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符離大戰(zhàn)
楊師厚此人在歷史上是名聲顯赫的,戰(zhàn)場上少有敗績。所創(chuàng)牙軍銀槍效節(jié)都最鼎盛時期有萬人之多。
去年他奉命攻打青州王師范,結(jié)果卻半年無功,搞得自己很沒面子。
今年原本是要再次會會王師范的,誰知道竟然形勢突變。
關(guān)內(nèi)的六萬汴軍被滅,三員大將也先后隕落,這會兒,楊師厚心里也發(fā)起冷來。
他本是李罕之的人,后被送給了李克用。
在李克用的手下沒什么發(fā)展,加上他犯了事,這才逃去了朱溫處,得到了朱溫的重用。
此后帶兵一直勝績。
接李曄回長安時,擊敗李茂貞就有他的功勞。
原本歷史上,他也擊敗了王師范,還迫降了他。
可由于李裕的干涉,王師范并沒有投降,不僅保住了青兗,還有發(fā)展壯大的勢頭,這找誰說理去?
楊師厚帶三萬大軍一路疾行,趕到了徐州彭城。
王茂章攻占了符離,臨睢水扎下大營,向北撒下偵騎。
雙方的哨探在故牌湖附近遭遇,前哨戰(zhàn)極為血腥,哨探偵騎相互追逐、廝殺,不死不休。
這也讓雙方的主將知道了對方已經(jīng)到達的位置。
楊師厚看著案幾上的地圖,眉頭緊皺。
淮南軍進軍速度極快,只用十幾天的時間,就連下多城。既然符離已下,那么蘄縣和埇橋也就丟了。
這三座城太重要了。
尤其是埇橋鎮(zhèn),它直接坐落在汴水之上。為防止從開封方向有水軍殺來,淮南也派來了五千水軍,駐扎在埇橋鎮(zhèn)。
要知道,開封城聯(lián)絡(luò)東南各州的漕運水道就是這條汴水。有了它可以把糧草軍需包括軍隊快速的調(diào)動和運輸,如今汴水被截成兩段。至少徐州的一部和東邊的泗州就被截斷了漕運。
這樣的局面,楊師厚能不著急嗎?
故牌湖是睢水流經(jīng)形成的一個湖泊,四周蘆葦叢生,彭城與符離的道路就從湖邊而過。
這里就成了雙方爭奪的焦點。
楊師厚思考了很久,決定用調(diào)虎離山之計。
他給梁王去信,把自己的想法一一陳情。
朱溫當(dāng)時正在開封集結(jié)兵力,準(zhǔn)備去支援河陽。
接到楊師厚的來信,略一思忖,就同意了。他對楊師厚是極其看重的。
派出了五千水軍,沿著汴水而下,直奔徐州而去。
得到梁王的首肯,楊師厚的大軍從彭城出發(fā),直奔符離而來。
此時擺在王茂章面前的是個首尾難顧的局面。
埇橋鎮(zhèn)極其重要,一定要卡死??墒菞顜熀袷倾贶娭械拿麑ⅲ约阂埠退羞^交手,知道不好對付。
如今,他既要面對楊師厚三萬大軍的直接進攻,也要考慮汴水的防守,這就有點兩難。
符離城北緊挨著睢水,楊師厚要進攻符離就要過河,這對汴軍是個困難,對王茂章是個優(yōu)勢。
再三考慮之后,王茂章放棄了在故牌湖阻擊楊師厚的想法,直接拒敵于睢水河畔。
這樣,他還可以派出部分軍隊支援埇橋鎮(zhèn)。
天復(fù)五年正月十五日,元宵節(jié)。
楊師厚大軍順利通過了故牌湖,在符離城外睢水北岸扎下大營。
王茂章站在城樓上,看著遠處汴軍大營,心里默默的想著楊師厚在干什么。
此時楊師厚,剛剛走進大帳。
正月里的天氣正是嚴(yán)寒的時候,睢水的河面結(jié)著一層薄冰。
“來人,去睢水上下游查看,哪里適合搭橋過河。”
他才不會在城門跟前渡河呢?
要是淮南軍半渡而擊,自己不是要吃虧?!
王茂章這邊給每個步軍都配備上了弓箭,只要楊師厚敢過河,他就萬箭齊發(fā)。
當(dāng)夜,月色撩人。
兩位主帥都在各自的窗口,仰望著瑩白的圓月,想著家里的伊人。
“報,使君,渡河地點已經(jīng)勘查完畢?!?p> “嗯?!?p> 楊師厚看著哨探畫的簡圖,思忖了片刻。
“傳令,杜江、黃德功來見?!?p> 功夫不大,進來兩個全身甲胄的都將。
“使君。”
“杜江,你帶人去睢水下游三十里處,搭建浮橋,不得有誤?!?p> “得令?!?p> “黃得功,你帶人去睢水上游二十里處搭建浮橋。”
“是?!?p> 就在這撩人的夜色里,兩支千人隊伍,拿著斧頭砍刀和繩索沿河向東西兩個方向而去。
卻說天剛蒙蒙亮,對岸的汴軍就在睢水上搭建浮橋,還一字排開,城樓上的哨兵發(fā)覺異常,立即上報。
王茂章帶著眾將來到城頭,見北門對面的睢水上,有數(shù)千人在往河面上運送著木板和木樁,有士兵跳進水里往河底打樁子。
一會兒就受不了寒冷,出水烤火喝著燒酒。
另一批士兵跳進水里繼續(xù)打樁。
“來人,派兩千步弓手,到河邊盲射?!?p> “是?!?p> 一會兒,符離城的北門大開,一大隊弓箭手跑出了城門。
一字排開,在河邊往對岸射箭。
翁~
嗖嗖嗖~
咕咚~
咕咚~
砰~
砰~
噗嗤~
呃~
大部分的箭矢射進冰面,部分射到了木樁上,也有倒霉蛋被滿天的箭矢擊中,不過大多不是致命傷。
有汴軍手持盾牌護衛(wèi)這些搭建浮橋的兵丁。
射了一陣,這隊步弓手返回了城池,另一隊沖出城門繼續(xù)。
楊師厚嘴角含笑,繼續(xù)讓兵丁架橋。
這一天就在這樣的拉鋸中過去了。
第二天繼續(xù)搭橋,符離城里繼續(xù)出兵干擾。
浮橋搭到河中心就無法往前了。
楊師厚和王茂章都在暗自較勁兒,誰都知道這是一場心理較量。
天復(fù)五年正月十九日,夜。
楊師厚悄悄帶大軍出營,一部往東,一部往西。
在黎明將近之時,他們渡過了睢水。
“報,大帥,汴軍圍城了!”
“什么?!”
王茂章騰地從榻上站起。
他們怎么過的河?
一眾文武沖到城頭,借著天邊的曙光,城下是黑壓壓的大軍。
一桿大纛旗矗立軍中,“檢校右仆射,曹州刺史楊”幾個大字分外顯眼。
哎呀,楊師厚竟然過河了!
“守城!”
城下的楊師厚微微一笑,對身側(cè)的都將喝道“攻城!”
“殺呀!”
呼啦啦,黑壓壓的甲士扛著云梯撲向了符離城墻。
城上的軍兵慌亂,忙著去城墻下的武庫搬運箭矢和滾木礌石,還有些兵丁架起鐵鍋,熬煮金汁。
一時之間,城上城下開始了各自的使命。
杜江一揮手,手下千余軍兵舉著盾牌,盯著城上的箭矢向著城墻沖去。
噗噗噗的箭矢射在盾牌和鎧甲上,有些人堅持不住倒在了沖鋒的路上,有些人咬牙舉盾前沖。
很快他的都兵就沖到了墻根底下。
“快,云梯!”
十幾架云梯搭在了城墻上,軍兵死死的壓住了梯腳,其他軍兵舉著盾牌嘴銜短刀往梯子上爬去。
城上的軍兵見有云梯搭上了城頭,舉起鐵叉插在了梯子頭上,死命的往外推。
更有性急的兵丁,竟然探出頭去,用手推著云梯,結(jié)果被城下的步弓手射殺。
城上跌落的尸體如從天而降的雨滴,撲通撲通的墜落。
城下云梯上的先登勇士也跟隨著一起跌落。
城下很快就堆起了一層厚厚的尸體。
楊師厚像是沒看見一般,眼睛死死的盯著城墻上來回晃動的人影。
“黃德功,你上!”
“是?!?p> 黃德功一揮手,都兵一擁而上,向著死亡沖了過去。
楊師厚抽出隨身的箭矢,彎弓搭箭對著城上的人影就是一箭。
翁~
嗖~
噗嗤!
啊~
城上一人中箭跌落。
他又是一箭。
又一人應(yīng)聲而下。
身邊的親衛(wèi)也有樣學(xué)樣的彎弓搭箭,向著城上射去。
一時之間,這一線的淮南軍都不敢露頭。
“拿下符離,賞萬金,封妻蔭子,一世榮華!”
重賞之下,勇夫涌現(xiàn)。
一串串的先登之士,頂著箭雨沖了上去。
嘴里的短刀成了他們獲得榮華富貴的鑰匙。
“殺呀!”
城頭喊殺聲震天。
“繼續(xù)攻城!”
城下更多的云梯搭上城頭。
更多的人沖上城頭。
王茂章帶著親兵部曲,左沖右突。
他感覺握刀的手指滑膩膩的。
“給我打下去。城在人在,城失人亡!”
王茂章瞪著血紅的眼睛,對著沖上城頭的汴軍玩命的砍殺。
他身側(cè)的親兵更是拼命。
要知道,親兵部曲是主帥的私兵,也叫牙軍。主帥要是死了,他們都要斬首,不拼命行嗎?
決不能讓主帥陣亡。
符離城頭血流成河,城墻被鮮血染紅。
被寒風(fēng)一吹,又凍成了暗紅色的冰墻。
“來人,往城墻上澆水!”
后續(xù)青壯也被迫上城,別的干不了,往城墻上澆水還行。
很快,符離城墻被覆蓋了一層厚厚的冰殼。
城下的云梯也搭不住了,很多汴軍從城墻上滑下,摔死在了城下。
看著冰墻上一道道的暗紅色血跡,楊師厚看看已經(jīng)偏西的日頭,他知道,今天的攻城已近尾聲。
“鳴金收兵?!?p> 鐺啷啷~~~
一陣銅鑼聲響,攻城士兵潮水般撤了下來。
很多人都身上有傷。
城上的王茂章見汴軍收兵,也長出了一口氣,白天的惡戰(zhàn)暫時停下了,今晚更加險惡的戰(zhàn)斗還在等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