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家的酒不要錢是吧?這么死里喝。”張雨博責(zé)怪道,“你老婆呢?也不管管你!怎么從沒見來過?”
孫小寶搖搖晃晃,似乎還不是很清醒:“來過,她很少來,總是我去找她?!?p> “男人要主動一點嘛?!?p> 孫小寶聽了這話,一下子腦子就炸開了,借著酒勁,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大堆:說自己曾經(jīng)為愛傷透了心;說什么愛情就那回事,他付出了真情,卻未曾得到什么回報;說愛情都是假的,什么都抵不過現(xiàn)實……
張雨博沒想到隨口一句引來這么多,只好說你喝多了,快回家睡覺吧。
孫小寶走了之后,舒小舍急忙問張雨博,為什么要說自己在追陳濱的堂姐,是不是李德福說的。
張雨博說,有次高盛和李德福在自己面前互相揭對方短,說對方追過什么什么女孩,后來李德福就扯上舒小舍,說舒小舍在跟陳濱堂姐談戀愛。
舒小舍這次沒有惱恨李德福亂說,想了一會靜靜的說:“其實,我性格還是挺……”
“是有點內(nèi)向吧。”張雨博馬上說。
舒小舍點點頭:“也可以這樣說。熟悉的人之間還好,面對陌生的女生就不太敢說話?!?p> “那次在李德福家里見過你,回去就問我姐,你是不是挺老實的一個人?!睆堄瓴┭谧煨χ?p> “太老實了也不好吧?!睂Ψ竭@話這算是夸獎嗎?
“怎么不好,難道油嘴滑舌的才好?。 ?p> “很多話不敢說?!?p> 張雨博沉寂了一會,靜靜地低聲說起自己的一些往事,說起曾經(jīng)的那個男朋友。對她很好,她也很喜歡,但到處打架惹是生非,家里人不喜歡。有次看場子時,有人來鬧事,群毆之中,他打傷了一個人,傷的很重。犯了這種大事,他只有跑路跑到外省去了。
后來給她打電話,說只怕十年八年都不會回來,叫她一起去。她在電話里哭了,把他罵了一頓,說為什么總是這樣,就不能找個正經(jīng)的工作安生的過日子?難道讓自己就這樣跟著他浪跡天涯,從此都不能回到父母身邊?
聽到她的泣聲,他在電話那邊沉默了好久,說還是分手吧,不能拖累她,他這種人,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死在外面了。掛斷電話后就再也沒有打過來。
之后她父母要給她相親結(jié)婚,她和父母吵了一架,就跑去廣東三姐那邊去打工。之后姐姐找了這個姐夫結(jié)了婚,還生了個女兒,不放心她一個人在外面,把她也接過來這邊散散心。
舒小舍想不到張雨博的感情經(jīng)歷如此坎坷,但他感情一片空白,卻是一點發(fā)言權(quán)都沒有。只是一剎那間,有種想保護這種女孩的感覺,那種感覺,也許很多時候看書的時候有過,做著一個很長的夢時候有過。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也許那就是原初的愛情。
只是自己現(xiàn)在算什么呢?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給不了。人總是在無能為力的時間遇到想給的最多的人?!斑€君明珠兩行淚,恨不相逢未嫁時”,也許有的人在感嘆盛年不重來,感嘆遲來的愛。但早來的愛也一樣是無力,光陰可以似箭如梭,但也一樣可以不緊不慢,不慌不忙。
趙勇聽了個尾聲湊了過來,他根本沒聽清到底說什么,但知道說的是什么感情啊結(jié)婚啊之類,對此立馬鮮明表示自己態(tài)度:他現(xiàn)在就是玩,不想工作。就要父母養(yǎng)著,但以后卻也不會對父母負責(zé)的,絕對不會負責(zé)贍養(yǎng)。如果娶了老婆,老婆一定要能工作賺錢,不需要他管,不然他還不如一個人自由自在。
舒小舍和張雨博假設(shè)他老婆因故受傷不能工作怎么辦,甚至生活不能自理。趙勇則說,那必須要找肇事者賠錢,但老婆他不會管。如果生了孩子,那也是老婆要生,他也不會管,老婆自己養(yǎng)大。而且結(jié)婚后,他要是吃喝嫖賭,老婆也不能干涉。
話說的如此恬不知恥,舒小舍生平第一次聽到,張雨博則總結(jié)出:“你這種人肯定娶不到老婆?!被剡^頭卻問舒小舍,“你說說對愛情婚姻怎么看?”
舒小舍有點懵,一時半會不知道說什么好,喏喏的說了一句:“我也沒想過,現(xiàn)在我也說不好?!?p> 夜色下,遠處草叢里蟬鳴似乎傳了過來,攪得舒小舍心里感覺有點亂,卻又說不出來到底到底亂在哪里??粗股⒐庀聫堄瓴╇[隱的那張美麗臉龐側(cè)影,想起孫小寶和趙勇兩人截然不同的感情觀。其實人與人之間真的很奇妙,誰又在喜歡誰,又有誰能知道?
這幾日上班不是太忙,班組幾個人總是跑去車間辦公室打牌。舒小舍看了一會覺得沒意思,也就跑回家。
回家后,舒小舍打了個電話給張雨博,叫她來拿書。張雨博卻說,她姐姐叫舒小舍過去打牌玩。
舒小舍說:“還少一個人,怎么辦?”
“那你叫一個吧,我找不到別的人?!?p> 舒小舍跑去把李德福喊了一起,去了葉明秋家。
葉明秋家里是三室一廳,但此時老葉夫妻倆和葉明秋都不在家。舒小舍心里稍定,李德福更是放下懸著的心,躡手躡腳的四處張望,嘴里話也多了。
張雨博的姐姐張魯冰比妹妹大上好幾歲,個子比妹妹稍矮,身形不似張雨博那般清瘦,顯得豐腴,但眉眼和張雨博還是挺像,同是瓜子臉,披肩長發(fā)。說話氣勢比妹妹底氣足,對李德福和舒小舍蠻熱情。一拿出撲克牌就笑著說誰輸了誰鉆桌子,無論男女。
打牌的時候,舒小舍和李德福做對家,說好了輸了鉆桌子。李德福說自己打牌總是輸,這次只怕是真的要鉆桌子了。
果不其然,玩到十一點多了,李德福眼看要輸了,趕緊找借口要跑。張魯冰眼疾手快,趕緊把防盜門鎖上,得意的說:“看你今天可跑的掉!”張雨博在旁邊掩嘴偷笑。
李德福一副哭喪的臉,搖頭嘆氣,最后兩人只得鉆了桌子。
兩人各自回家吃午飯,一下午舒小舍也沒有出來,直到晚飯后才出門轉(zhuǎn)轉(zhuǎn),看到公路邊的積水已經(jīng)漲高了好多,和岸石只差了一本書厚的距離了。舒小舍蹲下來仔細看看,居然能看到小魚游來游去,便伸出手來要撈,那魚兒卻立即游遠。舒小舍縮回手,感覺有些油膩,再一想,這一帶水里大多都有血吸蟲,嚇得趕緊甩干,在衣角蹭干凈。
猛地聽到有人在喊,抬頭一看,河對岸小路走著一個人,卻是張維。舒小舍大聲喊:“你是怎么過去的?”
張維指了指另外一邊:“從那邊繞過來的?!?p> 等張維從那邊又繞回公路,兩人便一起往回走。
回到廠區(qū),李美華從兩人身邊走過。張維回望了一眼說:“剛才她走過,我還以為是我家樓上的那個女孩呢,差點準(zhǔn)備打招呼?!?p> “是嗎?”舒小舍心想果然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張維很多次都提起張雨博,便說,“不過她好像有點怕你媽媽。”
張維饒有興趣:“怕我媽?什么時候說的。”
舒小舍實話實說:“在她家打牌,她姐找人打牌少了人,可以叫你,但她說怕你媽來鬧。”
“她姐說的嗎?怕我媽?也許有點,大概還是因為以前那件事吧,對了,你知道那件事嗎?”
“你說過,不過這也是正常事情,樓上樓下左鄰右舍的,難免不出點糾紛?!?p> “不過我媽有點情況不同,你知道吧?!?p> “知道?!贝蚺频臅r候,張魯冰就說張維母親有點精神上的問題,舒小舍之前也聽說過,不過一向?qū)ψ约和茫瑳]見過有什么不同。
張維扭過頭問:“你聽誰說的?”
“那還用得著誰說嗎?這么巴掌大的地方,有點什么事情就傳開了。不想知道都會知道的?!?p> “那也是,壞事傳千里嘛?!?p> “人一無聊,自然就喜歡多嘴,我天天在車間里,聽到的東家長西家短的事情太多了?!?p> “我媽其實是有些甲亢,甲亢你知道不知道?”
“是神經(jīng)……”甲亢是什么舒小舍不知道,也不知該怎么措辭,看到張維此時低頭不語,就此住口又反而不好,便說,“神經(jīng)緊張了點吧,這大熱的天,人總是容易發(fā)脾氣的。”
“過段時間,我爸帶她去市里醫(yī)院看看。”
舒小舍還未接話,只見趙勇遠遠跑了過來,嘴里嘟囔著:“怎么還沒出來?”
“等那個女孩嗎?”張維問。
趙勇立刻臉上表現(xiàn)一副不屑的樣子。
“他是等李德福吧?!笔嫘∩嵴f。
趙勇一臉傲然:“那個妹子,我才瞧不上眼!”
“他們昨晚還爭論了一夜?!笔嫘∩嵝南?,也沒見那個妹子對你能瞧上眼!
“爭論什么?”張維奇怪問道。
“那個妹子,老是說什么結(jié)婚啊愛情啊。我看她,滿腦子都是想嫁出去吧?!壁w勇嗤之以鼻,那表情像是看了部瓊瑤劇,“她還讓舒小舍說什么愛情看法,舒小舍還保持沉默?!?p> 張維倒是說:“她是可以結(jié)婚,都有二十多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