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謝謝。時間不早了,你也趕快回家吧?!睍r意揚明顯是拒絕回答剛才那個問題的態(tài)度,不冷不淡地和項晚說了這句話就打算繼續(xù)騎車。
“你這次是運氣,那下次呢?下次要是真出事了怎么辦?”項晚握住車把急道。
時意揚再次皺起了眉頭。
項晚沒注意到他的這個動作,說了句“等等”就拿起書包翻找了起來,然后就把一個盒子遞到時意揚的面前。
時意揚看到盒子上的標(biāo)識頓時就不太對勁了,他死死地盯著盒子,直盯了好幾秒。然后他轉(zhuǎn)過了頭,只留了一個側(cè)臉給項晚,他深呼吸了一口氣,似乎是在抑制著什么。
“不用?!睍r意揚連最后的耐心也快沒了。
“算你借我的,行嗎?”項晚看他態(tài)度不好,雖然有些害怕,但還是硬著頭皮又問了一句。
“這件事和你沒關(guān)系,我也不用欠誰的。今天的事謝謝你,以后就不用了?!睍r意揚說完就蹬起了車子,連讓項晚說話的機會都沒留下。
時意揚騎得飛快,不要命一樣。身邊的景物像霧化了一樣,看不真切,好像是世界都在和他背道而馳。他的左耳只能聽到“呼呼”的風(fēng)聲,他厭惡這樣的感覺。他原以為自己可以活得和別人一樣,但今天的意外還是把一個血淋林的現(xiàn)實擺在他的面前,他的的確確和正常人不一樣。
令他心煩意亂的還有突然闖入他生活的項晚。他真的沒想對她發(fā)脾氣,但今天的自己好像就是不受控,那些名為自尊的東西在作祟,連說出的話都是那樣冰冷。
他比以往到家都要早,看著那扇鐵門,他沒著急進去,而是坐在車座上呆在那。他也不知道這樣做是為什么,但就是想這樣沉在夜色里,好像這樣就沒人可以看出他的異樣。他抬頭看了眼黑魆魆的天空,偶爾有幾個星星掛在那,路燈的光到這已經(jīng)消耗殆盡,包裹他的只有黑夜,無盡的黑夜。
不一會,鐵門響了,走出來一個身材并不高大,寸頭的男人。
“揚揚?你怎么不進去啊?!毖矍暗睦先说鹬淤|(zhì)煙,煙霧隨著嘴巴的張合漏了出來。
“這就進去?!睍r意揚收回了思緒,推著車要進門去。
“爺爺,別抽了?!睍r意揚無奈地說道。
“哎,知道知道,就知道管我……”老年人嘴里嘟嘟噥噥的,但臉上露出了笑意,褶子皺在一起。
老年人說完就叼著煙往公廁走去,路過鄰居家時爽朗地和人打招呼,聽著鄰居家的小孫子軟軟地喊“三爺爺”,然后“欸”了一聲又晃晃悠悠地往前走。
時意揚將車子停好就走進了客廳。他看著桌子上有一張紙和一個信封頓時喜形于色,趕快跑了過去,拿起了信。
是哥哥的信。信中主要是寫部隊一切都好,叫時意揚和爺爺不要擔(dān)心,還說了一些時意揚不知道的有趣的事,語氣間也算輕快。
時意揚讀完一遍又讀了一遍,他愛惜地摸著信紙,像摸著什么珍寶一樣。
不一會爺爺回來了,看到時意揚還在拿著那張信紙就笑了起來。
“意德來信了,你巴望了這么久終于等到了吧,別天天瞎操心了。你哥那是去戍邊,不是去打仗,你看你天天愁得……”
老人還在絮絮叨叨地說著些什么,但時意揚都沒再聽進去,聽到戍邊兩個字時心還是抽疼了一下。
時意揚家比較拮據(jù),哥哥讀書時很用功,成績也不錯,但最后還是去當(dāng)了兵。時意揚知道自己的殘疾為這個本不富裕的家雪上加霜了,他也想不讀了出去打工補貼家用,但哥哥來信堅決反對。時意揚后來也意識到自己想岔了,不敢再提那件事了。
“對了,揚揚,你不說去買助聽器了嗎?怎么沒見你戴???”爺爺看到時意揚空空的左耳又問道。
“哦,在學(xué)校忘帶了?!睍r意揚不在意地回答了一下,就低頭小心翼翼地收起了信。
項晚在時意揚走后在路邊愣了許久,然后才疲憊地托起了自行車開始往家里趕。她不想哭的,但想到好不容易和時意揚更進一步了,就這樣又跌入了谷底,眼淚就不受控地溢出來。
她剛開始只是嗚咽,后來實在忍不住了就哭出了聲。她停下車子,因為眼睛已經(jīng)看不清了。她想把眼淚擦干凈,但越擦越多。
“煩……煩死了……”項晚抽泣地說,她在委屈,也在自責(zé),想著怎么就把事情搞砸了。
又平復(fù)了一下情緒,項晚又開始蹬起了車。
回到家后項晚把頭低地很低,也不敢和媽媽對視。
“晚晚啊,你怎么了?你這眼睛怎么這么紅啊?是不是受欺負(fù)了?你……你這……”項晚的媽媽看到項晚通紅的眼睛心都揪起來了。
“哎呀,沒事媽。我就是感冒了。你知道我一感冒就流眼淚?!表椡砉首鬏p松地回答道。
“我早就和你說,讓小陳送你去,你就是不愿意,非要自己騎自行車??隙ㄊ窃缤碇鴽隽?。你這丫頭,就是不聽,現(xiàn)在天熱,早晚也是很冷的……你等會,媽媽給你找藥?!表椡淼膵寢屢贿呌行┥鷼獾卣f項晚一邊又趕緊去找感冒藥。
“媽,沒事,我睡一覺就好了。”項晚還沒說完,媽媽的身影就已經(jīng)消失在二樓了。
項晚無奈地放下了書包走進了房間。
項晚什么也不做就只是坐在房間里的小沙發(fā)里,她將整個身子都陷在里面,好像這樣就能把自己藏起來。
項晚的媽媽拿了藥箱敲了敲門就走進了項晚的房間,看到女兒無精打采地窩在沙發(fā)里,更加確信女兒感冒嚴(yán)重了。她倒了杯溫水,把藥丸遞給項晚。
項晚看著那藥倒有些騎虎難下了,說道:“媽,我一會喝包感冒靈就行了……”
項晚話還沒說完就被媽媽打斷了,“不行,聽媽媽的,喝完藥好好睡一覺,明天還能好受點。乖,快吃藥?!?p> 項晚沒有辦法只好當(dāng)著媽媽的面把藥丸吞了下去,祈禱著千萬別有什么事。
吃完藥后項晚就去泡了個澡,她躺在浴缸里,腦子里又回想了今天晚上的事,心里還是一陣堵。匆匆洗完澡項晚就爬上了床。但不巧的事,她腦子里一片清明,絲毫困意都沒有。她打開手機聽歌,坐起來看了會書都沒有用,最后還是認(rèn)命地睡了回去,就那樣熬著眼。
時意揚今晚也失眠了,他回想著臨走前項晚受傷的眼神,“嘖”了一聲翻了個身,企圖把這些有的沒的趕出腦袋。
兩個人都看向窗外。外面只有皎潔的月光照耀著大地,像下了一層霜。項晚從沒想過月光也能如此亮,外面像是白晝一般。她看著月亮上的陰影,想象著如果能去月球就好了,那里沒人,很安靜。
青澀的感情剛剛萌芽就遭遇了寒潮。
有時候愛情就是這樣,它像個萬圣節(jié)來要糖搗亂的孩子,你以為做好了一切準(zhǔn)備,卻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知道他喜歡什么口味,也不知道要多少,所以只能依著自己的性子和猜測預(yù)備著。有期待也不免有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