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天古樹之上,三道人影小心隱藏在茂盛濃密的樹葉枝丫中,他們收斂著氣息,控制衣衫隨著夜風吹動的枝葉同頻擺動。
樹下,黑色的陰影如游龍般,以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藏在周圍古樹投落地上的影子里潛行移動。
“情況如何?”
秦遠東比著特殊的手勢,無聲的詢問著剛剛偵察回來的陰影刺客何小花。
“具體情況不太明朗。”
“妖物所處之地是群山環(huán)繞的山谷,進出口只有一個,被一條小河隔斷,想要進去必須經(jīng)過那條河。”
“妖物應(yīng)該屬蝶類,已經(jīng)在山谷樹叢中結(jié)成巨繭,長寬高都約為九米,月光下很顯眼?!?p> 何小花比劃著,無聲回復。
看了眼萬里無云的夜空,紅月當空,猩紅月光肆意傾灑世界,秦遠東眼神凝重。
“暗月夜要結(jié)束了,紅月對妖物的加成在慢慢削弱。”
“但時間不等人,我們必須出手了!”
握緊拳頭,秦遠東眼中雷弧閃爍,何小花點點頭,再度潛藏起身影,借著古樹影子掩護,領(lǐng)著三人向著妖物藏身的山谷悄悄前去。
月光之下,頭戴烏帽的男人悄無聲息的現(xiàn)身樹間,一襲素白狩衣隨風擺動。一小團黑氣籠罩的模糊存在安靜的落在他的左肩。一陣耳語過后,旋即男人無聲消失,如幽靈詭魅于參天樹叢中閃身躍動。
其后不久,十數(shù)道頭戴竹笠身著暗茶色夜行衣的瘦小人影順著男人留下的特殊記號默默潛行。
良久安靜,三個面覆地獄冥火紋路面具的黑袍人兩前一后,不緊不慢的走在枯枝敗葉隨意散落的山林小道。
面具之下,那雙深藍的眼眸冷冷的眺望著小道盡頭的靜謐黑暗,走在最后的德萊尼普心臟跳動難以克制的加快些許。
現(xiàn)在清醒的他只要一去思考,腦子就不自覺的逼著他,像是藍光高清的電影回溯一般,再一次又一次地去重新經(jīng)歷那令他屈辱憤怒的無能躺地。
“秦遠東?!?p> “唯有親手送你入地獄,方能沖刷你給我的屈辱。”
“就從這四個小家伙開始吧?!?p> “準備動手,活捉他們?!?p> “我要讓姓秦的親眼看著自己的隊友痛苦死去?!?p> 夜風悄悄加快了路過的腳步,吹得林?;纹鸩羧諢o人問津的古樹山谷今夜迎來了接二連三的不速之客......
“嘩嘩~”
清澈的溪流自黑暗靜謐的山谷中流出,又在怪石嶙峋的山谷前分流成左右奔赴的小河,一頭向著遠方流去灌溉古木叢林,一頭則匯往了將要奔赴海洋的江河湍流。
秦遠東三人跟著何小花終于來到了這里,山谷之中,那顆巨大的銀白蛾繭懸掛在扎根山璧縫隙中的古樹叢中。
紅月臨空,巨繭在月光下熠熠閃光。
“組長,后面有尾巴。”
張老道輕拍一下,給了秦遠東一個壞消息。
“教廷?”
秦遠東神色自若,似乎對于教廷的小動作早有預料。
“不是,沒有教廷的圣潔氣?!?p> “氣息里帶著道家的陰陽共濟,卻不夠圓潤自然,平和中正又略顯渾濁混亂?!?p> “老道沒猜錯的話,應(yīng)該是東瀛的陰陽師一脈?!?p> 張老道搖搖頭。
東瀛?
秦遠東心底一沉,這幫藏頭露尾的老鼠也插手了,不由暗道一句晦氣。
果然,這次的任務(wù)不似表面簡單啊,一波三折。一場簡簡單單的行動,跨境拯救被妖物裹挾的同胞戰(zhàn)友,這幫人卻是心懷否測,都想要橫叉一腳啊。
取出了懷里造型怪異的黑色手機,默默點擊消息發(fā)送。
幾息后,新消息傳回。
“收到,安全,等候組長調(diào)度?!?p> “一切照常,守夜人徐放生命之火依然維持,沒有波動?!?p> 暗舒一口氣,秦遠東收起了手機。
“先按兵不動,保存實力,見機行事?!?p> 秦遠東看了眼山谷里一動不動的巨繭,思量著一時半會兒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異變。他倒是要看看這群黑暗里藏頭露尾的老鼠們想做些什么。
“安倍君,情況如何?”
十數(shù)道瘦小的人影自樹叢中無聲跳動著到來,為首的那人約莫一米五的瘦小身形包裹在暗茶色的裝束中,上身穿著茶色緊身背甲,頭戴暗紅金屬護額,只有一雙陰鷙的眼睛暴露在外。
他跳到了那個立在樹下的陰陽師身邊,壓低著那如老鴉喪叫的嘶啞聲音問道。
男人沒有回應(yīng),他那沒有眼白的眼睛里只透著無盡而又深邃的黑。
“真是高高在上的安倍弦一郎。”
“身為安倍家陰陽師的驕傲難道連和我們這些不入流的低劣忍者說話的下放姿態(tài)都不屑做出嗎?”
“別忘了,這次行動是由我詭影忍部全權(quán)負責,你來此是將功贖罪?!?p> “你屢次不服調(diào)度,若是因此任務(wù)失敗,數(shù)罪并罰下,我有權(quán)利先斬后奏,將你就地正法!”
“好自為之吧?!?p> 跳動著消失,只留下幽幽的警告。
藏在素白狩衣寬大袖里的手不自覺的握緊,安倍弦一郎眼睛里閃過詭異的光。
“跳梁小丑?!?p> “龍馬歸吾?!?p> “空海不在,你也想制約我?”
輕撫額間那瀕臨破碎的禁錮紋印,男人背后黑氣翻涌,又如煙逸散,絲絲縷縷的侵染著一方天地.....
“十四個下忍,兩個精英中忍,一個準上忍?!?p> “哦,還有一個不知深淺的陰陽師。不得不說,東瀛這次是下血本了啊?!?p> 感應(yīng)著那林間逐漸呈包圍之勢靠近的能量波動,閉目養(yǎng)神的秦遠東苦笑一聲。
“對了,還有暫時沒出手的教廷?!?p> “群狼環(huán)伺,只等東風啊?!?p> 看了眼山谷里那一動不動的巨繭,秦遠東一時竟不知下一步如何去走。
“也不知那兩個愣頭青現(xiàn)在是死是活?!?p> 想起這一路暗中搜尋無果的張銘兩人,秦遠東更覺頭痛。
兩個生死未卜,兩個下落不明。
局勢如此,血戰(zhàn)伊始。
這一次可不同于和教廷那看似激烈實則分寸在心的群斗,東瀛來者不善,殺氣騰騰,一場血戰(zhàn)在所難免。生死對決,不分高低,只論生死,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這一次能活著回去的人注定寥寥無幾。
氣氛壓抑,風雨欲來,四人相對無言,只是默默運轉(zhuǎn)起身體里的力量,戒備著四周靠近的敵人。
終于,他們?nèi)滩蛔×耍?p> “行動!”
樹叢中,淬著秘藥劇毒的苦無如雨飛射而出,數(shù)不清的各式暗器互相配合,進行著密集的火力壓制。
如詭魅無蹤無影的東瀛秘忍借此掩護開始了黑夜中的收割暗殺。
張老道率先出手,單手捏著法決,借著滿地枯葉,化葉為刀,飛沖而上,針尖對麥芒般回應(yīng)著漫天的暗器。
何小花潛行林間,轉(zhuǎn)動著手中匕首,開始顯露真正的鋒芒,屬于陰影刺客與東瀛秘忍的生死博弈、暗殺對決于無聲處開啟。
三尺青鋒對上兩對薄如蟬翼的蘊毒忍刀,方三思正面對上了那兩個一前一后默契配合著突刺而來的中忍。
劍芒亮起,劍氣如海,生死之前,沒有花里胡哨,只有壓榨自我的全力以赴!
紫色的詭異煙氣自忍刀刀鋒中升騰而起,煙氣中響起陰森森的女人狂笑、小孩啼哭,頓時方三思額頭冷汗如雨揮灑。
是刀縛靈!
東瀛忍者中偶有瘋狂者為了實力,以最殘忍的手法親手肢解自己的妻子孩子,用秘術(shù)將妻子孩子的靈魂分別鑄造進一對忍刀中,以烈火炙烤折磨九十九天。借血親摯愛的沖天怨氣與恨意,成就最強的忍刀,進而實力大增!
方三思此刻正面對著從未有過的最險殺局,而秦遠東亦是舉步維艱。
準上忍和不知等級的神秘陰陽師相輔相成的聯(lián)手戰(zhàn)力絕對是1+1大于2的恐怖疊加!
雷弧閃爍,身負華夏罕見強大雷系異能的秦遠東此刻徹底釋放了自身的全部力量。
銀白的雷弧里漸漸泛起了狂暴的淡紅色,天空之上,勾引起雷云翻涌。
大衣破碎,赤膊浴雷!他像是傳說中雷電加身的雷神,揮手吐氣間,雷聲隆??!
雷蛇自他的掌心釋放,擊破黑煙和亡靈組成的包圍圈,滿天雷霆此刻只為一人轟鳴!
“哼!”
咽回翻涌的血,努力壓抑著雷霆對陰物帶來的天生壓制感,龍馬歸吾瞪著晦暗的眼死死的望向了一旁出工不出力的安倍弦一郎。
“到底你還要藏拙到什么時候?!”
“你的式神難道只是擺設(shè)!”
獅虎又怎么會在意身旁食腐的禿鷲,男人只是隨意操縱著手上的黑氣,但似乎是禿鷲的呱噪惡心了假寐的獅子,獅子回以一聲無奈的低吼。
男人揮了揮寬大的狩衣衣袖,倒出了一地懸浮半空的白紙。
輕語一聲,白紙被無形的手折弄,一只只燃燒著黑色火焰的紙鶴沖向了雷光盛放處,如點燃的炮彈般猛烈爆炸,發(fā)出了震天動地的巨響!
突然的襲擊讓爆炸中心的秦遠東猝不及防,臨時布下的雷電屏障瞬間破碎,胸口受到如山洪爆發(fā)的沖擊,一口帶著電弧閃爍的鮮血噴吐而出!
秦遠東重傷瀕死,戰(zhàn)力折損近無,眼前一切被鮮血模糊,意識渙散,身體無力的墜落。
他強撐著身體,壓榨著最后的力量,對著大喜過望探爪襲來的龍馬歸吾當頭一個雷蛇爆扣!血霧爆散,龍馬歸吾口中鮮血汩汩流出。
生死一刻,棄車保帥!他選擇犧牲一條手換回一條命。
“遠東!”
老道驚呼一聲,毅然決然突破了黑氣亡靈之海交織的阻斷,閃身沖來!
“該死!”
低喝一聲,龍馬歸吾背甲破碎,猛的吐出一大口污血,無力的單膝跪撐在地。
“呵~”
安倍只是冷笑一聲,似乎在嘲諷著某個想要落井下石卻偷雞不成蝕把米的無能廢物。
他轉(zhuǎn)過身,似乎并不顧及那個低垂著頭,眼睛里泛著紅光,壓抑憤怒的無能狂怒之輩。也絲毫不在乎那個被老道救走的垂死之人。
黑氣籠罩的模糊存在再次現(xiàn)身在安倍左肩,他們一起死死的注視著山谷中那個微微顫動的巨大白繭。
這一刻,似乎他們的眼中只有它,其他無不皆是浮云。
“洞穿迷霧的眼,我們期待太久了?!?p> “八俁,你說那里還有更讓你心動的氣息?”
白繭之上,悄悄浮現(xiàn)幾道微不可查的細小裂紋......
混亂的山谷前,血腥彌漫。
匕首輕輕劃過咽喉,血線如噴泉瘋涌。臉色青紫的何小花身上插滿了各式的暗器,看著那個緩緩倒下的東瀛秘忍,他的嘴角掛起了難看的笑容。
第七個,一穿七,實實在在的豐功偉績!誰敢再說我何小花是只會背后捅刀子的小人。
也不知道王大傻子能不能看見哥的豐功偉績,這可是他這輩子也達不到的輝煌高度了啊。
哈哈,這傻子果然是來湊數(shù)的,也不知道他現(xiàn)在怎么樣??上Я?,沒機會報他大庭廣眾之下甩著我轉(zhuǎn)圈的瓜皮之辱。
不過,我拖欠他五天三月零六年的那五百塊應(yīng)該是不用還了,哈哈......
忍刀折斷,青鋒拄地。
方三思輕嘆一聲,咬破舌尖,精血祭劍,劍氣激蕩間那兩對怨氣沖天的母子刀縛靈消散天地。陰影中的兩個中忍也隨刀斷后詭異自燃。
夜風吹過,徒留些許黑灰飛揚無蹤。
倚劍望天,沐浴月光。
胸前隱隱透出一線猩紅月光照地,方三思閉目無聲......
枯葉匯成葉龍,七道凄厲的慘叫漸漸消失,最后的戰(zhàn)場收尾。
老道面色蒼白,他強行介入救下了瀕死的秦遠東,身體卻也被黑氣陰靈沖擊重創(chuàng),所幸道家修為具有良好的自愈力,他耗盡最后的元炁誅殺了陰影中的七忍。
看了眼那舉止怪異、捉摸不透的陰陽師,老道悄悄救回了戰(zhàn)場中不知生死的何小花和方三思。
帶著三人,默默退回了密林深處。
用那造型詭異的手機發(fā)出了請求支援的信息。靜靜等候巡夜司的增援,等著那些閉關(guān)的頂級戰(zhàn)力破關(guān)而出,出手馳援。
手機里閃過血紅的信息,是緊急求援信息!
原來,那邊也出事了。
看了眼生死未卜的三人,感受著元炁枯竭的身體,老道痛苦的閉上了眼,眼角濕潤......
“傻大個,組長他們什么時候到!”
滿身是血的白玫無力的趴在光頭壯漢的肩頭,眼神暗淡無光,滿口血沫,含糊不清著斷斷續(xù)續(xù)。
“快了,快了!”
“他們馬上就到了。”
“白大小姐!別睡,堅持堅持!”
“千萬不要睡!”
王堂明的左袖空空蕩蕩,收起毫無反饋的手機,神情苦澀,卻又假裝興奮的努力安慰著背上奄奄一息的人兒。
感受著身后那如貓戲耗子的黑袍人越來越近的追捕風聲,王堂明強忍著斷臂的無力劇痛,右臂又往上托了托背上稍有下滑的白玫,強拖著沉重的身體狂奔。
“放下我吧,你先走,我殿后?!?p> 無力的吐字,白玫松開了環(huán)抱著壯漢的脖子,向后倒去。
口中喃喃著奇言,那份屬于白家繼承人的傲骨不允許她無能的去拖累自己的隊友一起去死。
吟游詩人的最后一章,以靈魂為詩文奇言吟頌的光輝一篇。
“好好活著,各位?!?p> 刺眼的光芒閃起,無數(shù)金色的符文自她身上憑空浮現(xiàn),燃燒的符文中響起了生命的天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