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面熙熙攘攘,攤位也緊湊,李藏開始都懷疑會有空位嗎?直到他站在往羽三白指定的位置,才發(fā)現(xiàn)真的有。
可這攤位在風(fēng)口,同時也是人流和運輸車輛來回最頻繁的地方,那掀起的塵土幾乎能把人糊成泥塑,還沒有樹蔭,曬一會就熱得不行,但凡不是別無選擇,誰也不會傻到在這做買賣。
最后李藏實在受不了,重新尋到處犄角旮旯攤開包袱。
新攤位位于街道巷口,人不多,可環(huán)境比風(fēng)口強百倍,難得的是周圍攤主并沒有驅(qū)趕意味,非但沒有,反而很熱情。其中有位瘦弱矮小的中年人,見生意不忙,就主動過來搭訕:“小老弟,新來的吧?”
“是,我前不久才搬來?!崩畈乜此麘B(tài)度和藹可親,也就沒多想。
“我就說看你面生?!蹦侵心耆伺读寺?,抹了把汗珠自我介紹:“我吶,沒正經(jīng)名,這街上的人都稱我為兩金狐。你別聽名字怪啊,但認(rèn)識我,就相當(dāng)于認(rèn)識這平方鎮(zhèn)三分之二的攤主,往后有事吱一聲,都是出來謀生的,看在我的面上,能幫肯定會幫你的。”
李藏涉世只限松城,來到陌生小鎮(zhèn)自是要多番了解熟悉,見沒生意,就和他攀談起來,越聊越投機。
最后兩金狐感嘆道:“唉,難為你還不到十七,就出來養(yǎng)家糊口。我像你那么大時,還不知蹲在哪和誰胡謅呢,以至于混到現(xiàn)在這慘樣。你可別學(xué)我,看誰人五人六的就輕言相信,這內(nèi)里都憋著利用你害你,等吃喝嫖賭沾染齊全,這輩子就徹底毀了?!?p> 李藏道:“不會吧?我看這里的人都挺淳樸的。”
“你還是年輕,被社會毒打得不夠?!眱山鸷鼔旱吐曇舻溃骸拔也徽f別的,就舉例剛才那對夫婦,夸口多么有錢多有見識,對著我的寶貝挑三揀四,可誰看不出來就是想討便宜,若東西真不好,至于廢這么多唇舌?嘁,我還不稀罕賣呢?!?p> 李藏好奇道:“狐叔都在賣什么?”
“東西不多,可都是博人眼球的好東西?!眱山鸷鼜臄偽簧献硪话奄┵┒劊骸澳憧催@把梳子,這是我從海北雪碗城淘換來的高檔貨。另外這鐲子也可是相傳三百多年前,羽王的王后親自帶過的。再說這戒指,更是用四海特產(chǎn)的珍珠,經(jīng)過一百天磨制而成的精品。怎么樣?要說天下寶庫我不敢當(dāng),但你有什么需要,我這可是應(yīng)有盡有?!?p> 李藏覺得這些都很普通,倒是看那對垂珠耳飾,和丑孋的發(fā)鏈很相配,問這多少錢。
兩金狐眉開眼笑道:“看不出你還真識貨,一眼就挑出珍品來了。這是可是海星砂串成的耳飾,在三尊內(nèi)都排得上行市的暢銷貨,若說價錢,那可是價值連城。不過我得來的這對只是邊角料,沒那么貴,若你真想買,四百金幣我賠本賣了?!?p> 李藏瞠目結(jié)舌,這些錢對他來說簡直是天文數(shù)字。
兩金狐見狀,改口道:“哎哎,我也糊涂了,都是做小生意的,誰不知道誰?但你若真喜歡,我也拿你當(dāng)兄弟,也當(dāng)是我送弟妹的見面禮,給你打個對折,二百,怎么樣?”
可這也太貴了。李藏有些猶豫,忽然看到草藥,試探問道:“狐叔,我確實沒那么多現(xiàn)金。您看這些藥材的成色如何?能不能抵買得錢?”
兩金狐略顯嫌棄道:“這......草藥我是略懂些,不過你別嫌我話說得直,這些賣給普通人都不能吃啊。不過算了,誰讓我跟你投緣,這樣吧,藥我先拿走,反正你也要賣,我試著幫你推銷出去。至于錢,我看撐死也就兩枚銀幣,這耳墜我先給你,就當(dāng)?shù)盅?,再給我寫張欠條,這樣我心里也有底,咱們以后好聯(lián)系?!?p> 李藏欣喜道:“那就謝謝狐叔了,我對這兒不熟,多虧您幫我了?!?p> 然后他在兩金狐的引導(dǎo)下,勾勾畫畫了張兩百金幣的欠條,對方給了耳飾,就推著滿載草藥的貨車離開。
李藏滿心期待丑孋看到耳飾時的表情??蓜偦氐郊野咽虑檎f了,丑孋還沒說話,羽三白先炸了:“臭小子!那些藥少說能到賣五百金!要不是怕暴露行跡,藥鋪收最起碼八百起步!!你倒好!一個銅子沒賺回來!還搭進去兩百的欠!”
李藏才明白他受騙了,見羽三白炸著毛的架勢,若非二雙攔住,差點要跟他拼了:“你個敗家子!說!藥你都給了誰?!”
李藏吞吞吐吐答道:“兩,兩金狐!他叫兩金狐!”
羽三白喝道:“還有呢?!他人現(xiàn)在在哪兒?”
“他也是擺攤的......住哪,我,我沒想起,問。”李藏誠惶誠恐地低著頭,羽三白險些背過氣去,都不知該說他什么。就在氣氛緊張的時候,丑孋卻插話:“好看,丑孋,喜歡。”
這句話,讓李藏現(xiàn)在的心境可謂從深淵谷底一躍升至天宮仙境:她喜歡,孋孋喜歡他送她的禮物??粗菨嵃椎臄?shù)顆珠子垂在她那白皙的脖頸兩邊,真仿若天際落下的星砂,閃耀奪目,頓時他覺得被罵值得了。
可羽三白因為那六字真言幾欲吐血,最后實在看不下去,拖著二雙出門去尋被騙走的藥材。
鎮(zhèn)外山道,兩金狐和李藏分開后,就推著車直往無比山去,眉飛色舞地顯然心情不要太好;他今天撿了大便宜,從個外鄉(xiāng)人手里,把堆價值不菲的藥材輕松騙來,等轉(zhuǎn)賣給駐扎的十三督軍,利潤少說能再獲利一倍。那時,他就再不用蝸居這小鎮(zhèn),大可以去城市享福了。
但事情并沒他想象的順利,駐軍是十三毒軍中的第十軍,守衛(wèi)只說統(tǒng)領(lǐng)忙于公務(wù),無暇見他就給打發(fā)。兩金狐見勢轉(zhuǎn)身欲走,可哪知對方以檢查為由,把草藥直接扣下,連多句廢話也沒有。
他自是氣憤,可勢單力孤不敢硬碰,待走得遠,反而又開始得意洋洋:“也不睜眼看看狐爺我是誰?這就能被嚇唬了?告訴你們,其余的藥材我早藏起來了,給你們帶去的那點,就當(dāng)狐爺發(fā)善心給你們治治林子里的蟲咬。哼!等著瞧,自有開眼的真神教你們什么是高攀!”
他罵罵咧咧一路,可剛回到暫居地,就被眼前一幕怔住,登時火冒三丈:他被打劫了!屋里跟狂風(fēng)過境似的,讓本就簡陋的屋舍更是狼藉不堪。而招致厄運的原因,就是剛得的那批藥材。
但會是誰?兩金狐腦海飛速旋轉(zhuǎn),應(yīng)該不是那傻小子,他就算發(fā)現(xiàn)被騙,也不知道他住哪。恐怕他搬東西走時就被街上誰給盯上了,這才引來群狼分食。
——馬失前蹄??!一時得意就忘了黃雀在后!兩金狐把抹布往地上一摔,正欲出門找可能出賣他的人算賬,結(jié)果迎面一陣邪風(fēng)擦著他的臉過去,險些將人掀翻,也同時清醒。
屋里亂成這樣,肯定不是幾個地頭蛇搞的,自己勢單力孤,去和人多勢眾對峙,根本討不了好,左右藥材也是白得的,索性就咽下這口虧。
可他能屈能伸,不代表羽三白肯。剛才那股風(fēng),就是他和二雙順著痕跡一路尋來的,但和兩金狐擦肩而過,是因為那批藥材最終進了十軍的駐扎地。
就如兩金狐猜想的那樣,在他得逞正歡天喜地時,有人也眼紅起這口肥肉,喊了幫手趁他不在將藥材全部偷去,等他吃癟后,轉(zhuǎn)而與早勾結(jié)的執(zhí)物司串通,賺了個盆滿缽滿。
羽三白追查至此時,那些人早已離開,但當(dāng)發(fā)現(xiàn)線索最后消失的地方來自十三督軍內(nèi)部,果斷停止腳步。
松城的事,四十二齊盟不可能這么快請動他們來協(xié)助,這幫人莫非另有目的?他沒敢認(rèn)二雙潛入,因為十三督軍有專門搜尋失魂獸和筑橫獸的覺橫者,他不想冒這個險,果斷回去居處,限令李藏十日內(nèi)務(wù)必找到兩金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