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姐來開的門。一見我,面色帶著淚痕,強裝著笑拉著我進門:“如琢,吃飯了嗎?”語氣客氣得象是在問詢一個疏遠的客人。
我點點頭,將手里在小區(qū)門口買的水果放到桌子上,對坐在沙發(fā)上的婆婆叫了一聲媽。
老余不在。我也沒有問他去了哪里,也沒有把吳雅妍給她們做介紹,只坐在了婆婆面前,一副受審的架勢。我知道,今天晚上我是來過關(guān)的。我和老余以后究竟會是個什么樣的結(jié)局,今天便會被宣判。
“琢,琢……”婆婆未語淚先流。
“媽……”我原本在路上筑起的盔甲被婆婆的淚水沖垮,也哭了。
“琢,老七那個壞種不是人,他害了你,也害苦了二梁……”
“姐……”
“要說,這都不是你的錯,只是,人言可畏……”
“幸虧你爹走了,不然也會被氣死?!?p> “俺爹最要面子,最重名聲,他一輩子行得端,走得正……”
“二梁他以后在村里沒法做人哩……”
“二梁心里敬你,說你是好媳婦……”
“但是在農(nóng)村,出了這樣的事,男人一輩子抬不起頭呀……”
……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我低頭著聽得手腳漸漸冰冷,心慢慢地往下沉。我明白了,我的存在成了老余的人生污點,成為了這個家的恥辱。在這個家,我被視為了有辱門風的人,已無立足之地。
我抬起頭:“娘,姐,你們別說了,你們的心意我明白了,其實,我和二梁早就離婚了?!?p> “啊,真的?”大姑姐的眼里閃過一絲驚喜,卻又迅速意識到自己的不合時宜,連忙掩飾道,“怎么回事?二梁他都沒有跟我們說。”
我老實地回答:“是的,我們年前已經(jīng)辦過手續(xù)了,在法律上,我和他已經(jīng)不是夫妻關(guān)系?!闭f著,我站起身,“我走了,我明天還有事。”
“你不等等二梁?他去買東西,應(yīng)該快回來了?!?p> “不了,我走了。”說完,我站起來,拉著吳雅妍奪門而出。
我狂奔到樓下,坐進車里,半天才止住渾身的顫抖,發(fā)動車子。在出小區(qū)大門的時候,我看到老余拎著一袋東西低頭走過。從倒車鏡里看著他的背景,落寞、沉重,我的眼眶濕了,踩下油門,沒有一絲猶豫地將車開了出去。
“姐姐,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件事情不是都已經(jīng)過去了嗎?”
我將淚咽進肚子,苦苦地笑了笑:“今天,這件事情才算真正過去?!?p> “是余哥的媽媽和姐姐不能接受這件事嗎?她們不能代表余哥的呀。你也是受害者,余哥不是不介意這件事情的嗎?”
“小雅,你如果有認識的好女孩,給你余哥介紹一個吧?!?p> “我給余哥打電話,怎么回事呀,我得問清楚?!?p> 我按住她:“別問了,我不想讓大家難堪。”
“難道,你們就這樣分開了?余哥多好的人呀,你會后悔的?!?p> 我搖頭:“是我拖累他了,我們分開對他是件好事?!?p> “不行,我一定要跟他說。”吳雅妍很激動,氣得小臉通紅。
“小雅,”我將她的手機奪下,“我問你,你覺得我和你余哥相愛嗎?”
吳雅妍愣了,想了半天,遲疑著道:“還行吧?!?p> 我笑了:“是啊,還行,你也能看出來,我們在這個婚姻里,都并不投入?!?p> “你們......”
“當年我們是相親認識,你余哥的初戀剛和他分手,而我,我是遵從了母親的意愿。”
“你不愛余哥。”
“何止我不愛他,他也不愛我,我們只是在合適的時間剛好遇到對方,我們從未真正相愛過?!?p> 吳雅妍難以置信地搖頭。
我繼續(xù)說:“其實,我早就想跟他分開了,我愛上了別人?!?p> “誰?那個姓胡的?不可能,他配不上你!”
“不是他?!?p> “那是誰?”
我被她纏得不勝其煩,心亂如麻,胡亂編道:“你也知道,我現(xiàn)在需要錢,我要救我爸,老余只是個文人,根本沒辦法幫我解決現(xiàn)在的麻煩,而且,我現(xiàn)在也成了他的麻煩,成了他的恥辱,我們分開,是互相成全……我愛上的這個人,他有這個能力,他能幫我……”
“我知道是誰了。”吳雅妍打斷我,“你說的這個人,是我爸,吳建國。”
我一愣,我只是信口亂說,根本沒想到她會扯到吳建國身上,一時語結(jié),不知道是該否認還是順著她說下去。
她的語氣突然變得嚴肅:“姐姐,如果你愛上的人是我爸,那么,咱們聯(lián)手吧,我?guī)湍?,真的,我?guī)湍??!?p> “小雅……”
“我爸爸很欣賞你,他很早就很喜歡你的,你不知道,但我記得很清楚!很多年前了......有一天爸爸回來跟我聊天,說他認識了一個朋友家的孩子,是個姐姐,姓文,琴棋書畫無一不通,走路、說話規(guī)規(guī)矩矩,有教養(yǎng),有家學,不像我,是個野丫頭。他當時眼里的那種光,使我嫉妒。從此他就開始給我報各種興趣班,要把我培養(yǎng)成姐姐那樣的人,我也很努力,也想成為姐姐那樣的女孩讓他喜歡。但我爸和我媽那時候正拼命活著,起早貪黑地掙錢,哪顧得上我?我只學了個皮毛罷了,不過我要謝謝你,因為你,姐姐,我還真的找到愛好,我喜歡畫畫,是真的喜歡,哦,我說得遠了,還說我爸......我爸雖然花心,但他眼光卻高,一般的庸脂俗粉入不了他的法眼,他喜歡有才華有本事的女人,當年的我媽,后來的那個姓馬的女人,現(xiàn)在是你,當然,如今這些都不重要,如果你真的要跟余哥分手,我們聯(lián)手,我?guī)湍?,你幫我,我爸非常有錢,真的,我爸苦出身所以很低調(diào),其實他深耕多年比別人想像的有錢多了,他可以給你想要的一切,只要你肯出手,一定能拆散他和那個壞女人,我不介意你成為我的后媽,我很愿意你當我后媽……”
“小雅……”我惶惑了。事情的發(fā)展象一匹脫韁的野馬,奔騰呼嘯而來,我?guī)缀鯌?yīng)接不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