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突如其來的命案
遠遠沒到酒倉,洛小寧已經(jīng)聞見桂花香氣,再往里走,隔著簾子,只見酒坊里兩個人影面對面說話。一個是個姑娘,二十多歲,月白圍裙,身材窈窕,精明秀美,另一個則是五十多歲的男子,體態(tài)富貴,帶一頂雙折錦緞頭巾,遮掩謝頂。
先前小二說了,何梅娘被姜會長找去,小寧認出梅娘,所以另一個,一定就是姜會長了。小寧雖本不欲聽人私下說話,但心里也有點犯嘀咕:梅娘這半天連招呼都沒來打,是很嚴重的事嗎?
想著,她就聽見下頭一句。
“最近啊,老夫想把店收回來自己做,要不,你們就另尋個地方吧?!?p> 梅娘抬頭,一臉驚愕:“可是,會長,租期還有三年才到,不是嗎?”
“你看看租契,哪方面違約,只需賠付兩個月租金即可,這樣,老夫是出了名的仁義人,再多給你一個月,你明天就去另找地方吧?!?p> “這……”
洛小寧聽得義憤填膺,連她這種沒多少社會閱歷的都明白,看看二樓的裝修,梅娘下了心血,三個月租金,裝修的費用只怕都不夠,更何況一個飯館酒樓,累積客源最為不易,只要搬了,什么都要從頭開始。所以,這老頭子根本是自己不下力,等人做起來了,出來故意并吞,還要扮做善人,真是超過分的。
“別啊,姜會長,”梅娘起身,臉上堆了討好的笑容,“您也知道我家的情況,秋兒剛?cè)牍伲屈c俸祿不夠自己吃飯的,我底下還有個妹妹要養(yǎng),都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我這賺的錢,再多抽成給您一成,您別張嘴就轟我們走,您看行不行?”
姜會長聞言,嘿嘿笑了兩聲。突然轉(zhuǎn)了語氣,道:“要想留,也不是不行。你想留一輩子也行啊?!?p> 梅娘:“?”
“嗨呀,女人掙再多錢,沒有男人,又有什么用?”姜會長說著,一只胖手就上去牽梅娘的手,“不如你跟了老夫,別說這間小鋪面,就是二三十間飯莊,老夫也拿得出來?!?p> 手突然被人握住,梅娘一下慌了,一面盡力把手往外抽。明明受了屈辱,可完全不敢翻臉,臉上反而賠著笑。那種尷尬極了但又勉力維持的微笑,讓洛小寧看得心酸。
洛小寧武力值不用說,但這時,她真切地感到,不是什么都能靠武力解決的。
她橫豎要死了,可以什么都不在乎??擅纺锊皇撬?,一翻臉,梅娘的妹妹怎么辦,盡心盡力經(jīng)營起來的飯莊怎么辦。這一刻,洛小寧不知怎的想起娘親來。娘親的膽小怕事、委曲求全,難道是天生的嗎?還不都是這樣,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但現(xiàn)在這個情勢,會長都開始動手動腳了,她總不能放任不管。
靈機一動,她想起外頭那臺客人的對話,隔著簾子喊了聲,“姜會長,是您嗎?外頭有個外地客商,一桌人都在等您吶?!?p> 被她這么一喊,肥碩的老頭子也嚇一激靈,忙松了手,在身上擦了擦,道聲“就來!”
姜會長前腳走,小寧上去扶了何梅娘,梅娘雖然精干,大概沒遇過這種事,也被嚇得不輕,抿著嘴,眼眶發(fā)紅。小寧拍著她后背安慰了半晌。
梅娘本不想讓弟弟知道,但小寧一力勸她,一家人,敞開了商量,互相扶持才是正理。
說了半天才說通,梅娘跟她出去,往前廳里走。
哪知,剛上了樓梯,遙遙看見何秋,兩姐弟甚至還未來得及說半句話,就聽見隔壁那個包廂方向傳來咚地一聲悶響,是重物倒地的聲音,繼而又是連續(xù)幾聲,都很沉悶,間雜碗盤打破的聲音,唯有最后一聲,是人的尖叫,凄厲驚人。
在場眾人都愣了半秒,然后沖過去打開包廂的門,發(fā)現(xiàn)駭人一幕:
剛才在找姜會長那一桌,一共四人,此時其中三個,包括剛剛趕過來的姜會長,有的趴在桌上,有的倒在地下,口吐白沫,人事不省,唯獨一個還清醒的,捏著酒杯,滿臉驚恐,站起身往后退著,靠著墻壁,看著這一切。
不消說,剛才那一堆悶響,就是活人倒地的聲音,而最后一聲尖叫,來自唯一清醒的人。正是先前被眾人簇擁那位姓廖的富商。
洛小寧嚇得不輕,雖然她身負武功,但還是第一次看見這種場面,不自覺地緊緊抓著都過敏的腰帶,往他身后躲。
何秋畢竟是捕快,大著膽子,探身下去,摸了摸幾人的鼻息,抬起頭來,眼中也有幾分驚嚇。
“真,真都死了……”他顫著聲音道。
-
-
雖然何秋有公職身份,但不是本地官員,跟現(xiàn)場當事人又有親屬關(guān)系理應(yīng)回避,因此還是報了官,不一會兒,來了本地的官差,領(lǐng)頭的是本地的九品緇衣捕頭,高大魁梧,自稱姓馬。
他一邊說話,跟隨的衙役一邊檢驗現(xiàn)場,場面倒也簡單,桌上剛上了一壺黃桂稠酒,菜還未上,死者口吐白沫、口鼻流血的樣貌,推斷都是中毒而亡。那么,毒肯定就是在酒中喝下的了。
“都說說吧,跟死者什么關(guān)系?”馬捕頭面向眾人,插著腰道。
洛小寧和都過敏初來乍到,跟死者之前沒有任何交集,而且也完全沒進過死者的包廂,馬捕頭例行公事地問問便過,重點放在酒樓人員和剩下那位客人身上。
酒樓二層的工作人員本有三個,事發(fā)時廚師一直在后廚工作,而且桌上沒菜,因此廚師的嫌疑暫且先排除。剩下的,就是何梅娘和王小二。
何梅娘作為酒樓掌柜,先說道:“民女何梅娘,是五十里外夜離縣人氏,約一年前,來這邊賃下這酒樓二層,這客人中,姜會長是民女的房東,其他幾位,是本地的族老顯要,低頭不見抬頭見,認識總是認識的,但無冤無仇,至于這位活下來的客人,民女則從未見過?!?p> 小二跟著道:“小的叫王小二,是余火城郊縣的,算本地人,這酒樓一開,就進來了,其他要說的,也跟掌柜的一樣。”
那位碩果僅存的客商哆哆嗦嗦地道:“我系南粵的客商,姓廖,名仁范,平時做點茶葉生意,跟這幾位多年前認識,不過,也很久沒有聯(lián)系了,最近,偶然遇上這位姜會長,他們說有好生意,問我要不要做。我們就相約來這里吃個飯,沒想到,就發(fā)生了這種事情……”
說著說著,他越發(fā)激動起來:
“我,我差點也被殺了啊,”廖仁范手抖得跟腦血栓一樣,指著何梅娘道,“是她,肯定是她!酒是她釀的,店也是她的,不是她下毒,還能是誰?”
猛然被指證,梅娘一急,方言都冒出來了:“肯定不是民女啊,這是民女自家的店,民女在自家店里下毒,莫不是個瓜皮?”
“我,我舉報,她跟姜會長有仇!”那廖姓客商已然歇斯底里,“姜會長昨日跟我們說,這店早晚是他的……”
說著,他將姜會長想要巧取豪奪的心思說了一遍,大差不差,跟洛小寧私下聽見那些相似。
馬捕頭看著梅娘,問:“可有此事?”
梅娘臉色漲紅,但又不敢說謊,結(jié)結(jié)巴巴地道:“有……但民女,確實不曾下毒啊……”
“有什么話,回衙門再說!”馬捕頭武斷道,說著,就想給梅娘上銬。
一時之間,何秋雙眼圓睜,握緊拳頭,而洛小寧也來回亂看,心中疑惑,她直覺希望不是梅娘,但是,畢竟知人知面不知心,也不能確定,而且若不是梅娘,那到底會是誰?
這時,卻見那小二沖出來,抓住桌上酒壺,落下一句“額家掌柜是清清白白生意人,絕不會做這種事!”
說著,他竟將酒壺中的剩酒,咕嘟嘟都灌下自家喉嚨。
月裹鴻聲
感謝大家的推薦,居然還有投月票的小天使,太感謝了。。。但是。。。我山頂洞人太久了,怎么看月票是哪位小天使投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