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老夫聊發(fā)少年狂
當西休把晶卡插入一件造型奇特的機器，后知后覺，先前黑蓬人說的此帶打非彼代打，晶卡只能由本人登入，所以代打根本是無稽之談。
又得失約了。
意識潛入所謂的羈絆之地，西休睜開眼，眼前的一切再次打破了他的認知。
“銀鱗胸甲，五金一件，欲購從速，概不還價?！?p> “招募隊友，白銀以上，再來一個馬上發(fā)車?！?p> “10金幣收購一顆魔晶，有意速來，要下線吃飯了?！?p> ……
嘈雜的叫賣聲，迥然不同的新環(huán)境，但又似曾相識，西休扶額，這是什么異界新風氣。
道路兩旁林立各種店鋪，盡頭是一座開闊的廣場，廣場中央立著一座龐大的勇者雕像，手持長劍揮指天際，看不清面容，神圣的光線浸潤身軀，耀眼純粹。
四周人來人往，皆行色沖沖，有目的前行。
跟隨一塊塊貼心給新人準備的指向牌，西休來到了羈絆之地最重要的位置，卻發(fā)現(xiàn)這里意外的清靜，與入口處的喧囂對比鮮明。
“前輩你好，請問是在這里報名參賽嗎？”
一張有些年歲的木桌，老人閉目曬著太陽，呼吸聲均勻綿長。右側大門頂端掛有一塊搖搖欲墜的吊牌，模糊的字跡述說自身的從容。
聽到西休問詢后，老人緩緩睜開眼睛，轉(zhuǎn)頭向左右張望，最后視線投到西休身上，聲音帶有老年人特有的沙啞。
“年輕的勇者，是你在叫我嗎？”
西休一臉黑線點點頭，“如果我還算個活人的話…”
“哦，原來是你啊，我還說是誰在我耳邊說話呢?！?p> 老人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他半瞇著眼，“這位看起來十分落魄的勇者啊~你是遇到了難以克服的困難嗎？”
“斗技場參賽是在這里報名嗎？”無視老人挖苦，西休重復道。
“斗技場？”老人把頭縮回去，從桌下掏出一把蒲扇，邊扇動涼風，邊說道：“早就搬了，我這兒是少年勇者療養(yǎng)中心?！?p> 少年？
就您？
憑這能當拖把用的飄逸胡須？
下意識一句窩草就要脫口，但畢竟尊老愛幼的品格刻在骨子里，險險克制，于是西休側著臉接著問：“能問下搬去哪了嗎？”
老人打了個哈欠，無力地將扇子戳戳天空。
天上？
余光瞥見老人動作，西休把頭仰起，一股真實的熱感刺在臉上，不一會就變得通紅。
東西南北繞了一圈，空空如也。
視線回到昏昏欲睡的老人身上，一片枯黃落葉卷起，半空之中徘徊游旋，最后精準蓋住老人的雙眼。
該不會……
被耍了吧？！
西休拳頭一會收緊，一會兒張開，盯著眼前呼吸平穩(wěn)的面孔，轉(zhuǎn)念想想，確實是自己冒失打擾人家睡眠在先，也無怪被人當面擺一道。
有些煩躁地甩甩頭，轉(zhuǎn)身回去得走好一會路，再找個人打探，未免多此一舉。
西休再次上前，輕輕敲敲桌子。
老人醒了，瞇出一條縫，“怎么？還有問題嗎？”
“請前輩您告訴我斗技場的位置。”
“不是說了嗎？”
“在天上？”
西休反問，語氣不忿。
“不然嘞？”老人敷衍道，隨后驚醒，一副看怪物的模樣，“該不會你小子不知道這是神國？”
……
“還有嗎？”
“沒了?！逼骋娨猹q未盡的老人，西休捂著胸口連忙補充道，“一滴都沒了?！?p> 老人笑呵呵靠在椅子上。
“所以說，你難產(chǎn)喪母，三歲喪父，后媽虐待，七歲帶著青梅竹馬離家出走，不到半月青梅竹馬被一貴族看上，獨自一人流落街頭。”
“無師自通野狗奪食，十二歲被美女團長邀請加入冒險團，十五歲一夜間名撒天下，十八歲成年禮逃離修羅場，二十一歲迎娶公主的當夜逃婚?！?p> “而逃婚的理由是發(fā)現(xiàn)自己一生這么坎坷的原因，僅僅是由于被人告知自己擁有勇者命格，會給周圍親近之人帶來災厄？”
老人從抽屜里拿出一杯未知液體，輕輕一抿。
隨即臉色一變，將杯子狠狠砸在桌面，厲聲大喝：
“我有理由懷疑你調(diào)查過我，從實招來，你究竟是哪位神明派來的探子?！?p> 不！
我說我信口胡扯的你信嗎？
其實準確點，是從原身記憶里看的一本YY小說，自己只是從腦子里快速將故事大綱從嘴里還原出來，誰TM能想到居然是自傳。
嘖，不要臉。
西休干笑道：“我的勇者生涯不死于美少女？”
老人老臉頓時一紅，咳嗽兩聲，向西休方向擺擺手，示意他不要繼續(xù)說了。
西休當然是從善如流，閉上嘴巴，只要你不計較我經(jīng)歷空白的事，他自然不會主動揭短。
雙方陷入沉默。
一人變得正經(jīng)起來，靠在椅子上，面色嚴肅，腦子里好似在思考什么人生大事，另一人站得累了，隨便找了一片正對老人的空地，坐了下去。
“原本，”老人突然開腔，“原本還在你那嗎？”
聽語氣，希望又不希望。
那是一段不愿想起的黑歷史。
年少成名，那時。
勇者還沒那么不值錢，魔王還是一個高不可攀的名詞，中二年紀，每天腦子里都是“屠龍”兩字，想要證明自己。
順便發(fā)動炫耀心，冒險的途中，每天寫上一點小故事，集合成冊，四處宣揚自己的經(jīng)歷。
由于自己也記不清到底免費發(fā)出去多少本了，以至于大后期處理起來，困難重重，持續(xù)花了好多年時間，直至堆成一座小山，市面坊間都沒有流傳，才松下一口氣。
畢竟，就這三流文筆的蹩腳故事，當時求著人看，自己還是附贈一些禮品才送出的。
“額……”
西休回憶起那夜那人。
風兒，有些喧囂。
掃蕩大軍頭領臨走的時候當著他的面，從馬車里的一個包袱里面，仔細摸索，掏出一本陳舊的書籍。
簡單掃了一眼書封，當即怒不可遏地向四周罵道：“哪個癟犢子把破爛收進來的？愛好挺獨特嘛?！?p> 隨后他瞪著眼翻開書頁，眉頭緊鎖，旁若無人斷定道：“鑒定為爛，一眼垃圾?！?p> 繼而惡狠狠說：“下次要是我再發(fā)現(xiàn)誰把垃圾收上來占空間，你就去陪著垃圾過日子吧！”
最后毫不留情將那本書就地丟下。
一眾本來耀武揚威的強盜小弟立即噤若寒蟬，氣氛很不愉快。
等他們都走后，那本書都還躺在地上，西休與書一樣放棄掙扎，自然不會做什么無用功。
記憶里的結尾，好像被小鬼撿去墊腳了？
西休不確定。
不過不妨礙他扯虎皮，大不了自己按記憶力原原本本寫出來，再稍微潤那么一點色？
當事人如此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