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自噬
一陣力道從鎖鏈盡頭傳來，隨后欣程的身體出現(xiàn)在客廳，
客廳中明亮的燈光照在她的身上，那張臉依舊沒有任何反應(yīng)，
四肢處之前被姜小白釘住的傷口此刻彌漫著黑霧。
姜小白望著他，漆黑的瞳孔看了看房內(nèi)開始蔓延的黑霧，它們仿佛取代了之前黑線的位置，不斷涌動著。
而黑線已經(jīng)不知道跑去了什么地方，只剩下由血色羽翼化作的盔甲，
四條鎖鏈豎在身周，宛如尋找著獵物保持警戒的忠犬。
“嘿—”
終于，一直沒有表情的欣程露出陰沉的笑容
下一刻，再度消失在原地，
幾乎同一時間，姜小白虛握的右手向側(cè)邊揮去，黑霧中一把骨色短刃浮現(xiàn)，
一陣勢無可擋的罡風(fēng)伴隨他劃下的右手吹過，
“呼——”
下一刻，欣程的身形又出現(xiàn)在了客廳，卻沒有了左手，
姜小白沒有看她，而是望著側(cè)邊破碎的墻壁外，
強烈的罡風(fēng)在砍斷欣程的右臂后又將她背后的墻壁絞的粉碎，
然而墻壁之外不是意料中的高空，遠處沒有夜景，只有遮蔽一切的濃霧。
不知道什么時候，這座房間已經(jīng)徹底被黑霧包裹。
又望了望彌漫在房間四周的黑霧，
剛才那一擊他本能把欣程整個人劈開，但黑霧減緩了他的速度。
客廳中，欣程看向被劈開的左手?jǐn)嗫?，黑霧攀附其上，緩緩彌漫，
很快，一只嶄新的左手重新出現(xiàn)。
咧開嘴，露出略有些瘋狂的笑容，
似乎在頭頂那個冰凍頭顱消失后，這張臉就有了神情。
窗外依舊掛著明月，但若隱若現(xiàn)的黑霧似乎在提醒一切皆是虛妄。
姜小白環(huán)顧一周后，望著破碎墻壁后無邊無際的黑霧。
猩紅的盔甲反射著詭異的光芒，突然，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客廳中欣程嬌小的身軀被舉在半空，
一只手卡住她的脖頸，帶著無法反抗的威勢，
欣程的臉上還帶著一瞬的茫然，似乎還沒明白過來發(fā)生了什么。
懸在姜小白背后的四條鎖鏈也適時將她四肢再度貫穿，
高舉著左手的姜小白望著眼前的女孩，毫無波瀾的臉上滿是冰冷的漠然，
右手虛握，一柄無形長槍緩緩揚起，頂在女孩的腹部，
“噌——”
無形長槍驟然貫穿她的軀體，刺眼的鮮血開始流淌，
黑霧在不斷涌入，但都被無形的空氣長槍隔絕。
欣程一臉震驚，望著眼前那張熟悉，卻無比漠然的臉，
望著那雙黝黑的瞳孔，
突然，露出笑容，
就好像之前每一次她看見姜小白一樣，
這一刻，她依舊是那個看見自己生活中救贖的乖巧女孩，是姜小白努力想要活下去拯救的一切。
“小，小爸爸...”
聽到熟悉呼喚聲的姜小白瞳孔中冰冷的漆黑驟然消散，連同那桿無形長槍，
黑霧瞬間涌到欣程的腹部，遮蓋住刺眼的鮮血，
恢復(fù)視線的第一瞬間，便看見被血色鎖鏈架在空中的欣程，
“欣，欣程！”
焦急上前靠近，
鮮紅的鎖鏈也隨之消失，連帶著渾身猩紅的晶狀盔甲，
欣程的嬌小的身體失去支撐，從半空中掉落進他的懷中。
翻涌的黑霧很快也浮到前者受傷的四肢，姜小白抱著懷中的女孩，不斷喃喃道，
“沒事了，欣程，爸爸在，欣程，沒事了......”
“噌——”
黑發(fā)穿過胸口，發(fā)梢?guī)е未痰胶蟊常?p> 驟然出現(xiàn)的血色鎖鏈帶著無法阻攔的憤怒，似乎下一刻就要將懷中的女孩撕碎，
“不要?。?！”
伴隨姜小白的怒吼，血色鎖鏈驟然消失在原地，
姜小白抬起頭，有些茫然的看著懷中的欣程，
女孩的臉上面無表情，空洞的瞳孔愣愣的看著他，
鮮血從他的嘴旁流出，撐起一個勉強的笑容，
“沒事了，欣程，沒事了?！?p> 鮮血掛在嘴角，笑容顯得那么凄涼，
看著姜小白凄慘的笑容，
欣程的瞳孔里終于閃過一絲掙扎，
重新將女孩嬌小的身軀抱在懷中，黑發(fā)牽引著體內(nèi)的血肉又引發(fā)一陣疼痛。
欣程一臉茫然靠在姜小白肩膀上，黑發(fā)從他體內(nèi)慢慢收回，帶著凄厲的鮮血。
“對不起，我騙了你。”
耳邊傳來女孩的聲音，還沒等他有更多的動作，
欣程咬破手指，將鮮血緩緩滴進眼中，
瞳孔的深處，青色的炙熱火焰慢慢燃燒，
“欣程？欣程？”
察覺到懷中的不對勁，姜小白硬撐著疼痛，支起身子，
卻看見了后者滿臉的猙獰，
隨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陣撕心裂肺的吼叫聲響徹姜小白的耳邊，
“殺了我！殺了我啊啊啊啊啊！”
看著欣程因痛苦而扭曲的面龐，聽著耳邊凄厲的哀求，他的身體微微顫抖，
“欣程！欣程！”
他沒有回應(yīng)這份哀求，只是重新抱緊那嬌小的身軀，仿佛這樣就能挽回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但懷中的痛苦并未因他的呢喃而削減，甚至肉體開始劇烈的顫抖，
那種透過靈魂深處的恐懼和疼痛，甚過世上萬種酷刑，
他甚至不知道欣程遭遇著何種苦難，他只是聽見了她的哀嚎，看見了她的痛苦，可他真的下不去手。
顫抖的身軀用盡全身的力氣將懷中的嬌小抱緊，
他能做的只是用嘴唇也不斷的呢喃，仿佛這樣就能減輕這種無力，
“欣程，欣程，欣程...”
他多希望此刻遭受痛苦的是他。
“啊啊啊?。。。?.....”
終于，耳邊的哀嚎漸漸消失，
“欣程！欣程！”
姜小白急忙直起身子，看向懷中失去聲響的欣程，
看到了她因過度痛苦而扭曲變形的猙獰臉龐，嘴巴大大張著，
剛剛松緩的心再度痛苦擰緊，一種令他害怕的猜測涌上，
“欣程，欣程！”
再度發(fā)出無力的呼喊，
俯下身子，聽著懷中嬌小身軀的心跳，
沒了。
死了。
一切仿佛都沒有什么不同，他還是那個殺死自己家人的瘋子，
那個無法控制自己的怪物。
......
爬滿青苔的樓梯口，一身黑色挺拔西裝的白色面具，高大的身形站在門外，隔著墻壁望著屋內(nèi)。
身后站著那個女人。
“居然，自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