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一念成魔
張雨辰這家伙,壓根指望不住。
蕭遙很是無語,張雨辰這哥們每到關鍵時刻總要掉鏈子,浩然正氣剛一出手直接原地下線。
他擔心張雨辰性命安危,也不顧身體尚未復原慌忙去救,可不想一抬腿便感到鉆心疼痛,剛復位的踝骨本就脆弱,被這么一折騰直接再次斷裂,呼哧一下栽倒在地上。
救也救不成跑也跑不脫,蕭遙只能奮力往張雨辰身前爬去,心想迦炎好歹也是佛門中人,若是裝裝可憐求放過興許還有一線生機。
迦炎靜看蕭遙如此狼狽不由得意,他本就心高氣傲,且還曾是大唐唯一王爺,或是覺得趁人之危有些掉份,竟是等著張雨辰醒來再下手。
蕭遙艱難爬到張雨辰身前,只盼這兄弟晚點醒來還能多活一會,又對迦炎哀求道:
“我倆去偷《涅槃真經(jīng)》也是被逼無奈,只因我兄弟他患有腦毒只有真經(jīng)法門才可治愈,還望大師通融通融饒過我等?!?p> 蕭遙若要清楚迦炎過往,就不會苦苦求饒。
當年墳上一役,唐軍費盡周折才將城防攻破,彼時還是寧季傲的迦炎進城后被守城將士混在百姓里暗算,一怒之下竟是發(fā)動了屠城。
迦炎此舉前后共持續(xù)十天,城中男子一個不留被盡數(shù)處死,女子則是砍去雙腳做成人彘,。
墳上十屠過后,城里血流成河腥氣三月不散,城外則是頭骨堆積成山惡臭熏天,更是嚇得隔壁棲霞城直接棄械投降。
這就是迦炎,他草菅人命慣了,雙手早已沾滿鮮血,哪里是念幾句佛經(jīng)就能輕松洗脫的。
即便入佛門十余載,迦炎仍是屠刀在手,況且他又信奉斬草除根的行事準則,怎么可能給眼前少年日后尋仇的機會。
不過在鳩摩寺待的久了,迦炎倒是啰嗦了一點,對蕭遙冷笑說道:
“呵,好一個被逼無奈,一句被逼無奈就能免去你們盜經(jīng)之罪?一句被逼無奈就能免去這葬龍谷打家劫舍之罪?”
蕭遙被懟的啞口無言,他只當穿越后是游戲人間,可不想有人就有朝堂江湖,有朝堂江湖就有律法規(guī)矩,哪里能容他為所欲為。
蕭遙無奈只能強行堆笑,辯解道:
“誒,大師批評的是,但我們這盜經(jīng)之錯罪不至死啊,再說我們已經(jīng)挨過一頓毒打也算罪有應得,大師能否得饒人處且饒人?!?p> 迦炎豪橫回道:
“等你這朋友醒來,我倆好好較量一番,若是他勝得過我,我自然饒過你們。”
蕭遙乍一聽還以為迦炎態(tài)度緩和了一些,可仔細琢磨后卻覺得迦炎這話純屬扯淡:
“特么的雨辰要能打得過你,那就不是你饒過我們,而是我們饒過你了?!?p> 蕭遙又想說些什么,可又一想此時說理毫無用處,當年他因為曠課沒少被教導處拉去訓話,若想讓老師快速消氣,最佳方式就是一言不發(fā)全部受著,裝的越可憐越好。
于是蕭遙索性不再廢話,勾著頭裝作懺悔狀,猶如一只待宰羔羊,顯得尤為可憐。
江湖可真不好玩。
不過蕭遙這辦法還真有了些作用,迦炎開始猶豫始終沒動手,忽的谷中傳來得呼呼啦啦的腳步聲,隨后十七八個黑影疾步跑來。
這些黑影正是葬龍谷村民,他們聽到谷口乒乒乓乓的打斗聲,以為有人來尋葬龍谷麻煩,于是抄上家伙趕忙來救場。
這些村民都是四五十歲年紀,手執(zhí)大刀長矛各色兵器,有的甚至臨時尋不來家伙,竟是鋤頭鐵锨也給帶了過來,二話不說把迦炎圍起
可當村民看到迦炎后,卻是個個畏懼不前。
這惡僧本就臭名昭著,修為又極其高深,村民們自然清楚在其面前誰先上誰先死。
蘇大廷見村民舍身救他,強忍疼痛支棱起身體,對迦炎說道:
“迦炎大師,當初你屠我山民斷我等生路,被迫遷到這葬龍谷生活,期間也沒干過什么有害鳩摩寺之事,何必要對我們趕盡殺絕?”
迦炎目露兇光,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面對圍攻絲毫不懼,厲聲質(zhì)問道:
“明德十七年,有一李姓富商路過此處,一家八口被你們盡數(shù)屠戮,你怎么說?明德十九年,你們殺掉三個官府稅員,你怎么說?昨日,你們唆使兩個毛賊去盜我寺《涅槃真經(jīng)》,你又怎么說?”
迦炎把盜經(jīng)的賬算在葬龍谷頭上,蕭遙心中十分不安,他不愿別人代己受過,解釋道:
“大師是不是搞錯了,這些村民老實巴交的,怎會去殺人放火,再說那《涅槃真經(jīng)》是我兩兄弟主張去偷的,和他們沒一點關系?!?p> 蘇大廷是個鐵骨錚錚的漢子,見蕭遙攬下責任很是欣慰,心想總算是沒看走眼,說道:
“迦炎,前幾年逢天大旱莊稼絕收,我們收點過路費也是無奈為之,至于那三個稅員,卻是惡賊假扮,殺了他們我也是有難言之隱。以上諸事都是我一人所為,和他們毫無干系,我一人做事一人當,還請不要為難他們?!?p> 迦炎疾言厲色呵斥道:
“好一個無奈為之,好一個難言之隱。即便不算這盜經(jīng)之事,那前兩件事也足以讓你們賠掉性命,至于你說一人做事一人當,難道這些村民就沒有跟著你撈到一點好處?”
這倒也是,那蘇大廷打劫財物從不私吞,而是均分若干份,葬龍谷村民人人皆有,若所有罪責算到蘇大廷身上確實有些不公。
“跟這惡僧廢什么話?”
村民看說理不成,已是清楚今天這禍無論如何躲不過去,不待迦炎話音落下,便趁其不備群起而攻之。
“就你們這些烏合之眾也敢造次?”
迦炎怒吼一聲,單手執(zhí)掌立于胸前,鼻中運息腹間空虛,運起“金剛不壞”。
只見迦炎身上現(xiàn)出一座金光大佛,那村民兵器砍在佛像上好似碰到銅墻鐵壁,火花四迸。
這些村民跟著蘇大廷每日操練,戰(zhàn)力不過是下等兵卒水平,實力和迦炎相差甚遠,輪番攻擊過后也沒能傷到迦炎分毫。
迦炎語氣輕蔑嘲諷道:
“可不要說我恃強凌弱?!?p> 說罷,迦炎揮起袈裟一招“包羅萬象”。
村民兵器撞到袈裟如同鐵牛入海,卻是砍也砍不動抽也抽不回,只能面面相覷。
“破!”
迦炎一聲大喝,將袈裟中的兵器震斷為數(shù)節(jié),隨后直接甩出,將兩個村民胸膛刺穿。
蕭遙見狀大呼不妙,嘆息道:
“今天這是要完犢子,這丫的差距太大壓根不在一個界面的,一招就給繳械了還打個屁。”
見上來便折了兩個,村民們不由怔住,紛紛不由自主地縮身后退,其中一人高喊道:
“還請大師高抬貴手放過我們罷。”
迦炎冷冷說道:
“自古正邪不兩立,前日劈柴喂馬、昨日射鳥捕獵、今日打家劫舍,現(xiàn)在勸你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對那些屈死百姓該如何交代?”
迦炎也是無恥,滿口義正言辭,惹得蕭遙一口唾沫星子呸了出去,低聲罵道:
“這惡僧可真不要臉?!?p> 誰知這話竟被迦炎聽了去,當即勃然大怒,下定決心要把葬龍谷鏟除干凈,說道: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說罷,迦炎伸開雙手一招“燃燈照暗”,身旁飛起無數(shù)火苗,鋪天蓋地向村民飛去。
這火苗速度極快、數(shù)量極多,村民躲閃不及紛紛中招倒地,隨后身上便燃起熊熊烈火。
只見這團團烈火之中,十數(shù)個人影張牙舞爪四處絕望奔跑,同時不住哀嚎,聲音及是凄厲。
蕭遙自幼生活在和諧社會,哪里見過這種場面,直覺得揪心不已,嘆道:
“至于用這么狠毒的招式么,殺人誅心啊。
蘇大廷挺槍奮力朝迦炎刺去,罵道:
“你這禿驢,也不怕今日惡行傳出去,教你鳩摩寺枉稱佛門顏面無存!”
迦炎理也不理。
殺一人是魔,殺十人是魔,屠萬人亦是魔。
雙目緊閉,迦炎施出“一葉渡江”,雙腳離地身子前傾劈掌就砍,其身法猶如幻影忽明忽暗,頃刻間便將火中村民盡數(shù)殺害。
迦炎殺意滿身,一掌拍在蘇大廷前胸。
即便有護陵甲傍身,可蘇大廷還是吃不消這一擊,肋骨斷裂直插入肺,登時口吐鮮血不止。
此時有村民妻子擔心丈夫抱著孩子跑來,迦炎聽到嬰兒啼哭抬手便是一揮,一道火光如出膛子彈朝著那襁褓之中的嬰兒飛去。
佛魔雖殊途,只在一念間。
這場面凄慘無比,蕭遙俠義精神驟起,恨得咬牙切齒卻是有心無力。
是要逞一時英雄?還是要茍一世平安?
這是一個靈魂拷問。
喝完酒吹牛皮誰人不會?
打游戲時做個莽夫誰又不敢?
拔刀相助英雄氣,但若是這手里沒有刀呢?若是明知舍身必死呢?
蕭遙滿心崩潰,他哪里遭受過如此暴擊,只能不住自責。
葬龍谷村民無論如何作惡,也沒有欺負到鳩摩寺頭上,迦炎不至于出此重手,若不是他倆犯渾去偷《涅槃真經(jīng)》,又怎會惹出如此禍端?
蕭遙和張雨辰滿心懊悔,他倆雖然對于這無間世界并無多少感情,但還是經(jīng)受不住良心譴責。
張雨辰剛剛蘇醒,咬著牙直接拔出劍來準備挺身而出,卻被蘇大廷一把拽下。
蘇大廷低聲說道:
“今日之禍已是躲不過去,我只求你二位小兄弟一件事,把我女兒帶走這葬龍谷,此生此世即不要讓她給我報仇,更不要讓她再回來?!?p> 說罷,蘇大廷拿起鎮(zhèn)陵槍朝自己胸膛戳去,而后用盡最后一絲力氣輕聲念道:
“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周迎萬敵,護我帝陵?!?p> 蘇大廷念罷,四野霎時間地動山搖,絕慮山陰風大作霧障登時消散,又見天雷陣陣不斷轟擊三諦峰,千樹競折火光四起。
迦炎大駭不已,喃喃說道:
“鎮(zhèn)···鎮(zhèn)陵軍?”
蘇大廷一息尚存,說道:
“迦炎,當初你屠我鎮(zhèn)陵軍,我輩不愿禍害蒼生才沒開這四象法陣,如今鎮(zhèn)陵一脈只剩我一人,就是要天下都要知道這絕慮山的秘密,看你將來如何應付。”
迦炎清楚四象法陣一開,便是將始帝墓公諸于世,那同在山中的鳩摩寺也難逃厄運,于是趕忙一掌拍出試圖阻止蘇大廷。
然而為時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