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沅夢聽說青衣蒙面人被刺,道:“殺得好!”
謝像道:“那青衣蒙面人死后,人叢中跳出一人來,自稱世北原門副掌事葛靖涵?!?p> 謝沅夢聽到此,道:“什么?”片刻又道:“怕是有人故意栽贓吧?!?p> 謝像道:“你公孫伯伯說他初讀那信時,看到這里也是不信,還道那胖子說謊害人,不過他后來求證,那胖子所說俱是實情。”
謝沅夢想道:“北原門自前任掌事死后聲勢便不如從前,難道和這事有關?”
謝像道:“北原門里的那人沖出來領頭,余下眾人竟也乖乖聽從他號令。這回敵人來攻便擺出陣勢,攻守有度,與先前混戰(zhàn)大異。唐氏歷代所傳法術果是我們這些旁系不能比的,妙生說,當日唐寄雪仗劍殺敵,竟損了大半敵人,就連那北原門的首領也傷在她手里??杉毤毾胂耄萍难┠菚r不過二十多歲,修為就有此等造詣,若是她活到現在,不知這世上何人還會是她對手?!?p> 謝沅夢知謝家和唐家自古便暗暗相較,不論權勢、修為都要比上一比,而謝家多年來一直遜于唐家,直至蒼魅出世后兩家權勢強弱才又倒轉過來,后來唐氏盛名漸沒,多年來不知隱遁何處,偶爾現身也無人在意。謝氏卻是扶搖而上,受世人禮敬,謝家人自是為此驕榮,但不知為何,唐氏中人若是一現身,謝家人總是心中不安,每代皆是如此。
謝沅夢相慰道:“爹,當日情形我們又沒親眼見到,說不準顏世兄為維護師父師娘,夸大其詞呢?!?p> 謝像道:“不會,我知道這絕不會有假?!?p> 謝沅夢覺得奇怪,道:“怎么就不會有假啦。”
謝像不答她話,卻道:“后來你顏世叔后背受人重創(chuàng),而妙生、王牽都被敵人擒住,那胖子和長丘幫那人也受了傷,只有自保之力,唐寄雪一人對敵,漸漸落了下風。北原門首領道‘把顏家父子和王家那小子扔進井里‘。唐寄雪聽聞,折身去救你顏世叔他們。她先救得你顏世叔和客生,那時妙生已被扔下井淵?!?p> 謝沅夢雖知顏妙生平安成人,可聽他幼時的慘遇,還是心驚。
“唐寄雪伸手去搶王牽,不曾留心身后,被北原門首領施法偷襲,想是傷得不輕,連人帶劍,同王牽一起落下井淵。你顏世叔見愛子和侄子遇害,無力相救,便踉踉蹌蹌轉去攻敵,死在那北原門首領手下。那胖子見勢,抱了客生和長丘幫那人,施展遁地術逃開?!?p> 謝沅夢心頭沉重,只覺得一呼一吸都困難。
“他們逃出好遠,見敵人沒有追來才作罷,次日兩人大著膽子再回去井淵,只見滿地尸首,他們抱了你顏世叔遺體便回,不敢多留。后來,便來尋你公孫伯伯,把客生交予他。你公孫伯伯看完信后,不信是北原門的人做此慘案,料理完你顏世叔的事,便趕回北原門。他那時修為全廢,足足走了兩個月才回到北原門,不料他師父崔明鶴已在兩月前仙逝?!?p> 謝沅夢道:“正是顏、王兩位世叔遇難的時候?!?p> 謝像道:“不錯,就在中秋前三天。而接任掌門的正是你公孫伯伯的師叔葛靖涵,你公孫伯伯見多了許多生面孔,察覺門派中有變,借故帶客生離開北原門。葛靖涵表面答應,卻在人后將你公孫伯伯和客生幽囚在一間暗室之中,逼問你公孫伯伯鳳紋玨的下落。原來葛靖涵不知從哪里得知鳳紋玨中藏有打開玄元幻境的的秘密,為此暗中糾集一些歪門邪道,去找你兩位世叔麻煩。他不單想要鳳紋玨,還想爭奪唐家手里的龍紋玨。葛靖涵謀劃這事時,不知怎么傳到了崔明鶴耳中,崔明鶴好言勸他收手,他卻設計將崔明鶴害死?!?p> 謝沅夢道:“葛靖涵這么輕易就害了老掌門,讓整個北原門聽命于他,他所為之事,難道是密謀已久?”
謝像道:“是,他多年來一直在北原門中培植自己勢力,又收買天下那些不入流的小人,是以輕易就害了崔明鶴,將崔明鶴羽翼剪除。他在井淵之畔信了你顏世叔的話,真去兩家祠堂翻尋,后找不到鳳紋玨,惱羞成怒,一把火燒了顏、王兩家的祠堂。葛靖涵知道你公孫伯伯被人救了后,本想派人將他殺了。可后來尋不到鳳紋玨,又知你公孫伯伯和你顏世叔他們交好,心想你公孫伯伯或會知曉鳳紋玨下落,便沒動手?!?p> 謝沅夢此時心中卻在想另一件事,問道:“爹,鳳紋玨上真有打開玄元幻境的法子嗎?”
謝像道:“是有,咱們老祖宗留下的遺訓里說,鳳紋玨上的紋飾,繪的是鳳紋,但紋路間隱藏著玄元幻境外部的地圖,而龍紋玨上的龍紋之中則隱藏著玄元幻境內部的地圖。”
謝沅夢道:“此法甚妙,將地圖藏于玉玨的刻紋上,誰會想得到?!?p> 謝像道:“是藏的深了,要用到時一點也看不出是幅地圖。鳳紋玨和龍紋玨屬唐氏所有,原來都是在唐家手上,當年幻境移位,咱們謝家去借鳳紋玨,可受了不少氣。若不是顏、王兩家出面,唐家還不一定借出來。后面借來了也看不出鳳紋玨上的地圖?!?p> 謝沅夢接道:“后來十六氏祖懷揣鳳紋玨去除水妖,鳳紋玨被水妖擊碎成三瓣。唐家人呢又不斷來索要鳳紋玨,未免其擾,咱們就如實說了,打算賠唐家好大一筆款子,唐家人不肯要,只要鳳紋玨。十六世祖沒有辦法,只得又請顏、王兩家?guī)椭f和,唐家那小子賣了個便宜,非要讓咱們將另外兩塊鳳紋玨碎片給顏家一塊,王家一塊才肯罷休。”
謝像笑道:“咱們家可是為這事受了不少氣呀?!?p> 謝沅夢道:“為蒼生,為大計,咱們就是再大的氣也得受著?!敝x像笑著看了看女兒,又道:“后面雖然拓印了鳳紋玨紋案,可始終破解不出幻境地圖。顏、王兩家沒出事時,我們家、顏家和王家每年都會聚在一起,共參鳳紋之謎,可是一直參不破地圖真貌。”
謝沅夢道:“葛靖涵是從哪里知道鳳紋玨秘密的?!?p> 謝像道:“這個就不得而知了?!鳖D了片刻,謝像又道:“你公孫伯伯的事,我說到哪了,你老打斷我?!?p> 謝沅夢一笑,略略一回想,道:“說到葛靖涵想要從公孫伯伯那里知道鳳紋玨的消息,沒對他下殺手。”
謝像“哦”的應了一聲,接著道:“葛靖涵本想早日召回你公孫伯伯,可你公孫伯伯那時修為全無,乘馬行路,他派去找你公孫伯伯的人都是憑空御劍四處跑,這樣就和你公孫伯伯錯開。葛靖涵起先找不到你公孫伯伯,以為你公孫伯伯已死,圖謀難成,不料你公孫伯伯兩個月后回師門,他哪里會輕易再放過機會,便把你公孫伯伯抓起來,威逼利誘,一心謀求鳳紋玨的藏匿之處。你公孫伯伯知道一旦說出來葛靖涵便要滅口,不管他們怎么脅迫,你公孫伯伯始終沒有吐露半個字。后來,你公孫伯伯的師弟魏榮遷一日趁葛靖涵出門,迷暈守衛(wèi),將你公孫伯伯和客生救了出來,他三人改裝,一路南逃,不敢有一刻停留,到了鹿溪,見那地方隱僻,便在那里住下。”
謝沅夢道:“昨天和公孫伯伯、顏世兄一起來的那人,就是顏客升嗎?”
謝像道:“不錯,客生比你大著一歲,你也該叫他一聲世兄?!?p> 謝沅夢輕輕點頭,謝像又道:“你公孫伯伯和魏榮遷改名換姓,一起撫養(yǎng)客生,客生十六歲那年,你公孫伯伯才帶他回蒲風縣取回鳳紋玨?!?p> 謝沅夢道:“那鳳紋玨,顏世叔他們是藏在了哪里?”
謝像道:“你王世叔在蒲風縣有幾處莊子,其中一處叫花莊,花莊有株龍樹,是百年古樹,當年你兩位世叔施法把鳳紋玨變成樹干,藏在龍樹上?!?p> 謝沅夢聽了沉思半晌,才問道:“那顏世兄是怎樣被救出來的?”
謝像道:“贗狻猊是唐梵所造,只有他留下的水心玉才可躲防贗狻猊血的灼燒。蒼蜮、蒼魅造了血池后,唐梵將水心玉分做十八個碎片,給了唐逸,以備急用。后來,水心玉就在唐家一代代傳下來。你顏世兄要掉下井淵時,唐寄雪沒拉住他,可在他后背貼了一塊水心玉,而水心玉既可化熱,又可清蔽污濁之氣,在贗狻猊血中浸泡兩日會自行漂浮起來。被那水心玉靈氣所帶,你顏世兄兩日后飄升在血池之上。正好顧掌門進入井淵尋找妻子唐寄雪,見著妙生,將他救下?!?p> 謝沅夢道:“既然這樣,說不定唐寄雪身上還帶有多的水心玉,說不定,他和王牽也還活著呢?!?p> 謝像道:“顧掌門救了妙生后,帶著妙生在那井淵中守了十天,始終沒見唐寄雪出血池來?!?p> 謝沅夢心下一陣惆悵,她受父輩訓育,知自己祖上與唐氏的糾葛,對東顯唐氏素來便無好感,可方才聽說唐寄雪不顧安危援救顏、王兩家,雖不至隔閡盡消,但聞她死在那血池之中,心里還是不由得感到一陣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