起無賴尬笑問道:
“敢問仙女芳名?”
少女哼了一聲,不屑回道:
“你個(gè)白癡,說給你又有什么用?!?p> 蕭遙不以為意,厚著臉皮主動報(bào)上姓名:
“在下姓蕭名遙,姑娘可要記好?!?p> “嘁?!?p> 少女懶得和蕭遙一般見識,正要抬腳掙脫蕭遙臟手,卻是心中一驚,直覺得這手似曾相識,沉臉問道:
“你認(rèn)識我?”
“不認(rèn)識,不過你在杏園救過我。”
蕭遙搖搖頭,而后連聲道謝。
少女怔怔說道:
“那就是我認(rèn)識你?!?p> 事后,少女又問道:
“彩魚說杜玄成來過這,你認(rèn)得他?”
蕭遙回道:
“當(dāng)然認(rèn)識,姑娘找他何事?”
少女對蕭遙放下戒備,說道:
“我叫林妙音,不小心丟了前世記憶,聽說杜玄成精通奇門之術(shù),特來找他問詢?!?p> 蕭遙嘿嘿一笑,勸道:
“前世記憶有什么好,都是不堪回首的腌臜事,忘了更好?!?p> 林妙音若有所思,看了眼手中長劍,搖頭嘀咕道:
“有些事還是搞清楚的好,你要哪天見了杜玄成,就說林妙音找他?!?p> 看林妙音又要走,蕭遙趕忙跟上,說前邊有杜玄成布的白猿陣,這才兩天已經(jīng)奪去四條人命,林妙音聽了卻只回以一聲嗤笑。
猿陣處,林妙音拔劍一指。
白霜?jiǎng)γⅹq如流星過境,白猿登時(shí)皮開肉綻、血流如注。
蕭遙睜眼看到此般場景,不由贊嘆:
“這般身法,比煙波釣徒要炫酷不少?!?p> 看白猿不顧疼痛飛奔而來,林妙音雙腳離地輕喝一聲,身上瞬間生出三個(gè)幻影,分別手執(zhí)烈火金輪、寒冰長劍、星怒神弓,英姿颯爽威風(fēng)凜凜,直教溪水激蕩、山石嘶鳴。
蕭遙目瞪口呆,不由驚呼:
“臥槽,好生牛逼!”
白猿被金剛幻想震懾,扭頭四散逃去。
“這劍我不喜歡,送你了?!?p> 林妙音扔下手中長劍,飛身離去。
蕭遙撿起長劍,此劍出淤泥而不染,水花濺處瞬間凝結(jié)成霜,其劍刃薄如片紙、透似冰霜,劍柄鑲有兩顆淡粉色寶石,刻有“芙霜”二字。
寸寬劍刃薄如蟬翼,三尺劍身白霜露寒。
此劍乃神兵芙霜,可蕭遙卻不識得,隨手抄起劈向溪邊巖石,劍過無痕毫不費(fèi)力,輕輕一踢巖石裂為兩半,劍刃過處平滑如鏡面。
清溪畔,蕭遙邊走邊輕聲哼唱:
“九霄云上芙霜仙,萬年修身脫凡塵;不羨鴛鴦不羨仙,只想御劍尋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