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市,江口批發(fā)市場,自從入秋過后,人已經(jīng)變得很少了。
俗話多事之秋,從年前開始創(chuàng)業(yè)到現(xiàn)在的人,基本上倒閉的倒閉,破產(chǎn)的破產(chǎn),只有少數(shù)還依舊堅挺。
陳景山并沒有立馬去柳青玄那里,而是在服裝批發(fā)市場旁邊的另一個地方轉(zhuǎn)。
承諾了周海躍的奶茶,他就一定要辦到。
更何況還是未來的老丈人,更加不能掉鏈子了。
街道上零零散散幾個人,做生意的比顧客還要多,陳景山穿著黑色外套,藍色牛仔褲,腳上踩著一雙上學(xué)時穿的運動鞋,看起來毫不起眼。
嘴里叼著一根煙,那模樣和剛從網(wǎng)吧出來的小混混一般無二,自然也就沒人搭理他。
“找個杯子批發(fā)怎么這么難?!?p> 眼看著時間越來越晚,逛了大半天還沒找到批發(fā)塑料杯子的地方,陳景山?jīng)]耐心了,直接打了個車去找柳青玄。
到地方時,天色已經(jīng)暗淡下來了,四周冷冷清清的,只有孤零零幾盞路燈和匆忙收拾店面準(zhǔn)備關(guān)門的商戶。
這就是江口服裝批發(fā)市場的特色,到了晚上鬼影子都沒有一個。
“你要是再不離開,我可就喊人了?。 ?p> “你喊啊,這附近現(xiàn)在哪兒來的人,再說了,我是來找你拿孩子撫養(yǎng)費的,合情合理?!?p> 四季春代理店門口,柳青玄正在和一個男人推搡。
聽著二人的語氣關(guān)系好像不一般,陳景山也沒多事,站在外面不遠處,點燃一根煙抽著,準(zhǔn)備等他們談完事兒了再過去。
“小陳,你過來吧!”
柳青玄站在代理店門口對著他揮手,而那男人似乎也沒達到目的,黑著臉坐在門口的凳子上,目光冷冷的看著陳景山。
“柳姐,沒事兒吧?”
陳景山不動聲色的瞥了那男人一眼,三十來歲的模樣,衣著打扮很一般,但整個人看起來給人一種痞里痞氣的感覺,總之不像是什么好人。
聽剛才的口氣,應(yīng)該是柳青玄的前夫了。
“沒事兒,你又是來進貨的吧?趕緊選衣服吧,選完了我們一起吃頓飯。”
從柜臺里遞出一個文件夾,柳青玄又給他倒了一杯水,言外之意就是和他一起離開,免得受外面那男人的糾纏。
陳景山?jīng)]有說話,打開文件夾開始選衣服,最近又來了不少新品種,因為需求量較大,陳景山也沒有馬虎,等到服裝選好,外加上計算價格和數(shù)量,已經(jīng)是晚上十點半了。
門口那男人一直坐在那兒,虎視眈眈的看著陳景山也不講話,直到聽見二人交談,刷卡四萬的時候,他臉上才有了表情波動。
“姓柳的!你這個婊子還說沒有錢!他剛剛不是給你刷了四萬?你給我轉(zhuǎn)兩萬,以后我再也不會找你的麻煩了!”
看到柳青玄開始收拾柜臺,那男人也不再沉默了,叫囂著走了進來。
“之前我已經(jīng)給了你十萬,并且寫好了協(xié)議,你這段時間找我要的錢也不少了,真打算讓我養(yǎng)活你們一家?”
柳青玄臉色鐵青,憤怒的瞪著那男人。
“哼,當(dāng)初你開這店,還不是拿了老子的錢!”
“你無恥!開店的錢都是我自己做生意賺的!”
…………
看著二人陷入了爭吵,陳景山也陷入了兩難,這種情況下他也不合適插嘴,但是也不適合一走了之,畢竟這兒大晚上的也沒個人,要是那男人失去理智做出個什么好歹……
“你還不走?”
爭論了幾句,男人轉(zhuǎn)過身子,冷著臉看向坐在角落默默抽煙的陳景山。
“我等她一起吃飯呢?!?p> 陳景山挑了挑眉頭,語氣平靜道。
“哼!”男人冷哼一聲,瞪了柳青玄一眼,放下一句狠話便出門離去。
他離開后,柳青玄也停下了手里的動作,低著頭勉強身后的架子,肩膀微微顫抖。
“柳姐,趕緊收拾收拾,我請你吃火鍋吧?!?p> 陳景山嘆了口氣,也理解她現(xiàn)在的心情和她的遭遇。
遇人不淑嫁錯了人,哪怕是離婚了也沒能擺脫那種爛人,確實是挺倒霉的。
過了好一會兒,柳青玄才轉(zhuǎn)過身開始收拾,眼睛紅紅的,陳景山也沒打擾她,走到門口去等著。
這次他一共進了四萬的貨,按照翻五倍的價格賣出去能拿到二十萬,除去成本,再怎么也能有十二三萬。
想到事業(yè)越來越蒸蒸日上,陳景山心里也感覺很踏實。
按照這個勢頭發(fā)展,或許等周云娜大學(xué)畢業(yè),二人就能過上退休的日子了。
收拾好店鋪鎖好門,柳青玄才尷尬的對著陳景山笑了一下,“讓你看笑話了?!?p> “這有啥好笑的。”
陳景山聳了聳肩,柳青顏也不再說話,徑直走向旁邊停車區(qū)域停著的的紅色奔馳車。
這一次陳景山也沒有客氣,坐著她的車準(zhǔn)備找個地方吃飯,柳青玄依舊是選擇了上一次去的那家火鍋店。
“招牌菜都上一份兒,另外再拿一箱啤酒。”
剛坐下,柳青玄就面無表情的點菜,看那架勢,今晚又是不醉不歸了。
店里的氣氛很火熱,陳景山也在極力的開導(dǎo)她活躍氣氛。
隨著喝下的酒越來越多,酒精刺激著大腦,讓人不自覺的開始興奮,柳青玄似乎心情也好多了。
直到這時候,陳景山才開始找她打聽事兒。
“柳姐,你喝過奶茶吧?”
“怎么?你想做奶茶生意?”
柳青玄笑瞇瞇的看著陳景山,一只手撐在桌上,頂著下巴,眼神迷離,臉頰紅撲撲的格外誘人,卻沒有那種魅惑的低俗感。
陳景山也沒有往那方面想,眼神清澈的看著她,無奈道:“我一個親戚準(zhǔn)備做,但是找不到供貨商?!?p> “我有個小姐妹聽說在鼓搗奶茶的事兒,我?guī)湍銌枂??!?p> 一頓飯吃完已經(jīng)是深夜十一點了,買完單,陳景山打了個車送她到家后又朝著火車站趕去。
這一次的霧市之行,陳景山?jīng)]打算閑逛耽擱時間,他只想回去早點兒把養(yǎng)豬場建起來,然后再做大做強。
剛剛和柳青玄聊天的時候他才回想起來,紅云肉食品加工廠在未來的幾年里,將會蠶食整個南方的肉食品行業(yè)。
雖然對于這個行業(yè)陳景山?jīng)]有太大的野心和精力,但是給他們提供原材料也能大撈特?fù)疲夜┴浬桃膊皇沁@么好當(dāng)?shù)?,一個不留神被別人做大了自己就會被擠下去。
所以水田村的養(yǎng)豬場想要生存下去,不僅僅要保證質(zhì)量,還要講究快!
發(fā)展的快才能有一定的話語權(quán),到時候若是能夠成為紅云肉食品加工廠的原材料獨家供應(yīng)商,至少能少奮斗二十年。
第二天中午時分,陳景山才回到水田村。
隔著老遠他就看養(yǎng)豬場的工地上空無一人,到處都沒有人干活兒,只是一眼,陳景山就猜到是出事兒了。
王長貴家里,同樣空無一人。
陳景山不禁皺起了眉頭。
“景山,你回來了?沒去看你紅樹哥?”
孫寡婦端著一碗飯站在小賣部門口,滿臉驚訝的看著陳景山,又說道:“工地上出事兒了,昨天中午,馮紅樹被一塊水泥磚給砸了,救護車來拉走的,你爸和長貴也跟了去,不知道咋樣了?!?p> 聽到這話,陳景山黑著臉一聲不吭,原地把摩托車掉了個頭,又立馬朝著縣城趕去,油門被他擰到了最大。
到縣城醫(yī)院后,在收銀臺找到了馮紅樹的病房。
病房里,王長貴愁眉苦臉的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李小枝面色憔悴,眼袋已經(jīng)哭的高高腫起,正拿著毛巾給床上昏迷不醒的男人擦拭。
陳大海蹲在一旁的角落,手里拿著一片煙葉子卷起來,又展開,不停地重復(fù)著手里的動作。
直到陳景山?jīng)_進來,病房里的三個人眼里才有了波瀾。
“景山?!?p> 王長貴面無表情的喊了一聲,快要四十的人了,眼神濕潤,看樣子快要哭出來了,陳大海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陳景山。
“小枝嫂子,哥現(xiàn)在咋樣了?”
陳景山站在病床前,看著昏迷不醒的馮紅樹,感覺很是揪心,要是真有個三長兩短,估計自己的幾家店都不夠賠的。
“景山,你可不能不管啊,我一個女人,家里還有孩子……”
李小枝說著眼睛又紅了起來。
“醫(yī)生說身上六處骨折,還有什么神經(jīng)壓迫我們也不懂,總之就是以后不能干重活兒,至少要住一個月的院才能有好轉(zhuǎn)?!?p> 王長貴聲音沙啞,眼里也越發(fā)痛苦。
一個鄉(xiāng)下人不能干重活兒,相當(dāng)于就是廢了,要是負(fù)責(zé)的話,相當(dāng)于得幫他家里老人孩子一起負(fù)責(zé)了,一想到這里,王長貴就感覺生不如死。
“小枝嫂子,你別擔(dān)心,這事兒我和長貴叔會負(fù)責(zé)的!”
陳景山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查看了病人的傷勢過后,又拉著他們下樓到醫(yī)院樓下的飯館吃飯。
看三人的氣色,估計是好久沒吃飯了。
點了幾個菜,雖然沒有胃口,但陳景山還是勸著他們吃,同時也開始解決事情。
“長貴叔,你覺得咋處理合適?這事兒我先擔(dān)著,但是怎么處理我還真沒數(shù),你一個大男人的,怕啥???”
陳景山看著王長貴,同時搓了搓手做了個數(shù)錢的動作,暗示他先想辦法把事情解決掉,至于賠多少錢……這事兒他還真沒概念。
“景山,你是我的恩人啊?!?p> 王長貴說著,低頭擦了擦眼睛,又紅著眼睛看向李小枝。
“小枝,紅樹我們肯定會把他治好的,另外……再給你家補貼幾萬塊錢,成不?以后豬場修起來了,給紅樹找個輕松的活兒,就在豬場上班就行了?!?p> 李小枝端著飯碗沒說話,幾萬塊錢很多了,但她也不知道該怎么辦,過了半天才抬起頭看向王長貴和陳景山。
“你們能不能送我回去一趟?我做不了主,想問問他們……”
她嘴里的他們,自然是娘家人和婆家人。
王長貴臉色猶豫,陳景山想也沒想點頭答應(yīng)。
“吃完飯我就和你一起回去吧,把這事兒解決好?!?p> 陳景山說完起身去買單,王長貴跟了上去,小聲的對著陳景山說道:“景山,咱豬場的事兒,要不規(guī)模搞小點兒吧,出了這事兒我是真沒錢墊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