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夜晚,天空上繁星點點,平地一陣風(fēng)起,更深露重,倍添涼意。陶華因為舌頭被咬破滲出血點子,雖然被她的舌治愈了,但終于找到不說話的理由,其實不是完全不能說話,他倒是更想聽她說話。慕容夏虹的眼里都是滿滿的愛的他,她也愿意他不說話好好休息,她更愿意說話給他聽,于是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越說越起勁。倆人在雨山三路與高科二路交匯處的綠道上也走累了,她就站立住再次把腦袋埋在他的懷里,緊緊抱著他說:“冷!”他便也把她抱得緊緊的。她建議倆人到車上坐著說話。
到了汽車的后排座椅上,慕容夏虹猴著鉆到陶華的懷里,嘴里一邊不停地說:“冷,冷,冷。”陶華雙手搓得暖烘烘的,左手張開撫在她的背上,右手摸摸她的右邊臉。這冷還是無法消解,她又爬起來,側(cè)著身坐到他的雙腿上,緊緊摟著他;他親了親她的臉,覺得愈發(fā)不夠。慕容夏虹說:“剛才咬得還不夠???”“不夠。”她便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畢竟有剛才的經(jīng)驗,這一次沒有咬破,但也疼得他趕緊把腦袋往后讓了讓,只好作罷。
她說,不要親了,親得讓人怪難受的,又說兒子還有一周就去上學(xué)了,到時家里就她一個人,冷冷清清。聽著梁志遠的故事,陶華覺得還挺精彩的,就鼓勵她繼續(xù)講,她說,等下次吧,今天有點晚了;又擁抱了一會兒,看看車子擋風(fēng)玻璃上已積了一些露水珠子,看看時間,快十一點了,只好分別。
因為有了第一次親密的接觸,回到了家,慕容夏虹輾轉(zhuǎn)反側(cè)睡不著,干脆起床,寫起了日子;這個習(xí)慣她已經(jīng)保持了很多年,但凡遇到開心不開心,或者值得記錄的事,她都會寫到日記里。只見她寫道:“二O二O年九月十六日星期三晴微風(fēng)天氣爽朗溫差大,早晚有些涼。開學(xué)這些天一直都很忙,事情做得也很順利,沒有碰到什么麻煩,所以心情也一直不錯,除了碰到了幾次意外。李由那小子膽大包天,竟然敢動手動腳,看來以后得要疏遠一些;范正又胡攪蠻纏,顯然并沒有完全說服他離開,看來還得要費一些功夫、想一些辦法;尤其讓人難受的是,安友金簡直TMD混蛋,把我完全當(dāng)成了情婦,輕浮無出其右;秦青美這樣的威脅,看來只能魚死網(wǎng)破,不,我絕對不能死也不能破,我要想點辦法動用點資源,讓他死讓他破;還有…,其他這些倒好辦,不理就行了。
最讓人開心的,就是今天。和兒子一起到觀音嶺飽餐一頓,有大閘蟹,還有很多好吃的菜,感覺這世界上只有爸媽是真正愛我的。哦,是的,陶華,他是否真的愛我呢?
這個臭小子,今晚猴急猴急的,害得我把他的舌頭咬破了,明天都不能說話才好呢。我今天隱隱約約又聞到了他身上的‘肉香’,躲在他的懷里好有安全感,好溫暖,真的謝謝他。給他暗示說兒子一周后就要上學(xué)了,家里就我一個人。他愿意來陪我嗎?我真的愿意讓他來家里嗎?唉,真的有些矛盾。
雨山三路的那條綠道,以前都是我一個人在那里邊走邊看看植物、看看天空、看看星星,今天有他陪,感覺真的很美好。等兒子上學(xué)了,我想我會讓他來家里的,我想,我是真的喜歡他。
今天和他聊了聊書記家里的一些事,其實也是一個鋪墊;如果他需要,我會帶他認識書記的,也希望書記能夠幫幫他。他的內(nèi)心渴望在雨山能夠有所作為,我能感覺到,但很多事情,只能從長計議,不可求之速成。
今天就寫到這里吧,我想我要更加好好工作,當(dāng)然,我也想盡快再次見到他。但也不能太頻繁了,免得被他看輕了,到周末再說吧?!?p> 寫完了這篇當(dāng)天的日記,困意全無,又找出幾本更早年的日記本,隨便翻翻,突然不經(jīng)意地翻到一篇日記,驚心動魄的一天。
“二OO八年六月廿一日夏至晴午后大風(fēng)天氣炎熱房間里就我一個人。今天是怎么回到家的已經(jīng)忘記了,渾渾噩噩、魂不守舍,還好找到了家門。狄風(fēng)問我今天回來得怎么這么晚,又叫我快點洗澡睡覺,他自己早已經(jīng)洗好了澡,開了空調(diào),躺倒在床上了。現(xiàn)在,倒好,他又打開了客廳的空調(diào),睡到了沙發(fā)上。我把房間的空調(diào)關(guān)了,我冷。剛才到兒子房間看了看,沒有開空調(diào),只是開了風(fēng)扇,這樣剛剛好,免得被空調(diào)吹感冒了??粗鴥鹤臃鄯鄣男∧?,睡得那么沉,我心里感到踏實,得到些許安慰。
我進到房間,坐在椅子上歇會兒,狄風(fēng)到我身邊來,我拒絕了,我說等洗完澡再說。我哪里還有那個心情呢?只是坐著不動,也不去洗澡,也不和他說話。
他有些不耐煩,后來又終于完全失去了耐心,到客廳去睡了,這樣很好,我可以靜一靜心,寫下今天的日記。
這一學(xué)期快要結(jié)束了,綜合實踐優(yōu)質(zhì)課評選也出了結(jié)果。今天到梅口婆灣街小學(xué)參加決賽,我代表學(xué)校出戰(zhàn),同事覃冬輔助。梅里市一共有六支隊伍進入決賽,采用六進三、三進二、二決一的方式進行。在六進三階段,采用演課十二分鐘、答疑九分鐘、陳述三分鐘的流程進行,我們與第四名僅差半分,有驚無險地進入了下一個階段。
我們愈戰(zhàn)愈勇,三進二階段,以演課二十分鐘、陳述五分鐘形式展開。演課階段,我們抽中的題目是《游戲中的紙作品》,這是我擅長的,現(xiàn)場發(fā)揮也很好,以總分第一進入最后決賽階段。最后在“二進一”決賽階段,比拼形式?jīng)]有變化,仍然是演課加陳述。這一次,我抽中的題目是《我心愛的小花園》,臨場發(fā)揮,演課教學(xué),先對理想中的小花園進行一番精彩描述,勾起學(xué)生的興趣愛好,再闡述小花園的打理常識,并從孩子的心理特點出發(fā),加入一些課堂技巧,讓學(xué)生能夠接受并產(chǎn)生積極的熱情。最后評選結(jié)果出來,我們領(lǐng)先第二名0.3分。
根據(jù)賽制規(guī)則,最后決賽二進一階段,如果兩隊的分差在半分以內(nèi),第二名有一個特權(quán),就是要求加賽,不過加賽內(nèi)容由第一名抽出;當(dāng)然,第二名也可以就此罷手認輸。沒出意料,第二名婆灣街小學(xué)要求加賽,我抽出的加賽題目是五分鐘闡述各自學(xué)校的綜合實踐課程開展情況。
很幸運,我們學(xué)校的綜合實踐課就是由我牽頭的,所以對教學(xué)組織、實踐、形式、特色、經(jīng)典案例、成果、問題、改進、目標(biāo)都了然于胸;而對方的主講只是一名教學(xué)經(jīng)驗豐富的老師,這個環(huán)節(jié)比拼完,果不其然,我們足足領(lǐng)先對方1.5分,與之前分差相加,我們以總分領(lǐng)先對手1.8分的巨大優(yōu)勢,贏得了第一名。
全部比賽結(jié)束,大家晚上聚餐。聚餐的時候,我就給狄風(fēng)發(fā)了短信:‘老公,我們贏了,第一名!現(xiàn)在聚餐,估計結(jié)束后坐公交車回來,大約九點可以到大張村站,你到時候接一下我,行不行?’一直到我坐上715路公交車,他的短信才姍姍來遲,回復(fù)說:‘恭喜!自己回來吧?!?p> 因為是周末的晚上,公交車上好多人,我從婆灣街站上車,沒有座位,還好,人還不是太多,我就站在車中間的位置,左手扶在一個座椅上,椅上坐著一位老婆婆。車到梅津渡站,上來三個人,一位小姑娘,一位老爹爹,還有一個小伙子。到這一站,車上的人還不是太多,小姑娘和老爹爹上車,很快找了一個地方站好,而小伙子卻向車內(nèi)張望了好一會兒,才晃悠悠地走到我的身邊,手掛著欄桿上的吊把手。
過了幾站,車?yán)锏娜藵u漸多了起來,小伙子站到了我身后,幾乎貼著我,我很不舒服。我試圖挪動位置,但車?yán)锏娜颂?,只往右邊挪了半步;右邊站著一位中年女人,她也手掛在吊把手上,她看我往她那邊挪了挪,出于好心,她往外讓了讓,結(jié)果,小伙子趁機插入了多出來的空間;中年大姐被他擠開了,嘟囔了一句,就和小伙子換了吊把手;因為人擠人,小伙子的行為并沒有引起大家的懷疑,而此時,他是緊緊地貼住我了,我?guī)缀醪荒軇訌棥?p> 我羞憤難耐,回頭看了小伙子一眼,他的表情很平淡,年齡也不大,大概只有二十二三歲,而他看我的眼神里竟然還有笑意!我又不敢大聲訓(xùn)斥他,怕他報復(fù)我。我實在沒有辦法了,只好再拱了一拱,面朝著坐在座位上的婆婆,把身子插入她前面的空擋里,身子幾乎壓到了婆婆頭上,她有點不高興,用梅里土話說:“小姑娘,壓著我了!”我?guī)е砬蟮恼Z氣說:“婆婆,對不起,人太多了,我身體有點不舒服?!逼牌怕犃诉@話,就叫我把包放她腿上,還用手扶著我的腰。
公交車在往后面開,人也越來越少,后來,婆婆下了車,把座位讓給了我。到后來,車?yán)镉锌兆涣?,人也更少了,我驚訝地發(fā)現(xiàn),小伙子還在我后面站著,也不找座位坐。這時,我的心里砰砰亂跳,我在想,要不要尋求大家?guī)椭?,但轉(zhuǎn)念一想,他也可能還沒到站,只是不想坐座位。
715路公交車終于到了大張村站,我下了車。奇怪的是,小伙子也在這站下了車。難道竟然有這樣巧合的事情?我的心慌得亂跳,有預(yù)感有什么事情要發(fā)生,我在想要不要報警,可是報警了說什么呢?要不要向路人求助,此時路上人也不多,稀稀拉拉,三三兩兩,向別人求助什么呢?我一邊想一邊加快步伐,隱約感覺到后面有人跟著。因為有一片樹林是必經(jīng)之路,到了進林子口的地方,我停下來,向后面看了看,小伙子離我只有四五米遠,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面露微笑的看著我;而此時進入林子路口和林子里的小路上幾乎沒有人,我不知如何是好,想著不能和他鬧翻了,萬一他有刀捅了我,那可真慘了。
我本能地加快速度想林子里的小路跑去,想著早點跑回家就沒事了。跑一會兒,快步走一會兒,因為穿了高跟鞋,有幾次差點歪了腳。沿著小路,跑到了樹林的深處,突然有人把我攔腰抱住,往林子里面拖,我嚇得什么話都喊不出來,感覺渾身酸疼使不上勁,大約拖了五六米遠,在一棵大樹的背蔭面的草地上,他把我推倒,我此時看清楚是他,那個一路跟蹤我的小伙子。
我躺倒在地上,不知所措,只是無助地用雙手拍打他,他也不管我打不打他,只顧動粗。我大腦幾乎一片空白,只記得死死地護著衣服,無論如何不能松懈;還好,沒多久,有三兩個走路人的腳步聲和說話聲,聽起來是正在散步的老爹爹老婆婆。
我猜的是,他們散步的時候,注意到了大樹后面有人影閃動,他們可能在想:現(xiàn)在的年輕人啊,真不成體統(tǒng),怎么這么沒規(guī)矩,公共場合就要那個?我聽到有一位老爹爹,帶著生氣的氣息咳嗽了幾聲,聲音還挺大,在他咳嗽第一聲的時候,小伙子停住了手,屏氣凝息;咳到第二聲的時候,小伙子嚇得慌了,跑走了。
我把自己的衣服重新整理好,跪著爬了幾步,撿起了隨身的包包,艱難地站起來,手扶著樹,一棵樹一棵樹地扶著,往回走,后來怎么找到了家,我都不太記得了。
只記得到家門口,我在包里找了半天才找到鑰匙,拿鑰匙開門,怎么也打不開門,后來還是狄風(fēng)聽到響聲給我開了門。我推開門進到家里,狄風(fēng)沒有看我一眼,只是問我怎么回來這么晚,催我快點洗澡,早點休息。
寫完了,我心里也舒暢了一些,現(xiàn)在真的可以洗澡睡覺了。再有一個多月就要開BJ奧運會了,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慕容夏虹看了這一篇很早以前的日記,邊看邊搖頭,心里想:當(dāng)時那事要真發(fā)生了,那可就真的難堪了,自己會不會報警?估計不會。
打了個哈欠,她把這些舊的日記本又歸類放好,打算睡覺;誰料,躺倒在床上卻又睡不著,只好又坐起來靠在床背上,閉著眼,頭腦卻比白天還清醒,拿起手機看起來;打開電子日記冊,隨便翻翻疫情防控足不出戶的日子又看到了防控解封后的一段日子,特別是搬家的時候,有那么一天,瀕臨破防危險的一天,回憶起來仍然感覺身體麻麻酸酸的。只見那一天的日記寫道:
“二O二O年五月卅一日星期日零星小雨微風(fēng)微熱昨天搬了一天家,到今天了還是渾身酸疼,還好有兩位老弟幫忙,不然那些重東西都沒法搬。不想找搬家公司,那般人搬東西又不珍惜,會把東西碰壞弄壞,而且看了‘天價搬家公司’的新聞讓人有點害怕,別要扯皮才好,所以雇了一輛小貨車,自己搬運。
冰箱洗衣機,床,沙發(fā),桌椅,都已擺放到位??蛷d里的那個柜子還是散的一塊塊的板子,今天要拼起來;窗簾還要安裝好才能掛起來,不然沒法睡覺;計劃和兒子下個周末搬到這邊來住。今天有必要把窗簾和柜子弄好。
一大早,在‘一家親’的群里發(fā)了消息:‘哪位帥哥今天過來幫忙拼下柜子、裝一下窗簾?’結(jié)果,兩位弟弟都說昨天搬家搬得太累,高掛‘免戰(zhàn)牌’。我本來想著姐夫嚴(yán)柳生能夠過來幫忙,他以前對我挺好的啊,雖然最近總說我打扮得‘太過了’,但也不至于不幫忙啊。沒想到,他沒有回應(yīng),倒是妹夫唐京回復(fù)說今天過來幫忙,那好吧,就他吧。
其實也在料想之中,這兩年,我一直照顧一些生意給他做,也讓他賺了一些錢,他應(yīng)該會主動要求幫忙的,本來昨天他就要過來幫忙,但學(xué)校里有一些貨要馬上送,所以過不來。但他昨天送貨也是蠻辛苦的,今天再過來幫忙,行不行???
我讓他不要著急,上午休息一下,吃了午飯下午過來,應(yīng)該可以忙得過來。吃了午飯,我還在沙發(fā)上瞇著眼打盹,就聽到手機鈴聲響,原來是妹夫讓我到小區(qū)門口接他。到了小區(qū)入口,唐京已經(jīng)在那里站了有一會兒了,頭發(fā)都被細雨打濕了。小區(qū)門禁要求人臉識別,我掃了一下臉,就推著他趕緊進門,緊挨著他在兩個閘輥之間相互擠著進了小區(qū),好在他也不胖,不然還擠不下。
但是他好像幫不上什么忙。也許是他昨天搬貨物搬得手腳太累,手指明顯不靈活,對柜子的板子始終對不上,還是我指導(dǎo)他握著他的手才勉強對上,到最后,沒辦法,只好讓他輔助,我自己親自拼接板子才把柜子拼湊起來。安裝窗簾,明顯感覺他的手得不上勁,還是讓他打下手,我自己親自用電鉆打眼才裝起來。掛起窗簾,家里的安全感好多了,不然感覺四處通風(fēng)似的。
我請?zhí)凭┏鋈コ酝盹?,他說不用,倆人在家里煮了點面條,一人打了一個荷包蛋。吃完面條,可能是有些悶熱,他渾身汗涔涔的,我要求他去洗個澡。因為兒子還沒住過來,所以暫時只有我的浴室里有洗漱用品,便跟他說沒關(guān)系,就在我房間的浴室里洗,免得東西拿過來拿過去。
妹夫是很聽話的一個人,也可能是因為我照顧他們生意吧,所以對我的話從來沒有反駁,說一就一,說東不西。他洗完了出來,我正好在房間里收拾東西。看著他,他雖然身材不高,可能只比我高一點,但還是蠻結(jié)實的感覺,略微偏瘦,鼻梁高挺,鼻孔開闊,面容清瘦略帶英氣。我想著他平時幫學(xué)校做事,今天又幫我忙,應(yīng)該感謝他一下。
我保持著距離地抱了抱他,拍了拍他的后背,叫他早點回家,免得妹妹擔(dān)心;沒想到,他竟然誤會了,突然將我撲倒在床上,我使勁推開他;我跟他說了一句話,他就老老實實了,我說:‘你要是以后不想好好過了,就放馬過來!’
我其實真的也差點把持不住,還好,沒有破防。今天是危險的一天,如果真的發(fā)生了什么,妹妹那張幽暗含怨的臉就不會放過我。至于發(fā)生的這點小插曲,我想他不至于跟別人胡說八道,雖然他走的時候一臉幽怨。
好吧,我也很難受;讓這件小插曲快點過去吧,或許,我也會遇到我喜歡的人,那時再說吧。嘻嘻。
昨天今天忙得人夠累的,也不想別的了,就寫到這里,洗洗睡了?!?p> 看完這條日記,慕容夏虹有一種很幸運的感覺,幸運遇到了他,讓她重新感覺到了青春的力量。此時夜已很深,萬籟俱寂,偶爾從遙遠的大馬路上傳來隱隱的汽車?yán)嚷暋K钌畹卮蛄藘蓚€沉重的大哈欠,瞌睡蟲已經(jīng)襲擾到了腦子的深度區(qū)域,讓人昏昏沉沉,眼睛幾乎睜不開,勉強看看手機上的時間,快三點了,又努力掙扎著把鬧鐘時間往后調(diào)了調(diào),調(diào)到七點鐘,“我得要好好睡一覺。”她想,便躺下,很快進入了悠遠的夢鄉(xiāng)。
雨山綠道之約之后,倆人都有意把精力更多地投入到工作中去,暫時拋開對方不聞不問不管不顧,可結(jié)果,真所謂:有意冷卻消煩緒,無奈熾熱生相思。沒過兩三天,周六晚上,突然刮起一陣西風(fēng),葉落黃花瘦,吹落一季相逢,飄起一片思念。吃過晚飯,陶華拿起手機打電話給慕容夏虹,語音卻提示:“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p> 剛做完飯,菜已上桌,飯已盛好,與兒子一人一碗,兒子已經(jīng)吃了起來,她卻丟下飯碗,拿著手機進到房間里,撥通陶華的電話,語音卻提示:“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敝缓米诖惭厣系人蜻^來。撥打慕容夏虹的電話卻被語音提示“正在通話中”,陶華只好過了兩三分鐘又撥打了一次,這一次終于接通了。她一看到陶華的來電提示,馬上接通電話,緩了緩口氣說:“喂,你吃飯了嗎?”倆人你來我往的說了一些閑話,約定待會去“老地方”見面,陶華問是哪個老地方,她說:“中間的一個?!?p> 到了處于中間位置老地方,陶華停好車,走到慕容夏虹的車邊,看她坐在了后排座位上,便也坐了上去,“起風(fēng)了,有點冷,就在車上待會兒吧?!彼f,然后又問道:“今天休息吧?”他說今天有一波客戶到公司參觀,他負責(zé)接待,陪吃陪喝陪看陪聊搞了一天,她便接話說:“哪天我們學(xué)校也組隊去參觀學(xué)習(xí),這樣也可以陪你一天。”陶華好像想起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臉上蕩開笑容說:“昨天我拜訪了棠湖學(xué)校的一個副校長,她說之前在九嶺小學(xué)待過。”“叫什么名字?”“尤君雅?!薄芭?,是的,她以前在九嶺小學(xué)當(dāng)過副校長,是我曾經(jīng)的同事?!薄芭叮@么說,你們打過交道。”
“豈止打過交道,”慕容夏虹說,“簡直印象深刻?!痹瓉?,她們在一起共事過兩年多,一個是學(xué)校書記,一個是學(xué)校副校長,當(dāng)時一把手是柳校長。她說尤君雅以前不服她,有一次,區(qū)里組織語文學(xué)科教學(xué)優(yōu)質(zhì)校評比的活動,柳校長讓慕容夏虹牽頭做這件事;她便組織大家一起開會組織材料,當(dāng)然也邀請了尤君雅;結(jié)果,在評比材料組織會議的現(xiàn)場,尤君雅拿手指指著慕容夏虹說:“我是學(xué)校分管教學(xué)的副校長,怎么輪到你在這里指手畫腳?”慕容夏虹回答說:“這是學(xué)校的事情,柳校長叫我牽頭組織一下大家,再說,我作為書記也是可以管教學(xué)的,而且我也請你來參加會議,有什么問題嗎?”尤君雅說:“你們別一個一個的這山高那山高,別以為只有你上面有人,上次在教育局地下停車場,我和牛局長在車?yán)镆舱劦煤芎?。比誰‘上面’有人,誰怕誰?”雖然這些話都是慕容夏虹轉(zhuǎn)述的,未可知其真假,但在后來有一次見面時,尤君雅關(guān)起辦公室的房門,一邊哭泣一邊跟陶華訴說她的“不幸遭遇”。
聽陶華說昨天去拜訪了尤君雅,慕容夏虹雖然面子上平淡若水,心里早已打翻了五味瓶,不無諷刺地說:“那你昨天見到了美女應(yīng)該很快樂?。吭趺礃?,她比我漂亮吧?”陶華心里笑了一笑,心想女人吃起醋來可真不問緣由不問時辰,表面上卻一臉嚴(yán)肅,正經(jīng)地說:“只是拜訪客戶啊?怎么說這么多?她確實長得漂亮,你們都是美女。”“呵呵,你說的沒錯,她長得確實好看,也是我們教育系統(tǒng)出了名的美女,比我好看,你以后多去看看她吧。”陶華沒有馬上接話,沉默了一會兒,嘆口氣說:“唉!世界上的美女帥哥何其多,但陶華慕容夏虹只有一個?!?p> 這么稀松平常的一句話,倒好像打動了慕容夏虹,她猴著鉆到他的懷里,說:“我隨便說說的,有工作需要還是可以去交流的?!痹谒膽牙锾芍?,突然想起來青春的力量,便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他看看她,她又立馬恢復(fù)了淡淡的表情;然后又坐起來,往右邊側(cè)著身,緊挨著他。
意趣無法盡情釋放,聊聊類似的話題或許可以緩解,倆人重新坐好,慕容夏虹說:“這是很有趣的事情,這也是科學(xué),是對身體有益的。不過,我不喜歡對方穿‘工作服’?!闭f完“工作服”,她就轉(zhuǎn)過腦袋看看他,他似懂非懂其實不懂,也轉(zhuǎn)過腦袋看著她,嘴里喃喃地念叨:“工作服,工作服?”她“呵呵呵”地笑起來,心里一樂:原來這小子還挺純真的,這都不懂,便故意裝作生氣地說:“別裝清純了。”“沒裝啊,真不懂,工作服是啥意思?”她看他不像是裝的,便撒嬌著說:“弟弟,你以后就做我弟弟吧。親愛的弟弟!工作服!是什么?努力想想!”陶華沒忍住“噴”了一下笑出來,說:“真有你的,高手,欺負我涉世未深?!?p> 慕容夏虹又接著說:“再過幾天狄子寒就大學(xué)開學(xué)了,家里就我一個人,自由自在?!甭牭竭@里,陶華的內(nèi)心激動得抖了兩下,心里想:這是發(fā)出邀請咧,便問道:“幾號開學(xué)啊?!薄?3號?!眰z人似乎都在暢想著23號,沉默了一會兒,慕容夏虹說道:“上次給你說的梁志遠他們家里的故事,感不感興趣?如果感興趣,今天再給你講點?!备信d趣啊,上次叫你講完,你說夜太深了,留了懸念,埋了個伏筆就打住了。梁笑虎發(fā)現(xiàn)了是小蓉和美堂來往,應(yīng)該沒把小姑娘怎么樣吧,畢竟是美堂主動要跟別人好的。”
慕容夏虹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悠悠緩緩地說:“世上的事情要都是像你想得這么簡單就好了,非黑即白,非白即黑??墒朗码y料,滄海桑田,誰又能或者誰又愿意看清哪里是海哪里是田,或者海與田之間本就是一回事。好比佛家偈語云:‘空即是色,色即是空;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一邊說著,一邊扭過頭看了看他。
陶華一邊聽,一邊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向車窗外投射出茫然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