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冥君趴在房檐之上,看著院中懸掛的紅燈籠,打了個哈欠抱怨道:“哪有什么好戲,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火狐妖胸有成竹地說:“別急,我費盡心機地布局,怎么能沒有好戲?!?p> 長廊的盡頭出現(xiàn)一黑一白兩個身影。
“來了!”火狐獰笑道,“好戲開場?!?p> ‘玄巳’經(jīng)過千音房門的時候,火狐妖施法隔空將門一把推開!
白衣少年停住腳步,東翊聞聲也停住腳步,站在自己門外觀望。
‘玄巳’下意識走了進去。
地上衣衫凌亂,床上的赤裸少女已昏昏沉沉睡去。
一個身影從門后竄出,飛快地向遠處逃離。
然而,火狐妖閃身而出,擋住了她的去路。
她紅衣?lián)u擺,望著‘羅仲辛’詭詐地說道:“怎么?玩兒完了就想溜?。俊彼皖^捂唇笑道,“太著急,靴子都穿反了?!?p> ‘玄巳’追出來,一眼看到想要逃跑的‘羅仲辛’。
火狐妖趕緊趁熱打鐵:“我送給你二人的合歡湯可好用嗎?咦,那位姑娘還沒有醒嗎?”
‘羅仲辛’目露兇光,狠狠說道:“火狐妖!原來是你搞得鬼!”
他打出一掌,火狐妖利索躲開。
她眉毛一挑:“你認識我?對了,當時我們確實見過?!彼敃r用口向他體內(nèi)輸送玄巳的靈魂之時,他確實是清醒的。
‘玄巳’看著‘羅仲辛’的背影,冷冷問道:“你對千音做了什么?”
‘羅仲辛’轉(zhuǎn)過身,面無表情地說道:“你都看到了,還問我做什么?”
‘玄巳’頓時火冒三丈,一拳打在‘羅仲辛’臉上,聲嘶力竭喊道:“你為什么這么做?為什么?”
東翊趕緊過來拉住‘玄巳’,低聲說道:“玄巳,你忘記自己方才說過什么了?千音和羅仲辛你情我愿,關(guān)你屁事?趕緊走?!?p> ‘玄巳’一把甩開東翊,厲聲說道:“我不是玄巳!我才是羅仲辛!”他指著‘羅仲辛’的鼻子罵道:“玄巳,你他媽混蛋!朋友妻不可欺,你懂不懂?”說著,又是一拳。
‘羅仲辛’被打的眼角青紫,嘴角流血。
火狐妖一聽,怔在原地,東翊也愣住了。
“朋友妻?你們拜過堂成過親嗎?”‘羅仲辛’目光灼灼盯著白衣少年。
“我說她是我的女人,她就是我的女人!”
“你的女人?如今我和她算是入了洞房,她應(yīng)該算是我的女人了。”‘羅仲辛’勾唇,笑意嘲弄。
“你混蛋!”‘玄巳’咆哮著,和‘羅仲辛’扭打在一起,很快,兩人鼻青臉腫,嘴角流出血跡。
夜冥君趴在屋頂,興致盎然地看著這出大戲。
“師妹果然沒有騙我,這是一出好戲。”
片刻之后,衣衫不整頭發(fā)散亂的千音倚在門口,看著二人殊死對決。
她已經(jīng)清醒過來,聽到外面的聲響,便趕緊穿好了衣裳走了出來。
很快,藥效又起,她蹲下身雙手抱膝,面色緋紅,身體顫抖不己,額上滲出密密汗珠。
火狐妖此時卻笑不出來了。
她已經(jīng)猜到,玄巳和羅仲辛互換了靈魂。
之前跟這個女人顛龍倒鳳的,正是有著玄巳靈魂的羅仲辛!
她機關(guān)算盡,居然把心上人推進了別人的石榴裙下!
羅仲辛和玄巳看到千音,立即停了下來。兩個人不約而同向她奔去。
火狐妖擋在他們面前,緊張道:“你們干什么?”
‘羅仲辛’冷冷一笑:“干什么你不是最清楚嗎?”
“不行!”她緊張地紅了眼角,“玄巳,我錯了,我不知道你們靈魂弄錯了。”
‘玄巳’冷冷一笑,上前一步。
火狐妖擋在他面前,喝道:“不行!這是玄巳的身體,誰也不能碰!”她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她是上古神器,不會像人一樣毒火攻心。等到明天應(yīng)該就沒事了。你們,不用擔心她?!?p> 白衣少女蜷在角落,身體忽然一歪,暈了過去。
羅仲辛和玄巳同時扒開火狐妖,蹲下身去。
兩人都想抱起她,僵持不下。
‘玄巳’冷冷說道:“既然你用的是我的身體,我就不與你計較。你只當做了一場大夢,現(xiàn)在,夢該醒了?!?p> ‘羅仲辛’反唇相譏:“你憑什么認為身體比靈魂重要。對了,你可能不知道,千音她更在意她的神識,因為,她本來就不是這片天地的生靈,她來自外星系,在那里,她沒有身體,只有神識。從這個角度講,同她洞房的,是我,而不是你?!?p> ‘玄巳’崩潰地伸出拳頭,被‘羅仲辛’一把握住,“身體我會還給你,但是,從今日起,我和你公平競爭?!?p> 氣氛一度劍拔弩張!
最終,兩人一起,將千音抱到了床上。
火狐妖震驚之余,痛苦不堪,閃身消失了。
東翊驚得目瞪口呆,嘖嘖稱奇。
第二天一大早,沐漓從房中醒來,發(fā)現(xiàn)三個男人都聚在千音房中。
東翊坐在椅子上瞌睡,羅仲辛和玄巳分別守著床頭床尾,閉目養(yǎng)神。
羅仲辛和玄巳是不愿放手,生怕對方有可乘之機。而東翊,則是怕二人再度大打出手,所以留下來調(diào)停。
“發(fā)生了什么事嗎?”沐漓忽閃著大眼睛,“都守在這里做什么?”
玄巳和羅仲辛沒有睜眼,東翊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拉著沐漓就往外走。聽完東翊的解釋,沐漓瞪大了雙眼,驚訝不已。
“怪不得,我覺得玄巳和羅仲辛怪怪的,原來,他們……”
“噓!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東翊示意她安靜。
“為什么會換錯了?”
東翊搖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鸷@一鬧,局面完全失控。沒想到冷冰冰的玄巳,會陰錯陽差地喜歡上千音。這大千世界,真是無奇不有?!?p> “沒那么復雜,”沐漓天真無暇地笑道,“千音喜歡誰就選誰好了,不過是睡了一覺,沒什么大不了啊?!?p> 東翊不知該怎么解釋:“你所理解的睡覺,不是一回事。等你成親了,你就明白了。”
沐漓眨眨無辜的大眼睛:“難道是兩回事兒?”
景王爺讓婢女送來了早餐,幾個人圍在千音房中吃起來。
千音蘇醒過來后,黑眸閃閃,一臉茫然地看著身邊的幾個人:“發(fā)生什么事了?”
“千音,你記不記得昨晚的醒酒湯?”沐漓提醒她。
“醒酒湯?”少女歪著頭,陷入回憶之中。
她記得,自己喝完湯后渾身燥熱,然后,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在夢中,她和……
少女的銀瞳驟然放大,莫非,那不是夢?!
她的目光落到面前的錦袍少年身上,錦袍少年正默默地注釋著自己。
千音心里一驚,原來自己和玄巳……
她羞惱不已,目光躲閃:“我好像,做了一個夢?!?p> 沐漓笑道:“千音,你就是做了一場夢,如今醒了就好?!?p> 千音抬眸,看到白衣少年站在門邊,目光冷冷地嚼著一只蘋果。
沐漓附在她耳邊說道:“我們已經(jīng)知道羅仲辛和玄巳互換了靈魂?!?p> 千音頭嗡嗡作響:“我能單獨和他說幾句話嗎?”他伸手指著白衣少年。
幾個人聞聲出去。
屋中只剩千音和‘玄巳’。
千音赧顏道:“羅仲辛,我以為那是一個夢,所以,抱歉。不過,你不是也在人魚精的夢境中背叛過我嗎?現(xiàn)在,大家扯平了?!?p> ‘玄巳’面無表情的啃著蘋果,最后,他擦擦嘴角,冷靜地說道:“我發(fā)現(xiàn)我并不了解你。我之前對你的感情完全源于龍骨石中的那份記憶。即便是在那份記憶里,我對你也是一知半解。或許正是你的神秘吸引了我,如今想想實在可笑。我甚至不知道你從外星系而來,怪不得你那日因為皮囊的事與我冷戰(zhàn)。”
“關(guān)于皮囊和靈魂,我現(xiàn)在可以回答你,我之前認為皮囊比靈魂要重要,但是現(xiàn)在,我覺得靈魂和神識更重要。因為即便我不愿意承認,昨夜與你醉生夢死的,畢竟不是我,而是玄巳。雖然身體是我的,但是那并不是我。”
“我錯了,我不該提議和他靈魂互換,雖然你很快就認出了我,但是這件事也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我想了一整晚,為何之前我們在微靈谷會喜歡彼此?大概是因為我們當時都沒有選擇的余地。千音,你現(xiàn)在有了選擇的余地,你選誰?”他犀利的雙眸死死地盯著眼前的少女。
千音怔然:“你為什么會這么問?昨夜根本就是一場意外,我為什么要選?”
‘玄巳’苦笑一聲,沖著門口喊道:“玄巳,進來一下。”
錦袍少年應(yīng)聲推門而入,隨即闔上房門,眸光溫柔地望向千音。
千音趕緊垂眸,心中砰砰直跳。
“為什么不敢看他?你最近有的時候也這樣看我,我是不是可以認為,我們二人在你心中,不相上下?”‘玄巳’目光冷冷,眼角微紅。
“我不知道,羅仲辛,我很混亂?;蛟S,我正是因為你的靈魂對玄巳的身體產(chǎn)生好感,又因為你的身體,對玄巳的靈魂產(chǎn)生好感。我不知道什么時候該動情,什么時候不該動情,我很迷茫?!鼻б粜某迸炫?,“羅仲辛,你錯就錯在不該試探人性?!?p> 白衣少年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訕笑道:“好,很好!至少你說了實話。現(xiàn)在輪到你了,玄巳,告訴我,你昨晚是不是早就恢復了神智?”
錦袍少年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深邃的目光淡淡落在千音臉上。
少女心中一悸,怪不得昨晚藥效第二次發(fā)作的時候,那個人沒有了被藥物控制的瘋狂之態(tài),而是無比溫柔小心……
“是,我早就恢復了神智,但是我明知是你的替身,還是沒有克制住自己?;蛟S,我早就愛上了她,只是后知后覺?!鄙倌觌p眸璀璨,嘴角含笑?!?p> 千音怔住,心中震驚又迷茫。
白衣少年心中一沉,眼尾猩紅,他啞然失笑眼神慘淡:“怪我,我本該在事情初露端倪的時候,就該立即打住,而不是,繼續(xù)觀望。玄巳,那天你看到我腕上的縛魂索鏈,你若心里沒鬼就會大方承認,但是你躊躇不安,吞吞吐吐,也就是說,那個時候你就對千音有了別的心思,或者,更早?!?p> “羅仲辛,或許,你們把身體換回來,一切就會恢復正常。”千音用期待的目光望著他,“或許,你說的是對的,皮囊最重要。我或許正是因為你的身體,才會……”
真的只是,因為皮囊嗎?
她一個神識生命,居然拋棄了自己的信仰。
“怎么不繼續(xù)說了?連你自己也不相信吧?你與他洞房過這是事實,我說不介意是自欺欺人。但是最讓我無法接受的,是我發(fā)現(xiàn)你我的感情如空中樓閣,如此不堪一擊。僅用一個小小的試探,就土崩瓦解。你我之情,到此為止。”‘玄巳’決然地看著她,千音眼中盈滿淚花。
‘玄巳’冷冷看著‘羅仲辛’說:“你跟我出來?!?p> 兩人來到屋外,面對面站著。
東翊和沐漓在旁觀望,千音也趕緊追了出來。
白衣少年從懷中掏出一只黃色竹笛,橫在嘴邊吹了起來。
笛聲未落,一個身披黑色連帽斗篷的人,出現(xiàn)在兩人中間!
千音驚聲叫道:“擎天?”
黑袍人正是靈魂擺渡人——冥王擎天!
擎天微微一笑,雙掌之中瞬間出現(xiàn)兩束黑白光芒!兩束光迅速沒入兩個少年體內(nèi),擎天雙臂交叉,兩團金色的魂魄被牽引出來轉(zhuǎn)瞬落入彼此的胸膛!
白光消失,身體換回。
“不是說,需要一年的時間,才可換回嗎?”千音詫異,玄巳也滿面狐疑。
擎天看著羅仲辛淡淡笑道:“這都是他的主意。如今,他是自作自受?!?p> 羅仲辛雙臂環(huán)胸,目光冷絕,眼神決絕。
“好玩嗎?玩火自焚了吧,如今是否能看破紅塵,潛心修煉呢?”擺渡人調(diào)侃道。
“這是怎么回事?”千音不解。
擺渡人娓娓道來。
原來,當初擺渡人接觸到兩人魂魄的一瞬,就認出了擎天的地魂。沒錯,羅仲辛是擎天的地魂轉(zhuǎn)世。在星洞水晶球中,擺渡人受傷是真,在打坐調(diào)息時,用意念同羅仲辛溝通也是真。擺渡人勸羅仲辛趕緊換回身體,不然時間一長千音容易變心。羅仲辛堅信千音不僅不會變心,還會第一時間認出他。于是二人打賭,如果擺渡人贏了,羅仲辛就要潛心修煉,不再貪戀兒女私情,如果羅仲辛贏了,擺渡人就要答應(yīng)他三件事。
使用禁術(shù)的確會被反噬,再動用禁術(shù)的確要用一年之久。但是方才擺渡人用快如閃電的速度幫他們?nèi)』険Q魂,心竅沒有閉合就已經(jīng)完成,所以只用尋常法術(shù)即可。
如今,魂魄總算歸位,但是,羅仲辛與千音那份純粹的感情,卻是再也回不來了。
身穿麒麟錦袍的翩翩少年,此時心態(tài)平和,目光炯炯:“我真的是做了一場大夢,現(xiàn)在,夢該醒了。世間一切都是過眼云煙,潛心修行方是大道!幾位保重,后會有期!”
“羅仲辛!你居然那我們的感情來打賭?!”千音聲嘶力竭,“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羅仲辛略一回眸,眼神冷漠,嘴角笑容古怪:“我錯了,人心果然禁不起試探?!?p> 千音忽然發(fā)現(xiàn)羅仲辛并沒有多在意自己,如果在意,怎么會愿意冒險試探?
瞬間,錦袍少年和擺渡人同時消失了。
幾個人瞠目結(jié)舌呆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