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話︱局勢錯綜復雜
國松丸這一副“發(fā)自內(nèi)心”的立場表述,不但令阿江與大受震動,就連青山和正純也是大為感慨不已。
“為什么……為什么明明是兩兄弟,你和竹千代卻是如此不同?為什么你如此善良、如此寬厚、如此替他人著想?”
阿江與淚光盈盈地轉(zhuǎn)過身來,朝國松丸敞開雙臂,他立即動情地撲進她的懷里。
她緊緊摟住了他,心疼地輕撫著他的發(fā)絲,就像一只存心要保護好幼崽的母虎。
“母親,請不要再為我考量了!不能讓德川家為此出現(xiàn)任何紛爭,這是我的責任?!?p> “不是早告訴過你,不要再為這些事情操心嗎?把一切交給母親處理就好。”
“不!真的請母親不要再為難我了!國松丸早就下定決心,即使哥哥繼任將軍,要被他和阿福如何對待,我也心甘情愿!”
國松丸大義凜然地喊出的這番話,又再讓青山和正純見識到他的“善良”、“純真”和“胸襟”,他們更加篤定了要擁立此等“優(yōu)秀品性”的國松丸為三代將軍的決心。
三人就這樣被國松丸操控于股掌之間,又是稱贊又是勉勵了這個瘋批惡魔男孩一番,然后正純便以還有公務需要處理而率先致歉告退。
離開茶室以后,正純沿著本丸一路往前,在經(jīng)過庭院一處秀水翠竹之地時,竹林里忽然有個富有磁性的聲音傳了過來。
“正純大人。”
這聲音是?正純心里泛起了不好的警覺,霍然停下腳步,卻見竹千代從竹林里款款走了出來。
“少主為什么會在這竹林里?”
“我知道你去了內(nèi)庭茶室,所以特地在這條離開本丸的必經(jīng)之路等你?!?p> “等我?”
正純心頭一震,警惕之意越發(fā)濃郁,甚至還下意識地往后接連退了三步。
竹千代卻仍舊滿臉友好地縮短著與他之間的距離,看上去怎么也不像是帶著敵意而來。
這讓他反而更加迷惑了:少主到底是為什么特地守在這里,又是什么時候在本丸安插了眼線,居然能清楚地掌握到他的動向?
“你好像誤會了什么,正純大人。雖然突然提到這些話未免有些唐突,但為了避免誤會,我覺得還是說個明白會比較好?!?p> “對不起,我不曉得少主你到底在說什么?!?p> “正純大人……你是不是為了志奈突然在睡夢里去世這件事,而專程來拜訪母親?”
“少主也知道志奈的事?!”
竹千代如此開誠布公地直切核心,著實讓正純大為意外,以至他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反應。
“你一定已經(jīng)查明了,我御殿里的女中不久前去了貴府叨擾的事?!?p> “……”
“用不著沉默。我知道你很寵愛志奈,對她的意外去世一定很難介懷、甚至會聯(lián)想到之前目付西島柱赫夫婦的事?!?p> “少主,我心中絕無此意。此行只是受了御臺大人邀請,特意前來茶室小聊一番而已?!?p> “你這樣掩飾就不夠干脆了,正純大人。我想你內(nèi)心應該很憤恨、很惱火,甚至懷疑到我身上去了。畢竟志奈和柱赫夫婦都是在見到我以后,突然從睡夢中去世的?!?p> 正純無法回應。
面對竹千代的坦率,心懷戒心的他步步為營,連任何一句可能會顯露破綻的話都不愿回答。
“正純大人,對于曾在日本橋邂逅志奈這件事,我不否認。但我絕對不像外界傳聞的在研習或施行什么詛咒法術,只有這一點,希望你能相信我。”
看著竹千代光明磊落的澄清,以正純閱人無數(shù)的眼界鑒別,怎么也看不出他是在說謊的樣子。
于是正純心里也短暫地產(chǎn)生了動搖。
能表現(xiàn)出這般問心無愧的表情和語氣之人,只存在兩種可能:其一是城府與心機已全然凌越了常規(guī)所能想象的范圍;其二便是對方真的沒有行過任何邪惡之事。
但正純無論怎樣,也不愿相信并接受自己的第二個推測。
畢竟近期所發(fā)生的這一系列事件,實在很難以常理來認知和判別,而且基于崇信鬼神的時代背景,滿懷憎恨、一心想替志奈報仇的他,從情感上更偏向于第一個推斷。
“那么少主可否告訴我,志奈這件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當然。我當然是愿意告訴你的,只是不是現(xiàn)在。”
竹千代只是稍微猶豫了一下,就直截了當?shù)鼐芙^了他,眼里隱約有歉疚的神色在涌動。
“正純大人,請你務必多加體諒。等這些事件都被逐一處理完后,我會將事件始末原原本本地告訴你。”
“‘逐一處理完’?請恕我冒昧,這是否代表著接下來還會有類似的情況發(fā)生?”
這個提問對竹千代而言是一項考驗。
他穿越到江戶初期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對整個局勢也有一定了解,當然明白找個能說得過去的理由進行解釋,這種做法對他當前的處境更為有利。
可不知道為什么,在他心里就是有一股執(zhí)拗與倔勁,讓他怎么也不愿對著正純說謊。
但最為棘手的是,他既不好坦誠回答說“是的”,也不愿意說謊作出否認。
思來想去,最后他只能避重就輕地給了個居中的回應。
“身為德川家少主,我的職責是守護這座江戶城?!?p> “正純大人,或許空口無憑地說著‘請你相信我’這樣的話,會讓你聽了覺得很可笑、也很缺乏說服力。”
“但我是真心想要讓生活在這座城里的百姓幸福,給他們一個安穩(wěn)的立身之所,我現(xiàn)在所做的一切,全都是為了這個?!?p> “只有這一點,希望你相信我。我可以和你約定,等到了適合的時候,我一定會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訴你?!?p> 正勝心緒游移地聆聽著,默然地不發(fā)一言。
以他浸潤政事與軍事多年的履歷,自然知道這是竹千代誠心誠意所釋出的善意——
否則身為少主的對方,根本就沒必要特地置身在竹林里等候自己的到來。
現(xiàn)在的他,正處在是加入阿江與陣營一起聯(lián)手將竹千代趕下繼承人寶座、或者選擇相信竹千代而繼續(xù)置身事外這兩種立場的選擇間。
眼前的竹千代神色淡定從容,并沒有表露出太多豐富的表情,雖是在爭取著他的諒解,表達方式與動作卻是內(nèi)斂且平靜的。
這和剛在茶室感動了他的國松丸,形成了兩種涇渭分明的界線。
不過以正純向來的處世準則來說,他倒對竹千代這種從容內(nèi)斂的互動方式欣賞得更多一些。
同時正純又矛盾地發(fā)覺,自己并無法原諒竹千代讓志奈死去的舉動。
無論對方抱有怎樣的原因,這種忽略幕臣感受的行為,都讓他覺得竹千代并不適合繼任三代將軍,反倒是那個雖然煽情、卻“純真善良”的國松丸更適合成為繼承人。
抱定主意的正勝,最終還是俯身向竹千代施了一禮,默然地與他擦肩而過。
竹千代忍不住回了頭,凝視著那曾于大阪冬之陣里立下大功的堅毅背影,他很清楚,正純已經(jīng)在兩股力量間作出了選擇。
“啊,從今天開始,我的強敵名單里又要多上一名猛將了嗎?”他無奈地摸了摸腦袋,不甘心地露出了苦笑,“好人還真是難為啊。”
“但在這亂世里,能遵循著自己的意愿去活著,不被所處的環(huán)境和局勢改變,應該也是一種幸福吧?”
此時這廣闊的環(huán)境里只有竹千代一個人。
當然也就不會有任何人去回應他的話,但他卻因此更明確了自己在這個時代所決定要走的路。
比起前身那個在現(xiàn)代世界隨波逐流的自己,如今能在江戶初期走一條屬于自己的路,竹千代覺得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為了保有這種幸福,他不會就此認輸。
就算國松丸陣營里多了正純,他也不會就這樣向他們低頭。
堅定了信念后,竹千代邁開腳步,朝著西丸少主御殿的方向走了過去。
春末陽光灑落在他身上,周邊鳥兒輕啼陣陣,即使前路充滿諸多未知的險阻,他的心境卻依舊澄澈明凈得很。
★——作者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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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騰飛大人
【《我在德川幕府當少主》小課堂】 我們經(jīng)常提到“戰(zhàn)國三公主”,她們依次是—— 大姐茶茶、二姐阿初、還有小妹阿江與;這次我們要聊的就是阿初了(上篇)。 阿初出生于近江國小谷城,父親長政與舅父信長爭戰(zhàn)多年,最后小谷城在1573年被攻落。 她與母親及妹妹一同逃出,被送回織田家。 1582年,母親改嫁給柴田勝家;1583年,羽柴秀吉攻下北莊,勝家與阿市自盡身亡,三個女兒便接受秀吉的照顧。 姐姐是太閣豐臣秀吉的第一側(cè)室,妹妹是第二代將軍德川秀忠的正室,只有阿初是個區(qū)區(qū)大名的妻子。 1587年,在秀吉的命令下,阿初嫁給秀吉的側(cè)室龍子的兄長京極高次。 高次曾經(jīng)歸順于明智光秀,并投靠阿市的第二任丈夫柴田勝家,之后曾一度成為浪人。 但由于妹妹龍子是深受秀吉寵愛的側(cè)室,所以高次憑籍妹妹一舉成為擁有五千石規(guī)模的武將。 秀吉平定了九州后,高次終于躍升為一萬石大名。 兩三年后,茶茶成為秀吉的側(cè)室,高次也就從一萬石大名升至二萬八千石大名,最后又成為六萬石領主。 關原大戰(zhàn)時,高次本來站在石田三成率領的西軍那方,后來又倒戈變成德川家康的東軍一員。 高次以城內(nèi)三千兵員擋住一萬五千兵員的西軍,最終還是于第九天早朝讓出城池,落發(fā)為僧隱遁于高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