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時間
“坊間傳聞,有一群突然出現(xiàn)的人類,在四處打聽有關(guān)咒怨的事情,就是你們吧?”女子緩緩向輪回者們走來,高跟鞋踏在水泥地面上,發(fā)出清脆的嘎達(dá)聲。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在場所有人的耳中,他們的心跳頻率甚至都出現(xiàn)變化,試圖附和這節(jié)奏。
鄭吒瞬間就意識到,不管來者是善是惡,實(shí)力都不容小覷,甚至可能遠(yuǎn)遠(yuǎn)凌駕于他們之上。
“站??!”一聲呵斥在身邊響起,鄭吒看去,名為趙櫻空的新人,正茫然著雙眼,緊攥匕首擺出攻擊的姿態(tài)。那熟悉的眼神,讓他心中一動,但很快就被其它細(xì)節(jié)吸引了注意:這個新人,此刻竟然全身微微顫抖,額頭上,也布滿了細(xì)密的汗水。仿佛她此刻面對的,是極度可怕的存在。
心中一驚,鄭吒也立刻警戒:“不許靠近!你是什么人?!”
女子似乎對他們的反應(yīng)很滿意,停在原地不再靠近。但她沒有介紹自己,反而發(fā)出略帶抱怨的嬌嗔:“真是無禮呢,你們?nèi)祟?,就這么對待自己的救命恩人嗎?”
“明明是本宮趕跑了咒怨,救了你們,你們卻恩將仇報(bào),對本宮惡語相向。真是蠻不講理!”女子越說越委屈,一副泫然欲泣的姿態(tài),竟讓眾人心生悔恨。
一旁的趙櫻空緩緩收起姿勢。
“對……對不起,”從人群中沖出來的陸坤竟直接跪下,扭頭一臉憤恨地呵斥鄭吒,“還不快點(diǎn)道歉!”
看著新人的表現(xiàn),鄭吒竟沒覺得有什么問題。但解開二階基因鎖的他,還維持著僅存的一絲清明:“你救了我們?你怎么證明這一點(diǎn)?”
“證明?”女子似乎對還保持著一絲清醒的他很感興趣,上下反復(fù)打量著,一時竟忘了說話。半晌后,她才想起要回答對方的問題,笑瞇瞇地繼續(xù)說道:“這個也簡單,就用饒你們不死,來證明吧?!?p> 話音剛落,女子的氣質(zhì)陡然一變,嫵媚瞬間褪去,一股猶如天地般恢弘的氣息,立刻籠罩了他們。
新人們一口氣沒上來,直接翻倒在地,失去了意識。幾名資深者和趙櫻空,則在這股氣息的籠罩下,瞬間喪失了抵抗之心,直直地癱坐在地上,雙股打顫,任人宰割。
眾人之中,只剩下鄭吒還死死咬著牙,怒目圓睜,半跪在地上,全身肌肉隆起,盡全力和這股氣息對抗,卻無論如何都難以動彈分毫。
僅僅三五秒的功夫,氣息就瞬間消散,女子又恢復(fù)成那副嫵媚多姿的模樣。但對于鄭吒而言,卻仿佛過了幾個小時一般,汗水早已將他全身浸濕,即便放松下來,新的汗滴依然不斷涌出,向下滴落。
不多時,他的身下,就被如雨的汗水打出一片順潤。其他人也恢復(fù)過來,難以置信地看著對面的女子,不敢想象對方的實(shí)力,究竟是什么水平。
“你……是神嗎?”詹蘭下意識地呢喃出了心里話。
很輕微的聲音,卻被女子準(zhǔn)確無誤地捕獲。
“神?”她發(fā)出一連串的媚笑,頓時又讓資深者們一陣恍惚,“誰要做那種東西???惡心死了。”
說著,她輕移蓮步,來到眾人面前,沒有居高臨下的俯視,而是彎下盈盈一握的腰肢,在比單膝跪地的鄭吒高出半頭的位置,身處纖纖玉指,親昵地點(diǎn)在鄭吒的額頭上,巧笑倩兮地說道:“本宮名為玉藻前。只有你可以直呼本宮名諱,其他人要稱本宮為陛下,明白嗎?”
……
徐彬看了看眼前的咒怨宅邸,又看了看手中除了沙沙聲什么回應(yīng)都沒有的聯(lián)絡(luò)器,再看看另一只手上莫名其妙沒了信號的手機(jī),苦惱地一時不知該怎么辦。
本想直接來這里,卻被咒怨襲擊了。本以為咒怨的手段必然兇險萬分,沒想到自己反而被直接扔到了這里。
‘你圖個什么啊?’他無奈苦笑,卻也拿這個宅子沒轍。他和詹蘭都沒兌換炸藥或汽油什么的,子彈倒是有一些,但也不足以射塌一棟民宅。
‘算了,先回去吧。’嘆了口氣,他就朝宅院外走去。走出宅院,他就愣住了:外面的小道,似乎和兩天前離開時有不小的區(qū)別。
‘什么情況?幻覺嗎?’心念一轉(zhuǎn),一股圣光向周圍迅速蔓延。不到一分鐘,奉獻(xiàn)的直徑已達(dá)數(shù)百米,卻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嘖,這是什么套路?走一步看一步吧。’壓下心中的不安,這么想著,他就繼續(xù)向前走。但剛走出兩步,他又一次停下腳步,難以置信地扭頭看向墻上掛著的牌子。
“德永……”他全身僵硬地看著牌子上的字,下意識地念出了聲,“德永?德永?!”
他猛地退后一步,拉開和牌子的距離,視線跨過兩米高的圍墻,看向后面的雙層民宅:“德永家……《咒怨1》?十年前?!”
……
“什么也沒有啊,”銘煙薇雙手握槍,謹(jǐn)慎地將咒怨老宅逛了個遍,對一層臥室中一動不動的老人與二層閣樓角落里那兩具駭人的尸體視而不見,一邊往外走一邊自言自語道,“看來那個怪物不在啊?!?p> 開門走出房間,明媚的陽光灑在身上,微微驅(qū)散了從房屋中帶出來的陰寒。她仰頭瞇著眼睛看向金色的太陽,發(fā)出一聲如貓兒般的舒適呻吟。剛走出庭院,就撞到了一個路人。
“抱歉……誒,是你啊……”
“非常對不起……您……認(rèn)識我?哦,您一定是德勇太太吧?”與她撞在一起的女青年立刻后退一步,恭謹(jǐn)?shù)鼐狭艘还?,“您好,我叫仁科理佳,是來照顧令堂的護(hù)工?!?p> “不,你誤會了,我不是德勇家的人,我只是恰巧路過?!便憻熮睂εc劇情人物打交道并不感興趣,說著話,就繞過對方打算離開。
聽聞此言,仁科理佳也再次道歉,雖然心中疑惑對方好像認(rèn)識自己,但急著去見顧客的她,也顧不上這些細(xì)枝末節(jié)的誤會。銘煙薇離開后,她好奇而疑惑地回頭打量著這個女人的背影,輕輕呢喃道:“真是漂亮得不像話呢……”
銘煙薇走出幾步后,越走越慢,最終停了下來。即使知道對方只是“NPC”,終究做不到放任一個無辜者去送死。她無奈嘆了口氣,轉(zhuǎn)身朝仁科理佳招了招手,示意還在注視她的對方過來。
“請問您有什么事嗎?”一向不擅長拒絕他人的理佳小跑著過來,熱心地問道。
“不要進(jìn)去,那里面有危險,”銘煙薇嚴(yán)肅地警告她,“找個電話亭報(bào)警,交給警察處理吧?!?p> 理佳一愣,正要追問,一個略帶輕佻的聲音突然傳來:“姑娘們,你們擋住我的路了。”
‘誒?他是什么時候走過來的?’理佳微微仰頭,看向銘煙薇身后突然出現(xiàn)的高大男子,迎著略微刺眼的陽光,一時竟看不清對方的長相。
銘煙薇心中大驚,急忙轉(zhuǎn)身,并扯到理佳身旁,一把抓住對方的手腕,隨時打算拽著對方逃跑:她之前看得分明,那條筆直的小路上,根本沒有來者。那這個人,是怎么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的?
男子看著她攥住理佳手腕的手,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待視線上移,看到她的長相時,整個人明顯愣住了。
片刻之后,男子再次出聲時,語氣有了明顯的轉(zhuǎn)變,不再輕佻,反而多了一分穩(wěn)重:“在下無意冒犯,只是聽到女士剛才說這里有危險。請問有什么需要在下幫忙的嗎?”
此刻的他顯得格外陽光且可靠,但視線卻死死鎖在銘煙薇身上,根本不曾注意旁邊的理佳分毫。銘煙薇心中冷笑,這樣的男人,她見得太多了,都已經(jīng)免疫了。
理佳心中倒是頗為惋惜:這么高大帥氣陽光的男子,本應(yīng)是那種人見人愛的學(xué)霸兼運(yùn)動健將,竟然會用“在下”這種老掉牙的古稱,簡直就像沉迷二次元的中二死宅一樣。
“如果有所唐突,請務(wù)必見諒,”男子似乎察覺到她的態(tài)度,向后退了兩步,以示自己沒有惡意,“自我介紹一下,在下酒吞童子。敢問姑娘芳名?”
……
張杰冷漠地瞟了一眼地上中年和青年共兩具警察的尸體,聽著身后“咯咯咯”的怪聲,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沒有采取任何行動。
咒怨不斷試圖攻擊他,但每一擊都被一層無形的屏障擋住。
“能夠發(fā)揮出100%實(shí)力的雙A級念動力強(qiáng)化,已有心算無心,已經(jīng)可以威脅到四階基因鎖的強(qiáng)者了,”張杰沒有說話,他的嘴依然一動不動,但這聲音卻直接出現(xiàn)在咒怨的意識中,“就憑現(xiàn)在的你,是封鎖不住它的?!?p> 話音剛落,咒怨直直抓來的手掌,徑直消失在空中,但卻并未如她所愿,出現(xiàn)在這個人類的體內(nèi),直接捏爆他的心臟,而是直接抓在了咒怨自己的后頸上!
這一擊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立刻放棄攻擊,本能地向后躲閃了幾步,繼續(xù)發(fā)出“咯咯咯”的聲音,謹(jǐn)慎地打量著眼前的人類,似乎是在思索對方可能的破綻。
“念動力,并非只是一層護(hù)盾或隔空取物、折彎勺子那樣,”張杰顯得有些無聊,竟向?qū)Ψ浇榻B起了自己的能力,“它的本質(zhì),是模糊乃至突破物質(zhì)與意識的邊界,將自己的念頭和想法,轉(zhuǎn)化為現(xiàn)實(shí)。我想讓你的空間能力對我無效,它就無效了?!?p> 說著,他嘆了口氣:“當(dāng)然了,歸根結(jié)底還是你自身太弱。否則我的念動力也不可能這么輕易就扭曲你的空間能力。時空穿梭,這種能力即使放在……也得是A級起步吧?這么好的能力,卻給了一個只具備初級智能的鬼,真是白瞎了?!?p> 他沒打算攻擊咒怨,也沒嘗試去反制咒怨的能力,只是任憑對方封鎖自己的行動:“你看,我不能對你出手,你也拿我沒轍。打個商量吧,放我離開,咱倆和平共處,怎么樣?”
……
皇宮大宮酒店雙人間,玉藻前一臉嫌棄地倚在大號雙人床上:“這種地方,真的是給人住的嗎?”
六名新人或是癡迷或是崇拜地在角落中跪成一排,聽聞此言,紛紛為她打抱不平,批評起這間四星級酒店的糟糕之處,認(rèn)為這間酒店完全玷污了她的高貴與圣潔。
“罷了。”玉藻前隨意擺了擺手,六人立刻將還沒說完的話吞進(jìn)肚子里,死死閉上嘴,跪在那里如同塑像一般,一動不動。
幾名資深者和趙櫻空倒沒有這么不堪,但他們也在墻邊,恭敬地站成一排。只有鄭吒獲得特許,無奈地坐在椅子上,但也一樣正襟危坐。他剛剛將他們進(jìn)入這部輪回片后的一切經(jīng)歷,都老老實(shí)實(shí)地和盤托出了。別說有所隱瞞,僅僅只是避開提及主神,都讓他耗盡心力。
好在玉藻前似乎對其中隱情并不感興趣,或者說是并不著急逼問,所以任憑他搞那些春秋筆法,很多地方語焉不詳。
“按你的說法,”玉藻前正對著鄭吒側(cè)躺在床上,微微伸了個懶腰,身后立刻傳來兩聲充滿欲望的喘息。
“掌嘴!”她頭也不回地呵斥,蕭兵乙和逡眾丁就毫不猶豫地左右開弓,猛抽自己大嘴巴子。
“按你的說法,”在清脆的巴掌聲的映襯下,玉藻前繼續(xù)剛才的話,“酒吧中的那個女人,應(yīng)該是被高女所殺……”
“高女?!”身后再次傳來驚呼,這次是齊騰一。但意識到自己竟高聲打斷了對方,這個山東青年的臉一片慘白,直接一頭重重磕在地上:“對不起,陛……陛下,賤民罪該萬死,求陛下寬?。 ?p> 第一聲陛下叫得還有些別扭,但后面立刻就順暢無比了。
玉藻前似乎也很滿意對方的反應(yīng),冷冷一笑,沒有做出懲罰:“既然你知道,那就你來說吧,本宮也不想多費(fèi)口舌?!?p> 還在磕頭的齊騰一謝恩之后,小心翼翼地抬起頭說道:“傳說中,高女是生前嫁不出去的丑女,死后怨念化的厲鬼。她時常游蕩在歡愉場所引誘男子。但若看中的男子被其他女人搶先,她會殺掉那個女人……”
“傳說?”玉藻前坐起身轉(zhuǎn)向齊騰一,好奇地歪著腦袋,“本宮越來越好奇了,你們到底是何人,竟然連高女的事跡都知道?本宮行走葦原中國數(shù)千年,都沒聽說坊間流傳過這些傳說呢。你可愿為本宮解惑?”
齊騰一張了張嘴,卻什么都沒說出來。他怔怔地看著玉藻前的雙眼,嘴巴抖動得越來越厲害,大滴的汗珠從額頭滑落。
“夠了!”就在他即將出聲的一瞬間,玉藻前突然失態(tài)的大喝一聲,隨即主動切斷了與他的視線交流,猛地轉(zhuǎn)過身去,重重地吸了幾口氣。
很快,她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tài),平穩(wěn)心神后,背對著齊騰一緩緩說道:“本宮不是用強(qiáng)之人,既然你有苦衷,本宮就不逼你了?!?p> 齊騰一聞言,感動得熱淚盈眶,又是一頭磕在地上。
坐在椅子上的鄭吒不由苦笑,他倒是期待著對方像異形之母一樣,被主神教訓(xùn)一頓。未曾想,對方似乎比那個怪物更聰明,也更機(jī)警,主神還未出手,就察覺到不對,果斷放棄了。
“你認(rèn)識那個高女嗎?”既然拿對方?jīng)]辦法,那就只能乖乖聽話,盡量獲取一些情報(bào)。
“認(rèn)識?”玉藻前沒有再躺下去,而是直接起身走到他面前,發(fā)出一聲飽含輕蔑的笑,“那種為了男人尋死覓活的廢物,只是想起來,本宮都覺得惡心?!?p> 她朝鄭吒伸出一只手,后者自動將一只手小心翼翼地置于她朝下的手掌下方,不敢與對方有任何肢體接觸。
“你的那三位隊(duì)友,應(yīng)該是被咒怨送入其他時間了,”鄭吒聞言,大驚失色,但玉藻前不為所動,繼續(xù)說道,“只有咒怨能把他們找回來。如果他們?nèi)サ氖沁^去,還沒死的話,你應(yīng)該能找到他們。咒怨誕生了十五年,他們回到過去的極限,不會超出這個年限,只是他們大概已經(jīng)比你們年長十多歲了。”
說著,她發(fā)出一串開心的媚笑,繼而又說道:“如果他們?nèi)サ氖俏磥?,那就不好說了。畢竟咒怨是不死不滅的,誰也不知道,他們?nèi)チ硕嗌倌暌院??!?p> 她的手隔空在鄭吒的手背上拂過,在上面留下了一道火紅的櫻花印記:“再次遇到咒怨,可以通過這道‘印花’,向本宮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