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話︱殘酷的爭斗

　　“因為我的側(cè)室志奈，也和之前目付西島柱赫夫婦一樣，在見過少主后意外地在睡夢里去世了??！御臺大人！”

　　正純右手緊緊攥住所穿的袴，身體控制不住地微微抖動，可見側(cè)室離世對他造成了很大沖擊。

　　“這是怎么回事？！”

　　盡管事先已從青山口中得知了一切，阿江與仍然裝出一副深受震動的模樣。

　　她吃驚地用檜扇掩嘴，巧妙渲染出自己此刻正驚訝地張大嘴巴的沖擊。

　　“志奈非常年輕，不過才20歲、并且是個健康爽朗的女子。無論怎么看，她都不像是會在睡夢中突然離世的人?！?p>　　正純咬住嘴唇，沉默了一會，在平息了波動的情緒之后，才得以繼續(xù)說了下去。

　　“志奈去世以后，我對她這段時間的動向進(jìn)行了盤查。她的貼身侍女真花說，志奈前陣子去逛過日本橋一帶，在那里邂逅了一群武家少年?！?p>　　“其中一位年齡約12、3歲的少年，被隨行的四位伙伴稱為‘少爺’。四位伙伴均比他年長，目測年齡約為17——19歲之間?！?p>　　“她去世的前一天，家里來了一位自稱在奧內(nèi)任職的女子，說是曾和志奈之前在日本橋偶遇以后相談甚歡，如今照著約定前來府中探訪?！?p>　　“但我問過凡是出行必緊隨侍在志奈身邊的真花，確認(rèn)過近來志奈只去過一趟日本橋，她所遇之人里，并沒任何在奧內(nèi)任職的女子?！?p>　　阿江與有種心花怒放的感覺。

　　近來伏擊竹千代的計劃連連遇挫，她苦心布下的局每一次都被他和阿福聯(lián)手攻破，更是猶如在她心頭狠狠割了幾刀。

　　從長子竹千代誕生，被強行從她身邊抱離、繼而交給了阿福撫養(yǎng)以后，她的心就被撕裂了。

　　眼看著竹千代與阿福越來越親密，與她卻日漸疏離，她內(nèi)心的不甘與苦楚，最終釀成了無法抹滅的憤恨，一心要將竹千代拉下繼承人之位。

　　只有這樣，她所深愛及疼惜的次子國松丸，才能保有安穩(wěn)幸福的一生。

　　而那個令她終身為之痛恨的阿福，也才會深切體驗到什么是真正的痛苦。

　　但她仍要壓抑住內(nèi)心的滿腹歡喜，表現(xiàn)出一副真切同情的模樣，感傷地望向了正純。

　　“但那也難以斷定，志奈就是因竹千代而死。而且恐怕將軍大人也不愿意此時內(nèi)庭再起任何風(fēng)波，他的態(tài)度在此前議事堂的決斷里，就表現(xiàn)得非常明顯了?！?p>　　“所以我等才會在前往奧里，特地拜會御臺大人。如今能一解我心頭之痛的，除了御臺大人再無他人，而且……”

　　正純語帶不忿地說到這里，忽然頓了一下，在話語中斷的間隙，他似乎急速調(diào)整了心態(tài)。

　　當(dāng)他重新續(xù)上中斷的話語時，整個人的風(fēng)貌都變得不一樣了。

　　就連阿江與和青山都意識到，眼前這個男子在短短瞬間，就完全實現(xiàn)了從痛失愛妾的男子，到權(quán)傾朝野的本多上野介正純的轉(zhuǎn)換。

　　此刻的正純，無論表情或眼神都多了一份凜肅與決然，仿佛受心痛至極驅(qū)動、而恢復(fù)了身為幕臣所必須具備的精干與睿智。

　　“而且少主此等專注研習(xí)咒術(shù)與妖法之人，怎么能夠繼承身為天下人的將軍之位？相較單純陽光的國松丸大人，少主實在太讓我等失望了?！?p>　　這句話深切觸動了阿江與的心弦。

　　她之所以如此體恤地接待正純，為的就是從他口中聽到類似的話語，如今總算得償所愿，她手中的檜扇竟因為一時激動而失手掉落。

　　“正純大人……真是戳到了我的痛處啊。”

　　阿江與直起身體，拖曳著華美的打掛，一路走到正純面前，表情浮動地跪坐了下來。

　　“沉心于咒術(shù)與妖法的竹千代，僅僅因為身為長子就坐上了繼承人寶座。而才學(xué)、武藝、品德與孝心都遠(yuǎn)在他之上的國松丸，卻只能被迫背負(fù)這不公平的命運?！?p>　　“御臺大人，所以還請盡快作出決斷。我們必須聯(lián)手將這位失德少主給拉下來，否則日后江戶與天下定將永無寧日。”

　　徑直迎向阿江與的目光，正純直白地道明了此行的最大來意，兩人心意同時被引發(fā)了共鳴。

　　而一直靜坐在旁觀望局勢發(fā)展的青山，在判斷出全新的“倒竹聯(lián)盟”再度達(dá)成共識以后，對上次在議事堂被阿福羞辱仍舊耿耿于懷的他，適時地在勢頭上再燒了一把火。

　　“我們需要注意的還有那個阿福。她仗著受大御所大人信任、又是少主乳母便在奧內(nèi)作威作福、更是多次欲往國松丸大人身上插刀，這個女人不得不防?！?p>　　他拋出的這句話，果然精確地刺中了阿江與的命門，她眼眸里剎時便燃起了怒意。

　　“這個女人也蹦噠不了多久，只要國松丸被確立為三代將軍，我們第一個要做的，就是把這個惡女趕出江戶。”

　　“所以正純大人，請你務(wù)必助我們國松丸一臂之力，不讓受那個惡女操縱的傀儡竹千代登上繼承人之位。”

　　面對阿江與的殷切請求，正純慎重地伏下身體，作為已然接受這一委托的回應(yīng)。

　　一旁的青山，嘴角快速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自此這個倒竹聯(lián)盟，除了原先的他、阿江與和水野之外，還多了正純這員猛將。

　　正純是兩代均效力于德川家的重臣。

　　他的父親正信深受家康器重、正純本人目前又在輔佐秀忠，他的發(fā)言想必對于秀忠來說，必定擁有著不可小覷的影響力。

　　正當(dāng)三人已經(jīng)達(dá)成一致時，忽然聽得內(nèi)庭里傳來一場清脆的驚呼：“不要！不可以這樣！”

　　在他們還沒反應(yīng)過來之前，國松丸就神情大亂地跑進(jìn)了茶室，“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他的整張臉都由于痛苦而扭曲。

　　“國松丸大人？”最先開口的是青山，他正滿臉訝然地望向國松丸，“你是什么時候來的？”

　　國松丸悲切地來回看著在座的三人。

　　他仿佛深受無意間聽到的這場對話很大打擊，表情更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

　　“我已經(jīng)來有一陣子了。本來想找母親聊天，卻沒曾想會聽到三位的談話。母親、正純大人、青山大人，還請快停下這樣危險的想法吧！”

　　“哥哥乃是我的至親！我從沒想過要和哥哥爭奪天下！將軍之位早被爺爺決意賜給哥哥，我也發(fā)自內(nèi)心地?fù)碜o(hù)這個決策！”

　　★——作者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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