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認識？”杜潔看向兩個人奇怪的臉色，試圖從他們的臉上找到答案。
唐清讓不想給他什么好臉色，把身子側了回去，“不認識。”
男人沒說什么，示意杜潔辦理兌換程序，然后細細地打量了一下杜潔背后的那張館內情況的大地圖。
“風聲”作為江城最有名的箭術館之一，不僅每年有專業(yè)的運動員前來訓練，更保持著服務第一的美譽。
整個場館分為一樓和二樓兩個部分，一樓主要是裝備區(qū)和基礎射箭區(qū)以及茶水間和娛樂休息區(qū)，二樓為進階區(qū)，設置了圓形和方形兩種箭靶，可供挑選的弓箭也更為專業(yè)考究。
“您之前有來過我們這里嗎？”
衛(wèi)迤沉穩(wěn)的嗓音響起，“沒有，卡是很久之前辦理的了，只是我沒時間，一直都是朋友他們來玩的。”
“那我推薦您先到新手區(qū)試一試，我們有專業(yè)的教練會指導您的?！?p> 衛(wèi)迤點點頭，“那麻煩你了。”
館內的老教練王揚帶著他先去挑選適合他的弓箭，杜潔拿起剛剛的煎餅果子繼續(xù)啃了一口，“行啊你，還背著我認識帥哥了?！?p> “什么帥哥？”唐清讓癟了癟嘴，“我和他就在警局打過一次照面。”
唐清讓這才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個清楚。
“啊…那你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杜潔一臉明朗的表情，把柔軟的卷發(fā)挽在耳后，“不過人真挺帥的，濃眉大眼，高鼻梁，還挺有氣質的?！?p> “別想了你，”唐清讓輕輕地笑了一下，“那次我見他，一眼就看出他穿的襯衫價值不菲，人家這種豪門公子，和我們不是一路人。”
杜潔翻了個白眼，“你不懂，我還是有一顆想要成為豪門闊太太的夢想的?！?p> 唐清讓拿起她吃剩的塑料袋，“哪個豪門闊太太的午餐是一份煎餅果子，開煎餅果子連鎖店的豪門世家嗎？”
衛(wèi)迤在教練的帶領下選擇了最適合自己的弓箭，帶好護腕和指套，王揚簡單地給他介紹了室內射箭的規(guī)則。
室內標的射箭比賽的距離男女都一樣，均為25米和18米兩種，每種距離射30箭（10回），也分單、雙局。
一般出于娛樂需求的室內射箭，分為10米、20米，30米的射程距離。
具體記分方法是：射中最外面的白色環(huán)區(qū)得1分，依次類推，射中內黃心得10分。
衛(wèi)迤點點頭，“明白了?！?p> 抬手拉弓，穩(wěn)穩(wěn)地射出第一箭。
8環(huán)。
王揚不吝惜鼓勵地肯定，“你很有天賦嘛，不過手肘需要再放低一些，和胸口持平?！?p> 聽取了教練的建議，衛(wèi)迤重新瞄準，射出。
九環(huán)。
幾輪結束，衛(wèi)迤甩了甩發(fā)酸的手臂，走向箭靶準備把箭收回筆筒，王揚故意打趣，“小伙子做什么的啊，要不要考慮轉行，來我們這里混?。俊?p> 衛(wèi)迤陪笑了幾聲，“射箭運動員的強度是不是很大啊？”
“那可不，”王揚指了指衛(wèi)迤手中的弓箭，“你手里這把弓的拉力是三十斤，一般運動員用的弓拉力都在四十斤以上，每天拉弓至少五百次?！?p> “那位看著和老板娘關系很好的女生也是運動員嗎？”
衛(wèi)迤抬眼看去，唐清讓正和杜潔坐在休息區(qū)聊天，那天在警局看到她，她穿的也是這樣的青色運動短袖和黑色運動褲，或許是因為在審訊室呆的太久，原本高高的馬尾耷拉在脖頸處，坐在摩托車上扭頭看向他的時候，眼神里帶著固執(zhí)的倔強和輕微的憤怒。
那一瞬間，他突然意識到身為律師的自己，因為隨意的一句話給無辜的人帶來了傷害。
“你說清讓?。克笆菄谊牭?，對自己要求很高，”王揚兩只手交叉在一起，仔細想了想，“她的訓練強度比一般的男運動員都要強幾倍，她訓練拉的磅是五十磅，大約有二十公斤的拉力，每天她大概要射出一千五百箭，因此休息的時間也比其他運動員少?！?p> 衛(wèi)迤抬手擦了擦頭上的汗，語氣里有些惋惜，“這么努力，怎么就退役了？”
“以前的事情，不好說，”王揚嘆了口氣，顯然不想回憶，“不過現(xiàn)在也不錯，進了尹夢老師的團隊，還做了隊長，反正做我們這行的，只要還能拉得動弓，就還不想休息?！?p> “也是，”衛(wèi)迤算是附和地點了點頭，準備繼續(xù)射箭，“王教練，我如果每天都來學習的話，什么時候可以換二十米的射程？”
王揚偏頭打量了一下他，“這得看你的努力程度，不過既然你有這個決心，我相信你應該很快就能實現(xiàn)你的目標?！?p> 衛(wèi)迤利落地將箭筒里的箭架在弓上，箭尾和弦在固定的一瞬間發(fā)出“噔”的一聲，單眼瞄準。
“清讓，回啦？”站在一旁的王揚向唐清讓擺了擺手，打了個招呼。
聽到唐清讓的名字，衛(wèi)迤的注意力從箭靶轉移到右后方，在手里的箭飛出去的一瞬間，唐清讓還沒來得及回答王揚的問題，猛力抓住了衛(wèi)迤的手臂，恢復到弓箭的正常軌道。
唐清讓快速地甩開衛(wèi)迤的手臂，緊皺的眉頭凝結在一起，衛(wèi)迤突然明白什么叫做眼神罵人。
他突然咽了咽口水。
“不要讓你的箭脫離軌道，容易造成事故。”
“抱…抱歉?！毙l(wèi)迤尷尬一笑。
唐清讓臉上的表情很快褪去，對著王揚微微一笑，“揚哥，走了哈?！?p> 王揚點點頭，應了一聲，“誒，路上注意安全奧?！?p> 衛(wèi)迤看向剛剛射出去的那支箭，正狠狠地射在箭靶的中心。
十環(huán)。
精彩絕倫。
第二天是沈孛送唐清讓去訓練場的，打扮時尚浮夸的男人把車停到訓練場大門口，直到看到玻璃大門反射出來的紅色跑車，唐清讓這才反應過來，這位大爺今天到底有多招搖。
“沈大爺，下回低調點，別開這車了?！?p> 沈孛扭頭看她，狹長的狐貍眼瞇起來笑著，“你現(xiàn)在又不吃國家飯，哪有這么多顧忌，何況我還是免費司機，你倒好，還挑上了?！?p> “差不多得了你，”唐清讓準備推門下車，“和家里說一聲，我這次要進行封閉訓練，大概一個月，有急事直接來找我，沒事不要來煩我?！?p> “唐隊長，我好歹是你哥，你就這個態(tài)度？”
唐清讓拍了拍自己的箭筒，用力地關上車門，“不想死就閉嘴?！?p> “我的寶貝車！”
半個小時前。
剛結束上一個案子的衛(wèi)迤還不了解這個案子的具體情況，微微側頭，問站在身后的助理趙澤，“什么案子？”
“蘇若是一家世界五百強公司的職員，這些年來，賺了不少的錢，也坐到了高官的位置，但卻被自己的上司三番五次地性騷擾，”趙澤把手上的文件遞到她手里，“無助時候，遇到這位方宇先生，蘇若覺得自己遇到了真愛，但兩人沒有以戀愛關系相處，而是以...”
“嗯？”修長的手指點著文件，抬眼看了他一眼，“說?！?p> “S...”趙澤難為地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母，“M...”
衛(wèi)迤面不改色，臉上沒什么情緒起伏，“然后呢？”
趙澤深吸一口氣，“兩人有時候約出來吃個飯，看看電影，本來蘇若的母親王婷還挺高興，說自己女兒終于談戀愛了，不知道后來是誰說他們倆的關系不正當，傳進了王婷的耳朵里，事情就鬧成這樣了?！?p> 衛(wèi)迤合上文件，神情不變，“這只能算家庭糾紛吧？”
“蘇若的母親硬要起訴方宇，說她女兒是被人給騙了，才會做出那種事情，”趙澤說著也有點頭疼。
“她母親對她怎么樣？”
趙澤搖了搖頭，“聽鄰居說，她母親對她不錯，但也問過她的朋友，風評卻是截然相反?！?p> “明白了?！毙l(wèi)迤不緊不慢地走進屋里，锃亮的皮鞋在地板上敲擊著有力的節(jié)奏。
“是衛(wèi)律師吧？”王婷從沙發(fā)上起身，毛躁卷曲的劉海因為情緒激動一顫一顫的，“我要告他！告他！”
手指的方向坐了個西裝革履的男人，五官端正，頭發(fā)利落，鼻梁上架著一副無框眼鏡，氣質優(yōu)雅沉穩(wěn)，聽到婦女的指認之后，連眼皮子都懶得抬一下。
“媽，你怎么還請律師了？”蘇若站起身，扯了扯王婷的衣角。
“蘇小姐，”衛(wèi)迤先安撫下蘇若的情緒，“你先別著急，我只是來了解情況的，不會涉及到你們的私人信息?！?p> 聽到‘私人’兩個字，蘇若瞬間像被霜打了的茄子，看著方宇一臉擔憂，反倒是王婷怒氣沖沖地拉著她的手，一口一個‘法律仁義’。
衛(wèi)迤眼中閃過一片寒冷，銳利有神，“王女士，你知不知道你私闖民宅，損毀他人財物，方先生也是可以起訴你的?！?p> “你可是收了我的錢的，”王婷兩眼一瞪，就要發(fā)作起來，“我說什么就是什么，我現(xiàn)在要告他，把他告的傾家蕩產(chǎn)！”
“首先，我是收的你的咨詢費，其次，王女士，你要是再這么大喊大叫的，”衛(wèi)迤目光轉到大開的房門，“我不保證還有沒有別的人知道你女兒的事情?！?p> 王婷倏然靜了聲，猶豫了半會才小聲地說，“衛(wèi)律師，這個人騙財騙色，我女兒清清白白的一個人，現(xiàn)在都被外面那些瘋婆子們嚼成什么樣了。”
“沒做過自然就不用怕，”衛(wèi)迤目似劍光，“我是律師，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p> “衛(wèi)律師，如果能保全她的名聲，我愿意賠償?！弊谏嘲l(fā)上的男人終于開口，語氣沉穩(wěn)，眸若清泉，里面映照著蘇若為難的身影。
“你這個混蛋...！”
“王女士！”趙澤抓住婦人的手臂，“你到底想不想還你女兒清白了？”
被戳到命門，王婷果然老實了很多，一屁股坐回到沙發(fā)上，兩手一叉不說話了。
衛(wèi)迤眉毛一抬，眼神深邃犀利，“方先生，還有別的委托嗎？”
方宇難掩怨尤，卻還是一副冷漠疏離的樣子，“沒有。”
“方宇...”蘇若看向他，目光爍爍，眼中含淚，別的話一句都說不出來。
“好，”衛(wèi)迤從西裝外套里拿出一張名片，遞給蘇若，“蘇小姐，有空替你母親來事務所坐坐?！?p> 蘇若看了看自家母親，又看了看方宇，最終朝衛(wèi)迤點了點頭。
衛(wèi)迤看著蘇若跟王婷出了方宇的家門，才招呼趙澤抽出一張名片遞給方宇。
“衛(wèi)律師這是什么意思？”方宇推了一下眼鏡，靜看向他。
“我說了，我不會冤枉好人，”衛(wèi)迤鷹視狼顧，“我如果只靠當事人讓步來獲得勝利，也不會走到今天的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