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夜襲
晚飯時,一陣寒風(fēng)吹過,士兵們手里的蒸餅就凍硬了。這些剛從戰(zhàn)場上下來的士兵,只能圍攏在篝火旁,把蒸餅烤的外焦里硬,咬一口,只能刮下幾道淺淺的齒痕,吭嘰吭嘰的啃著手里的冰疙瘩。
“娘誒~尼瑪老天爺造孽喲~”
一個渾身裹著破皮大氅的老兵死命的拽著大氅的衣襟,裹了又裹,可寒風(fēng)依然無情的穿透他的身體。
前面被火烤的要冒油了,身后卻依然冰涼刺骨。
望望遠(yuǎn)處黑暗中的城墻,老兵呸的吐出一口濃痰來,直接射在了篝火旁,胡子上沾著的唾液瞬間結(jié)成了冰線,他兀自不知。
其他人只顧著啃著自己手里的吃食,沒人去關(guān)注這個在咒罵無上神靈的老家伙。
一眼望去,符離城下星星點點的篝火就像滿天的星斗,像半月般圍繞著城池。
城內(nèi)縣衙。
王茂章正在發(fā)布著命令。
“今夜子時,全軍出動,夜襲敵營。”
“是?!?p> 原本符離城頭的篝火和火把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的熄滅了。幾個老卒躲在墻根處躲避著寒風(fēng)。
“今天是怎么回事,隊頭不讓咱們?nèi)蓟?,這不是誠心凍死老幾個么?!”
“你就少說幾句吧,這年頭湊合活著就不錯了,少烤一會兒死不了?!?p> “唉,也只能這樣了?!?p> 白天的連續(xù)大戰(zhàn),讓人疲憊,老卒雖然只做了后勤工作,也累的不輕,把腦袋往破大氅里一躲,風(fēng)小了很多,呼出的熱氣很快就把自己熏的昏昏欲睡了。
楊師厚此時已經(jīng)靠在榻上,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雖然不用他親自上陣廝殺,可一天的戰(zhàn)斗也讓他神經(jīng)緊繃,此時大帳內(nèi)的鐵盆里,木炭正泛著紅光,溫暖的感覺與帳外是兩個世界,他被甲而眠,一副神雕弓就掛在伸手可及處。
天復(fù)五年正月二十日夜,出現(xiàn)了這些年來少有的寒流。
符離城外的睢水幾個時辰就結(jié)了厚厚的冰層。
清冷的半月被漫天的雪花遮擋的朦朧悔暗,寒風(fēng)的呼嘯卷著雪花灑向了大地。
子時一過,云層遮擋了月光,天地之間進(jìn)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符離城南門,在烏云遮月的時刻,嘎吱吱的打開了。
一隊隊全幅鐵甲的精壯士兵手持利刃頂著風(fēng)雪出了城。
楊師厚的大軍在符離城東、西、北扎下大營,圍三缺一是潛規(guī)則,否則守城方就要拼死抵抗了。
南門僅有些游哨監(jiān)視。
可這樣的天氣,游騎也是人,也會趨利避害,在堅守了上半夜之后,實在堅持不住,也就跑去了背風(fēng)處歇息了。再說,這樣的寒夜,戰(zhàn)馬也堅持不住。
王茂章全身鐵甲,在親兵部曲的護(hù)衛(wèi)下,帶著五千精兵,出南門,繞向了東側(cè)大營。
東側(cè)大營打著楊師厚的大纛旗,所謂擒賊先擒王是也!
抹了十幾個途中的明暗哨,悄悄摸近大營。
正當(dāng)前哨偷偷搬開營門的路障拒馬,卻也碰響了汴軍大營的警戒機(jī)關(guān)。
一陣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捻憚?,把淮南前哨搞得心驚肉跳??善@會風(fēng)雪更大,嗚嗚呼嘯的寒風(fēng)把這些響聲遮蔽了。
“上?!?p> 一隊隊寒光閃閃的利刃沖進(jìn)了大營。
“啊,什么人?!”
有驚醒的老兵聽到動靜,瞧見火光映著兵刃的寒光,一下子驚醒,出言喝問。
迎接他的是冰冷的刀刃。
溫?zé)岬孽r血噴射在軍帳上,灑下一抹抹的嫣紅,又迅速的凍成紅色的冰斑,在篝火的映照下,閃著妖異的光芒。
寒風(fēng)里夾雜著一聲聲的慘叫,寂靜的大營逐漸的蘇醒。
“放火?!?p> 淮南兵手里的火把扔向了一座座大帳。
大帳在寒風(fēng)的助力下,瞬間成了燎原之勢。
“主公,主公,醒醒,敵襲!”
親兵闖進(jìn)楊師厚的大帳,把正在合衣酣睡的主帥搖醒。
“什么?”
“敵襲!”
楊師厚立馬驚醒,一把抓起神雕弓,挎上箭壺就沖了出去。
一出大帳,寒風(fēng)一卷,大股的雪花灌進(jìn)了楊師厚的脖子。
他激靈靈打了個冷戰(zhàn)。
抬眼四望,大營中火光一片。
“有多少敵人?”
“主公夜黑風(fēng)高,敵人放火,不知道有多少?!?p> 楊師厚暗自鎮(zhèn)定。
多年的軍旅生涯告訴他,自己決不能亂。
“傳令,西營、北營,全營戒備,沒有我的命令,不準(zhǔn)來救?!?p> “???”
“還不快去!”
“是?!?p> “召集銀槍都,向中軍大帳集結(jié)?!?p> 隨著楊師厚一道道命令的發(fā)布,混亂的大營逐漸變得有序。
很多銀槍都的精兵向著楊師厚的中軍大帳集中。
眼看著集結(jié)了兩千多人,楊師厚一揮手,帶著銀槍都?xì)⒘诉^來。
眼見著火光中有淮南兵正和汴軍廝殺,楊師厚舉弓搭箭,唰唰唰~箭無虛發(fā),把眼前的敵軍射殺。
銀槍都眾軍士氣大漲,手持一桿桿三丈長槍,氣勢洶洶的殺進(jìn)了淮南軍中。
雙方就在血與火、寒風(fēng)與暴雪中玩命的廝殺起來。
人如韭菜般的倒下,此時生命已經(jīng)沒有意義,屠殺成了主題。
頭顱和殘肢斷臂橫飛,人體像漏了氣的皮球,噴射出的不是氣體,而是火熱的鮮血。
如雨般的血珠從空中灑落,落地有聲,竟然成了一顆顆晶瑩的血珠子,在潮濕的雪地上滾落,然后又被碾進(jìn)雪里,成了冰雪地面的一部分。
透過熊熊的火光,王茂章與楊師厚對視。
兩人眼中都很平靜。
這是這個時代武人的特點,殺人成了往上爬的便捷天梯。
兩人都?xì)⑷藷o數(shù),這樣的殺戮早就司空見慣。
楊師厚彎弓搭箭對著火光那頭的王茂章射去,帶著無上的威勢。
王茂章一揮手中的長槍,砰~~~~
鐵箭和鐵槍相撞,發(fā)出了一聲沉重的金鐵交鳴聲,還帶著悠悠的顫音。
鐵箭砰的一聲射進(jìn)了旁邊的雪地里。
“殺!”
王茂章感受到鐵箭來帶的力量和殺氣,眼中的平靜逐漸的褪去,一股戾氣升起。
他一揮長槍,帶著身邊的大軍殺了過去。
楊師厚則又捻出一支鐵箭,緩緩的搭上神雕弓,箭尖所指一股殺氣籠罩前方。
銀槍都的軍士盡是精銳之士,善使長槍,見王茂章也使長槍,便一挺槍身沖了上去。
王茂章一邊關(guān)注楊師厚的暗箭,一邊揮槍直取敵軍。
啪啪啪~
三槍砸倒了三個銀槍都軍士,一擰槍柄直取一名前出的都將。
都將也是使槍高手,不甘示弱,揮槍撥擋。
王茂章能成為淮南大將,并非浪得虛名。
兩桿鐵槍一碰,都將手臂一麻,暗叫不好,急忙抽槍回防。
王茂章順勢往前一送,鐵槍的槍尖順著都將的鐵甲直刺咽喉。
“啊~”
都將往后一仰,鐵槍順著他的臉頰擊中了頭盔。
當(dāng)~~~~
“哎呀。”
都將頭上鐵盔的下頜系帶崩斷,王茂章鐵槍挑著鐵盔刺了過去。
都將披頭散發(fā),轉(zhuǎn)身就跑。
王茂章挺身就追。
啪~~
弓弦聲響。
王茂章見遠(yuǎn)處楊師厚疾射一箭,回身撥擋,一停的功夫,都將閃進(jìn)了軍中。
王茂章?lián)]槍擊打,身前的幾名銀槍都軍士口吐鮮血,被砸翻在地。
王茂章勇猛,楊師厚陰損,躲在后面暗箭傷人,功夫不大,淮南軍被射殺了幾十人。
王茂章見事不可為,一揮槍把身前銀槍都的長槍撥擋,讓軍兵后撤。
五千淮南精兵夜襲楊師厚大營,也算是有了一定的成效,至少楊師厚的大營被卷入大火,殺傷和燒死的汴軍不下數(shù)千。
自己也折損了千人。
王茂章這邊一撤,楊師厚帶人步步緊逼,到了營邊,汴軍也停下腳步,不敢再追。
王茂章帶人回城,楊師厚這才算松了口氣。
趕緊讓人滅火。
雖然天降大雪,可風(fēng)助火勢火借風(fēng)威,再救也于事無補(bǔ)。
天剛蒙蒙亮,雪勢變小,楊師厚的中軍大營一片廢墟。
營帳大半被燒毀,軍兵們正在廢墟中尋找著自己的財物。
楊師厚看著營中慘況,知道士氣已被影響,不宜再戰(zhàn)。
二十一日,楊師厚重建大營。
從其他大營里拉來了物資。
眾人放下刀槍,先把自己的窩搭建起來。
在建營的過程中,雪勢變大,大雪沒膝,施工的進(jìn)度被迫中斷。
是夜,王茂章再次襲營。
多帶火把和引火之物,把汴軍的北營和東營也燒了。
楊師厚見狀,天亮之后,緩緩踏冰而去,直接退回了徐州彭城,等待天氣轉(zhuǎn)暖。
符離城南側(cè)的汴水樞紐埇橋鎮(zhèn),也因楊師厚的退兵解除了危機(jī)。開封下來的汴軍水師也不得不撤了回去。
而王茂章也沒能力繼續(xù)進(jìn)攻。
這場戰(zhàn)事形成了對峙。
無色非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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