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四床的洛羽軻?”我一邊應(yīng)付著這個大東西,一邊問她。
“是啊,但是我還沒自我介紹呢,你怎么知道?”
終于挪到她的床邊,我放下繩帶呼出一口氣,才一會兒,但我卻滿頭大汗。
如果這個在她眼里都算輕的,那她右手里的密碼箱到底是多重啊。
看了一眼面前的綠色軍大包,感覺琢磨不透,轉(zhuǎn)過身,看她還在門口跟密碼箱打著持久戰(zhàn)。
我走過去,“從宿管的花名冊上看到的,我們寢室只有你和我是一個院的,其它兩個是計算機(jī)系的?!?p> 其實(shí)我想說的是我第一眼是被她的名字吸引了,雖然好聽,但卻總感覺男生也許更合適一些。
剛想問她為什么不拖拉桿要這樣費(fèi)力的抬,就看到一個輪子已經(jīng)不翼而飛而另一個輪子爛得慘不忍睹。我彎下腰伸手幫她“你一個人抬上樓的?”
“嘿嘿,這個嘛,我倒是想,但是力氣還不夠,兩個學(xué)長幫我提上來的。”仔細(xì)想想也是,畢竟這是五樓,而且她現(xiàn)在拉這個密碼箱的樣子就已經(jīng)足夠說明一切。
“總算搞定了”,她拍拍手上的灰,伸出一只手笑著對我說“你好,我是洛羽軻,洛陽的洛,羽毛的羽,荊軻的軻,喔,對了,你好像已經(jīng)知道了?!?p> 看著她訕然的收回手撓撓頭,我突然覺得沉悶的心情好了不少。
伸出手學(xué)著她的語氣笑著對她說“你好,我是寧清默,寧靜致遠(yuǎn)的寧,清新淡雅的清,默默無聞的默。”
她驚訝的看著我,伸出手握住了懸在半空中的我的手。
我心里暗自想,我真的是隨口一說,沒有任何賣弄學(xué)問的意思。
陪她整理了床鋪,放好了東西,所有的一切似乎已經(jīng)各就各位了,但她的密碼箱卻還沒有打開過。
我好奇地問她“你好像還沒用著你密碼箱里的東西?!?p> 她笑了笑,拍拍密碼箱“嘿嘿,這里面的東西用不著?!?p> 原來她里面裝的全部是書和各種各樣的模型……
此刻,除了驚訝,我更多的是好奇。
一個大一新生,不是應(yīng)該帶生活必需品嗎?她密碼箱里的東西完全出乎我的預(yù)料。
看著我一臉僵硬,她尷尬地笑笑,“阿默,你別一副見了鬼的樣子好不好,這些可都是我的寶貝。”
聽著她親昵的語氣,我皺了皺眉頭,心想,好一個不客氣的自來熟,不自覺地抬手扶上額頭。
還沒等我緩沖過來,她又一把把我拽著蹲下來,不出意外的一個蹴趔,還好她又眼疾手快的扶住我。不然,我想是免不了和大地來個硬碰硬的親密接觸。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單純的想讓你蹲下來看看我的寶貝們?!?p> 看著她滿臉的歉意和愧疚,我不禁一笑,這姑娘,也倒是可愛。
“不怪你,是我自己沒站穩(wěn)?!?p> “你笑起來真好看,不深不淺的梨渦真漂亮?!?p> 如果我不早點(diǎn)適應(yīng)她的思維模式,早晚有一天,我會被她的思維凌遲處死。
“不是想給我介紹你的寶貝們嗎?”
她開始用手翻著密碼箱里的東西,我想,我已經(jīng)成功的避開這個不宜久談的話題。
“這些都是我非常喜歡的書,你可以先看看,看到喜歡的可以隨便拿去看?!?p> 我拿起眼熟的《理智與情感》,抬手翻開第一頁。
“我以為你會看什么功夫秘籍的”。
余光看見她微微勾了勾嘴角,不自然地抬手撓了撓頭發(fā)。
“Every day without you is like a book without page。”
醒目而又熟絡(luò)的英文句子下方是一個名字——談熙。
感覺不像是同一個人寫的,前者字體雖漂亮,但少了點(diǎn)力道,看起來應(yīng)該是個女生的字,而后者字體俊逸,頗有力道,像是出自男生的手。
“居然還有姓談的?嗯……挺好聽的名字……談熙……”
我抬頭與洛羽軻直視,好奇地問她。
她目光稍微有點(diǎn)不自然,看著她有點(diǎn)窘迫的樣子,感覺好熟悉,卻又不知道在哪見過,不知道是為什么。
多年以后,才明白,原來這副神情我經(jīng)常會從鏡子里的自己看到。
好半天才聽到她說,“有啊,還有姓陽的,姓海的,姓蹇的,總之很多很奇怪的姓。哎,反正只有你想不到的,沒見過的,就沒有你不驚訝的?!?p> 合上書放回密碼箱里,站起身,想起她剛剛的神情忍不住打趣她。
“談熙是誰?”
“一個和我前世有仇,今生有債的冤家”。
形容得倒是不錯,但是根本就跟什么都沒說一樣,于是,我嘆了一口氣便說“呃,你覺得你有在回答我的問題嗎?”
“好吧,我的青梅竹馬,現(xiàn)在也在這所學(xué)校,在讀大四。”
“哦……這樣??!”我故意把音拖得很長。
“沒錯”,她堅定的語氣接著我的上一句話,然后我們不約而同地笑了。
“洛羽軻,你帶那么多模型來干嘛?”看著已經(jīng)搭好的各種好看的模型還有一些沒有弄的零散拼件,我問她。
“我都叫你阿默了,你怎么還叫得那么陌生,我告訴你,我其實(shí)挺不喜歡別人叫我的全名的,你不覺得聽起來很像一個男生的名字嗎?你可以叫我阿軻,談熙和我爸媽都是這樣叫我的。”看著她認(rèn)真的模樣,我笑了,話都讓你說了,我也只能應(yīng)一聲好了。
“那阿軻你可以回答被你遺忘了許久的問題了嗎?”
“嘿嘿,可以可以。很簡單,我是一個模型迷,模型最忠實(shí)的粉絲,我喜歡各種各樣的模型,尤其是坦克,手槍,高塔等?!?p> “坦克?手槍?”
還能有點(diǎn)我能接受的東西嘛,我勿自笑笑。
“對啊”
洛羽軻很自然的回答,似乎她所喜歡的東西最正常不過,又似乎,她所說的只是麻將和撲克。
“你不用覺得驚訝,我家連續(xù)幾代都是軍人,從小聽得最多的就是這些,所以我喜歡這些是理所當(dāng)然的,你要相信耳濡目染的厲害。”
“那你為什么沒有去當(dāng)兵呢?”我的好奇心又在作祟了。
“因?yàn)槲沂仟?dú)生女,有一個開公司的媽,一個疼老婆的爸,所以就被發(fā)配到這里來了?!彼f的很輕松。
沒有在繼續(xù)這個話題,我說有些困了,想睡一會,而洛羽軻說自己也累得不行,正好也休息一會兒。
躺在床上,我琢磨著剛才她說的話,明明很委屈,卻說得如此自然。
果真是一個單純可愛,性情直白的女孩。沒有距離感,陌生感,讓人忍不住靠近。
轉(zhuǎn)而又想到冷蕭,拿起手機(jī),并沒有任何的信息,伸手按了關(guān)機(jī)鍵,眼不見心不煩。
一陣突然想起的鈴聲打破了整個房間的靜謐,睜開眼已是天黑,月光大多數(shù)灑在陽臺上,有幾縷折射進(jìn)窗戶,落在墻上。
“喂”洛羽軻迷糊的聲音傳入耳朵。
“嗯,在睡覺。你終于想起我了?!睂Ψ讲恢勒f了什么,洛羽軻只答了聲“等著”便掛了電話。
“阿默,起床了,我?guī)闳コ园酝醪汀!?p> “你去吃吧,我不餓,還想睡一會。”
“那兩只都還沒有來,你一個人睡著怎么行,快起來,吃完回來我們再睡。”
磨不過伶牙俐齒的她,我只有乖乖起床。
出了校門,我們繞了好久,但還是沒能找到洛羽軻口中的那個地方。
此時,正好電話響了,洛羽軻接起電話放在耳邊,“在哪?我找不到?!?p> 估計是那邊的人看她遲遲未到,打電話來催了。
對方好像是問她現(xiàn)在在哪,而看不到任何提示的標(biāo)志洛羽軻只能把目光投向我“阿默,這是哪里?”
我小聲地回了聲“鮮味奶茶吧”,接著她便對著電話那端重復(fù)了這幾個字。
不知道電話那邊又說了什么,然后洛羽軻一臉知道了的表情掛了電話。
我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她就拉著我的手往前大步走,“走,吃霸王餐去嘍!”
看著她大大咧咧的樣子,我也沉浸在她的快樂中,幾乎把那個讓我生氣的人忘得一干二凈。
“你知道怎么去了?”
“不知道啊”
剛想說那你還高興成這樣,她又說“讓我們一直往前走,看到有彩光燈的樓梯,走上去,他在門外等我們?!?p> 終于看到那個地方,我們徹底呼出了口氣。等我們剛走到門口,洛羽軻就撲上去抱著站在門口的一個瘦瘦高高的男生。
男生拍了拍洛羽軻的頭,笑笑,“沒大沒小的,再不放手,等一下你就自己付錢?!?p> 話說得很絕情,但男生的語氣卻是實(shí)打?qū)嵉臏厝?。果然管用,洛羽軻立馬就跳開。
看來,果然應(yīng)了一句話,一物降一物。
洛羽軻反過頭來拉起我上前,“阿默,這是談熙?!?p> “你好,我是寧清默,阿軻的室友?!蔽覍χ鴮γ娴娜宋⑽㈩h首算是打個招呼。
對面眉清目秀的男生愣了一會兒便說“歡迎歡迎,你也叫寧清默?這倒是巧,里面有一個人心尖尖上的人也叫寧清默。”
剛想說什么,他就說,“先進(jìn)去吧,他們還在里面等著?!?p> 洛羽軻拉著我跟在他后面,本來還在琢磨他剛剛說的話,等進(jìn)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才明白談熙剛才為什么會說好巧了。
本來還很驚訝他為什么會在這兒。
“冷蕭,快幫忙看一下,這關(guān)怎么破?!?p> 一個女生拍了下冷蕭的手臂。
心里更生氣了。
冷蕭還沒來得及回答,談熙便說“同志們,這是我嫡親嫡親的妹妹阿軻,以后就是你們妹妹了,都別客氣,想怎么使喚就怎么使喚?!?p> 所有人都看向這邊,包括冷蕭。
“旁邊這位是……”
“阿默”
冷蕭打斷了談熙的話,談熙馬上就接著說“對,阿軻的室友兼朋友,剩下的話,我就不用多說了,同志們都知道。”
還是其中一個男生好奇的說“老蕭,不老實(shí)噢,你認(rèn)識這位小學(xué)妹?”
“不認(rèn)識”,沒等冷蕭回答,我搶先回答。
冷蕭望著我皺了皺眉頭。所有人好奇的小火苗,眼看就要被我徹底無情地澆滅,冷蕭卻起身把我拉到他身邊坐下。
可想而知,各種各樣的疑問,希噓聲自然而然地?fù)涿娑鴣怼?p> “她是寧清默”冷蕭只回了一句。
另外兩個男生,一副原來是這樣,哦,秒懂的表情。
其中一個朝著我伸出手。
“早就聽冷蕭說,他有一個很乖的妹妹了,今日一見,果真乖巧。”
很乖巧的妹妹?很好!
冷蕭打掉他伸過來的手。
我對著剛才說話的人點(diǎn)點(diǎn)頭,打了聲招呼。
談熙拉著洛羽軻坐在我身邊,一道熾熱的目光一直盯著我,習(xí)慣性的扭頭看一看,原來是坐在冷蕭旁邊的那個女生。
我突然回看她,她回以微笑,然后收回目光轉(zhuǎn)向別處。
接著,談熙便喊了一聲“老板,可以上菜了”。
突然感覺少了點(diǎn)什么,我偏頭看向洛羽軻,洛羽軻正微微偏頭打量著那個女生,一副丟了魂的樣子,心不在焉的。
湊過身問她“阿軻,你怎么了?”
而洛羽軻好像剛才夢中醒來一樣,雖然失落占了大部分,但是看得出來,還有一部分我看不懂的情緒。
“沒事,嘿嘿,放心,剛剛在修煉,靈魂出竅了?!?p> “談熙,我和阿默一個都不認(rèn)識,你是不是要先介紹一下,就算你真的要請我們吃霸王餐,也要讓我們知道友軍是誰吧,這樣如果被抓住了,也能死個明白,沒被抓住,也還能再接再厲為虎作倀啊?!?p> 果然是醒了,洛羽軻爽朗富有朝氣活潑的話讓整個氣氛活躍了起來。
“那個,學(xué)妹,我是雷韃,不是那個用來探測的雷達(dá)的達(dá),是改革過的那個達(dá)。”
對面的男生剛說完,洛羽軻就說“還不都是雷達(dá),只是你先進(jìn)點(diǎn)而已?!?p> 大家都被逗笑了。
尤其是在叫雷韃的男生摸摸頭懵懂地回了一句“好像也對”后,桌上的人再也無法收攏笑意。
“咳咳咳……淡定淡定,該我出場了。”另一個男生拿起筷子敲著空碗,然后邊說邊敲節(jié)奏“大名叫龍歌,小名叫歌歌,今天來相親,姑娘要是看上我,放心!”配上他的方言,簡直是絕了。
好不容易忍住了笑聲,再一次決堤。
“學(xué)妹們好,我是海恙,大海的海,安然無恙的恙。他是冷蕭,冷冷秋風(fēng)起,蕭蕭鼓瑟鳴。”溫柔的語氣款款道來。
“學(xué)姐,你長得這么漂亮,想必旁邊這位帥哥學(xué)長就是你男朋友吧!”洛羽軻打趣道。
聽到這話,我把頭低得更低了。因?yàn)槲乙郧敖?jīng)常跟冷蕭開玩笑,說是因?yàn)樗錾臅r候,冷風(fēng)陣陣,草木都蕭瑟了,所以取名叫冷蕭。
“謝謝學(xué)妹的夸獎,不過,我們只是好朋友,我可是有喜歡的人的?!焙mι裆匀?,語氣溫柔。
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lǐng)如蝤蠐,齒如瓠犀。
腦海里突然浮現(xiàn)詩經(jīng)里的這句,與她十分相配。
感覺到洛羽軻的大眼睛左右張望,我問她“你在看什么?”
“嘿嘿,我看出端倪了,你是選擇坦白從寬,還是抗拒從嚴(y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