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二人相對而坐吃早飯,易清端著手里的雞絲粥,仔細(xì)瞧他一眼,注意到他眼底的青黑,“將軍昨晚去做賊了嗎?”
游不至夾了一個小籠包放到她碗里,“倒是想做,可阿溪不是好好的嗎?!?p> 她反應(yīng)了一會兒,才怒瞪他,“喂!”
這人怎么越發(fā)不正經(jīng)了?
想來多半有要事,或是調(diào)查的事有了什么進(jìn)展,便不再問他。
游不至見她鮮活的表情,壓心頭的大石稍稍松了些。昨日想著她的事,整晚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眠。
他的確起過做賊的心思,當(dāng)時非常想偷偷從窗戶溜進(jìn)去擁抱她入眠,如此或許就能給她力量。
但思來想去,還是沒有付諸行動,他擔(dān)心會嚇到她。
易清溪小口咬著小籠包,吃了兩個,又喝了一碗粥,拿起帕子擦了擦嘴,看著游不至吃東西。
“翠城特色便是玉石,一定有很多玉石做的小玩意兒。待你吃完,我們出去逛逛?如果將軍有事,我自己去就可以?!?p> 她拿起筷子夾了最后一個蒸餃扔他碗里,“放心,有岑南跟著我就好?!?p> 游不至順利把桌上所有食物解決完,“不如我?guī)闳ヒ娨娢业能妿???p> “軍師?是那位原本在定國侯手底下做事,然后才撥給你的那位堯秋堯軍師?”
他詫異抬眉,易清溪道:“怎么,了解自己的婚約對象身邊有哪些人不可以嗎?”
他笑,“自然可以,你說得不錯,就是他,他的家就在翠城?!?p> 易清溪點點頭,“將軍為何帶我去見他?”
游不至沒有直接回答,“我身邊重要的人,總該帶你去見見?;啬岸己螅以賻闳ヒ娢业亩鲙?。”
她眨了眨眼,不自覺放低聲音,狀似嘟囔,“那我也沒什么人可以讓你見的?!?p> 游不至牽了她的手往外走,“我不需要見其他人,見你的父母兄長就夠了?!?p> 易清溪有些害羞,走到堯秋家門前,掙脫了他的手。
幸好,他們都在家,沒撲個空。
堯秋是個中年男子,面上帶笑,蓄有短須,一派儒雅端方,有點像書院中的夫子。
他親自幫二人沏了茶,“拙荊帶著犬子外出閑逛去了,家中簡陋,茶水粗淡,還請將軍和姑娘見諒?!?p> 說話間,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端了點心果子出來。
少女眼睛很大,小臉微圓,一身棉布衣裙,雙手緊緊抓著衣角,似怯怯探出頭的花兒。
堯秋順勢把她介紹給二人,是他最小的小女兒,堯晚晚。
“說起來,翠城雖比不上陌都繁華,還算有些特色風(fēng)景可以賞玩。易姑娘身子骨弱,不用急著趕路,可以停留幾天。我讓小女作陪,稍解煩悶?!?p> 易清溪臉上掛著笑,“不必勞煩妹妹,我久未歸家,父母兄長一直念叨,不方便多做停留,只能辜負(fù)先生的一番好意?!?p> 堯秋點點頭,“說得有理,家中總會擔(dān)憂,倒是我疏忽?!?p> 聽他和游不至的談話,是打算遷居陌都,先前買辦好宅院,正要攜家人北上。
“小女拙笨膽小,上了陌都,怕是更不敢說話。到時若有緣相見,還望姑娘能夠關(guān)照一二?!?p> 易清溪道:“這個自然?!?p> 他們也沒聊多久,寒暄幾句見了人,也就告辭離開。二人拗不過堯秋的堅持,走的時候還帶了一個堯晚晚。
堯晚晚很乖巧,不多話,盡職盡責(zé)地介紹街市上哪里有好玩的,二人也逛得開心。
“不是說翠城盛產(chǎn)玉石?”游不至詢問。
堯晚晚道:“回將軍的話,確實。翠城有條玉石街,就在不遠(yuǎn)處?!?p> 于是三人一同去到玉石街,進(jìn)了翠城最大的玉石首飾鋪子,玉瑯軒。
老實說,在陌都的時候,易清溪不知逛過多少首飾鋪子。雖然玉瑯軒的鋪面大,首飾多樣,倒沒有多吸引她。
之所以進(jìn)來,也就看個新鮮。
游不至注意到她興致不高,便問堯晚晚,“玉瑯軒可以訂做首飾嗎?”
堯晚晚點頭,“可以,準(zhǔn)備好樣式就行?!?p> 聽得易清溪來了興趣,“難道將軍還會畫首飾圖紙?”
他道:“不會?!?p> 但是,堯晚晚會。
游不至知道,堯晚晚有為玉瑯軒提供首飾圖紙,這也是他為什么會同意帶她的原因。
“阿溪,你先在此處看看,我去找老板說幾句話。”
她猜,游不至多半要給她個驚喜,便道:“好。”
他們?nèi)サ臅r間有點久,易清溪正百無聊賴,隨意選了一對耳墜試試。誰料剛一上手,外頭就走進(jìn)來一個女子,“你手里的這對耳墜我要了?!?p> 易清溪聞聲看去,驚訝道:“趙家妹妹?”
來人正是四大家族中趙家的女兒,趙桑。
她旁邊一位長身玉立的年輕男子,扯了扯她的胳膊,皺眉訓(xùn)斥,“阿桑,不可如此無禮!”
正是趙桑的兄長,趙家嫡子趙行,曾跟著游不至從軍五年,近日才隨著游不至回到陌都。
他們怎么會來?
趙行說完趙桑,便走過來替她道歉,“易家妹妹,阿桑她小孩心性,你別在意?!?p> 他們四大家族年輕一輩人數(shù)眾多,為免混亂,所以稱呼都是根據(jù)年齡喊誰家哥哥,誰家妹妹,顯得親近也不失禮。
趙桑今年也十五了,到了該訂親的年紀(jì),比起其他同齡的世家貴女,倒真更有些小孩心性。
易清溪不大計較這些,便道:“無妨,趙家哥哥帶著妹妹出來游玩嗎?”
趙行神情略有尷尬,出來游玩哪里這么巧就進(jìn)了玉瑯軒,還不是故意的。
他真的很頭疼,游不至在陌都沒待多久便離開了,誰知趙桑就這么看上了他。
打聽到他在沼城待了近兩個月都沒打算動身,心里一急,就纏著他也要去沼城。
他不同意,趙桑聽聞他們已經(jīng)啟程,就收拾東西帶著人來了必經(jīng)之路翠城等著。他沒辦法,擔(dān)心她闖禍,只能跟了來。
“恕妹妹直言,易姐姐不襯這對耳墜。”
才一沒管住,她又開始出言挑釁了。
“阿桑!”
拐彎抹角的貶低人,這種伎倆在世家貴女中極為常見。易清溪不明白趙桑為什么要針對她,卻不是很想和她爭辯。
她性子很淡,只要不是特別過分,她都能一笑而過。所以她道:“既如此,那么就讓給桑妹妹?!?p> 誰知這個“讓”字又讓她不舒服了,她昂起頭,“誰要你讓了?”
暗暗嘆了口氣,易清溪道:“桑妹妹想如何?”
趙行這個大男人,真拿這種女子間的針鋒相對沒辦法,很著急卻不知怎么勸。
如此氣氛也讓其余客人注意到了這邊,默默看戲。
趙桑注意到他們的眼神,頗為不屑的哼一聲,對易清溪道:“不至哥哥不是進(jìn)來了嗎?他在哪兒?”
不至哥哥?易清溪微微揚眉,“將軍在內(nèi)堂與老板說話?!?p> 倒真應(yīng)了一句話,說曹操曹操到,才說呢,游不至和堯晚晚已經(jīng)從內(nèi)堂出來。
趙桑立時湊上前,“不至哥哥。”見了他身邊還有個堯晚晚,頓時柳眉一豎,“這位又是誰?。俊?p> 趙行無奈對易清溪表露了他的歉意,上前去和游不至說話。
堯晚晚被擠到一邊,易清溪沖她笑笑,走了過去拉她到旁邊角落,遞給她一個小盒子,“這個送給你。”
堯晚晚打開看了看,趕緊把盒子蓋上要還給她,“易,易姑娘,我不能收你的東西?!?p> “今天謝謝你帶我們到處玩,就當(dāng)是謝禮,辛苦你了。要是不收,那就下次來陌都,我也帶你去玩?”
想了想,她還是沒收,她有點想去陌都找她玩。
易清溪笑得溫柔,“那好,就這么說定了?!?p> “易姑娘,謝謝你?!?p> 那邊趙桑見游不至對她不理不睬,只看著易清溪,當(dāng)即陰陽怪氣,“堂堂易家小姐,什么朋友都交?!?p> 易家小姐?
該不會是那個易家吧?
易清溪不著痕跡地環(huán)視四周,“我讓晚晚先回去,我們有話回去再說吧。”
“嗯?!庇尾恢咙c點頭,隨即給了趙行一個眼神。
待回到落腳處,易清溪也知道了趙桑的目的所在,暗暗感嘆游不至招蜂引蝶。
不過,他沒讓她卷入爭風(fēng)吃醋的麻煩堆里,干脆利落地打發(fā)走了他們兄妹二人。
晚間吃飯,想到白天的那些事,易清溪不由開始揶揄他,“原來,將軍是別人的……不至哥哥呢?!?p> 不至哥哥四個字,被她咬得十分繾綣,游不至一笑,“快吃你的吧?!?p> 她惡劣性子上來,偏多喊兩句,“不至哥哥,不至哥哥……”
他按住她放在桌上的左手,眼眸加深,“莫要亂喊?!?p> 易清溪把手抽出來,“她能喊,我這個未來夫人不能喊?”
游不至道:“你也知道自己是我的未來夫人,那還亂喊?!彼麎旱蜕ひ簦殖劣执?,“知不知道,這會讓人想做壞事。”
“你!”她面頰紅紅,悶頭吃飯不再理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