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落水人
長安城里的李郡王還在揣摩圣人的心思,逃家的李含溪已經(jīng)坐上了前往嶺南道廣州的船只。
此刻,正興致勃勃地坐在甲板上聽說書人講各地的趣聞軼事,瓜子殼吐了一把又一把。
聽著高興處,隨眾人一起大聲喝彩,聽著不對勁的地方,伙同旁人一起噓聲連連。
阿肆抱胸站在不遠(yuǎn)處,瞅著席地而坐絲毫沒有形象可言的縣主,不斷地?fù)u頭。
其實,倒也不能怪李含溪,實在是這離了天子腳下,各種奇奇怪怪的言論也多了起來。
聽聽這說書人口沫橫飛道:“李淳風(fēng)這人,可是個神人,出生于雍縣,那自小就是聰慧好學(xué),博覽群書,尤其精通天文、歷法、數(shù)學(xué)。據(jù)說,他當(dāng)時就預(yù)言,大唐將出一名女圣人……”
李含溪聽著這稀里糊涂的鬼話,嘴巴就沒合上。
一邊鼓掌,一邊扭頭對著身邊的白桃說:“李淳風(fēng)啊,《推背圖》就是他寫的,牛逼中的牛逼!”
白桃對前史知道得不多,但好在不恥下問:“怎么個牛逼法?”
李含溪這下來了興致,索性盤腿坐好,手中的瓜子也不嗑了,腦海里調(diào)出前世看過的各種資料,開始給白桃科普。
“李淳風(fēng)有一個好基友,名字叫袁天罡,這兩兄弟,可是有名的卜算之人,往前五百年,往后五百年,他們兩人卦象一算,事事都能知曉?!鳖D了頓,李含溪接過白桃遞給她的水壺,狠狠喝了一口。
又接著說:“還有人說,李淳風(fēng)死后,袁天罡為了保住咱們大唐龍脈,一直沒有死呢……”說著掐指算了算,“得活百年了吧?”
這故事,李含溪說得真真假假,其中包含了二十二世紀(jì)的正史、野史,連曾經(jīng)風(fēng)靡一時的動畫劇情都加了進(jìn)去。
果不然,白桃瞪大了雙眼,臉上滿是不可思議,口中驚呼:“真的嗎?”
李含溪洋洋得意地甩了甩臉:“那可不……”是字還沒說出來,就被身邊一圈又一圈圍著的人嚇了一跳。
連著先前還在滔滔不絕的說書人都蹲到她身邊,一臉期待地看著她。
這陣仗,讓李含溪火速紅了臉,干笑了幾聲掩飾自己的尷尬。
不一會,人群里不知是誰起頭道了聲“好”,瞬間一片鼓掌聲蜂擁而至。
說書人滿眼聚光,手掌都快拍紅了。
“嘿嘿——承讓承讓啊——”李含溪爬起來抱拳俯了俯身,拉著白桃火速逃離人群。
故事可不能說多,誰知道有沒有人當(dāng)真呢?
船甲背面,一名帶著蓑帽的黑衣人隱在陰影處,目光如炬地盯著李含溪一行人的身影,唇角輕輕勾起。
客艙里,李含溪緊了緊關(guān)上的艙門,氣喘吁吁地拿起桌上的水壺灌了一大口水,抹了抹唇邊溢出的水漬,仍有些心有余悸。
“太恐怖了……這大唐人民都沒聽過故事的嗎?差點沒跑出來……”
白桃跟在后面也喝了一大口水,拍著還在劇烈跳動的心臟,附和:“就是就是……”
突然兩人像是都想到了什么,面面相覷后,大喊一聲:“阿肆——”
完蛋了,光顧著自己跑了,把阿肆忘在外邊了。
他們心心念念的阿肆早在他們被包圍的時候就跳脫出了人群,輕功一閃,人就立到了桅桿上。
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底下亂成一團(tuán)的人群,他索性背過身,遠(yuǎn)眺波瀾不驚的水面,安靜地看一場絢爛的日落。
縣主什么的,自己闖的禍,讓她自己收拾去吧……
第二日早晨,李含溪被一陣噪雜聲吵醒,她穿好外衣,束了發(fā)走出艙門。
“出什么事了?”拉住一個匆匆往外跑的人問道。
“聽說有人落水了!”來人回了一句,拂開她的手,飛速往甲板跑,生怕晚了就看不著熱鬧了。
李含溪挑了挑眉,看著隔壁阿肆出了門,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露出個笑容。
走唄,有熱鬧不看那就是傻子了!
“讓讓——”好不容易從人群里擠到船沿邊,李含溪覺得自己都快成人干了。
定了定神,往下一看,哦嚯,果然有個男人在水里撲騰。
早上的風(fēng)大浪大,男人顯然不會游泳,好不容易從水里探出腦袋,一個浪下來,又被打沉進(jìn)水里。
身邊有人剛想下水,有人又喊:“呀!這人怎么生了一頭金色的頭發(fā)!是妖怪嗎?”
“撲哧……”李含溪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又跟著翻了個白眼。
剛才她可看仔細(xì)了,這分明就是個外國人嘛!金發(fā)鷹鉤鼻,身形看著大概有一米八幾,長手長腳地劃水。
這人的一聲喊,倒讓周遭陷入了一片寂靜。眾人躊躇地看著水里的人,這跟自己相差甚遠(yuǎn)的長相,救不救都很猶豫。
李含溪看了一圈,撩了袖子就想下水,沒想身后傳來阻力,回頭,白桃拉著她的后擺,對著她搖了搖頭。
水里的人眼看著就要撐不住,李含溪咬了咬唇,輕喝了一聲:“阿肆,救人!”
“嘩啦——”阿肆輕巧地把人從水里拎出來,“砰”地扔在甲板上。
看熱鬧的人都遠(yuǎn)遠(yuǎn)地躲開,只留下李含溪三人在中間。
蹲下身,李含溪翻了翻落湯雞的眼皮,又雙手交叉在他胸口重重按了幾下。落湯雞猛地吐了幾大口水,眼睛還沒睜開,嘴里斷斷續(xù)續(xù)地念叨:“貓……貓……在……水里……”
聲音不大,但在場的人肯定都聽見了。
李含溪抬頭望向阿肆,白桃轉(zhuǎn)頭看向阿肆。
汰——
阿肆罵了一句臟話,腳尖一點,又往水面上掠去。
過了三分鐘,一個圓滾滾的白色物體被扔到落水男人身邊,“嚶嚶”地叫了兩聲,可憐兮兮地看向蹲著的李含溪。
這藍(lán)幽幽的小眼珠,這肥碩的小身體,這貼身的白長襖,還有這粉嫩嫩的小肉墊。
不是波斯貓是啥?
李含溪站起身,托著下巴瞧著正使勁往落水男人胸口靠的貓崽,露出一個玩味的笑。
許是李含溪的目光太過熱烈,落水男人一手摟著貓,一手遮住直射的陽光,緩緩睜開了眼睛。
那雙目,就如同貓咪一般,泛起幽深的藍(lán)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