誘敵
柘州都督府內(nèi),議事堂燈火通明,除了還駐守城門的仁勇校尉,柘州城重要人員全部到齊。
黃岑安緊跟在柘州都督于瀚身后,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
“驃騎大將軍?”
視線不約而同看過來,原本凝重的氣氛微微放松,但依然充滿了擔(dān)憂不安。
“大將軍,柘州城怕是要守不住了!”幕職官眼眶微紅,道不盡的心酸,“如今吐蕃大軍越來越近,我們雖已緊閉城門,但城內(nèi)的糧草,恐怕支撐不了多久了?!?p> 黃岑安皺了皺眉,此刻事態(tài)已然十分嚴(yán)峻。
“城內(nèi)還有駐守大軍581人……”
于瀚接上話,聲音有些哽咽。柘州城是離得吐蕃最近一城,松州府中強(qiáng)勁的兵力均部署在此,整整2萬人。
如今,戰(zhàn)死的戰(zhàn)死,重傷的重傷,唯有581名將士還在保衛(wèi)城池。
“大軍從隴右道出發(fā),如今應(yīng)該已經(jīng)到了悉州,頂多再有三日,就能支援柘州城?!?p> “只是有一事,我還要與大家商量?!秉S岑安坐下,目光一一掃過下座的眾人。
“柘州城中,有吐蕃暗探!”
眾人心中一驚,面色難看起來,于瀚問:“此話當(dāng)真?大將軍是如何得知的?”
“日前暗衛(wèi)偷襲吐蕃駐地大營,偷聽到他們談話,只言柘州城探子已蟄伏許久,就等這一擊?!秉S岑安身子了一口氣,定了定神,面色沉靜如水,地聲道,“上一回柘州兵敗,應(yīng)該也是探子提前得了消息。于都督,現(xiàn)在在座的眾位,可都值得信任?”
于瀚掃視眾人,只見到各位憤慨之色,分毫未見其他,這些人是與他出生入死的兄弟,自然值得信任。
暗自點了頭,讓黃岑安安心。
“那好,我就來說說我的看法。吐蕃大軍在明,探子在暗,如今最重要的就是要把這些在柘州城的釘子拔出來?!?p> 幕職官耷拉著眼皮,整個人看上去極度疲累:“大將軍直說就是?!?p> “大將軍說的不錯,如果城內(nèi)暗娤不除,即使咱們前線獲勝,后方肯定也會受重挫?!庇阱朔剡^神來,“吐蕃一族向來心狠手辣,這一城的百姓,恐怕都活不下來……”
“不錯,我從涼州一路到此,途徑柘州靠西村落,皆為吐蕃人掃蕩,無一人幸免?!?p> 幕職官猛地一拍桌子,咬牙道:“實在欺人太甚!大將軍、于都督,你們定已商量出了對策,只管吩咐安排,哪怕翻遍柘州城,我也要把他們都揪出來!”
“以慰我大唐死去的百姓!”
眾將士也是面上露出狠戾之色,“柘州與吐蕃之仇不共戴天,請大將軍下令捉拿吐蕃暗探!”
黃岑安此刻的心緒也是波瀾起伏,眾將士的呼喊聲激起了他內(nèi)心的熱血,他閉上眼,想到那些破敗不堪的村落,再睜眼時,眼底已是一片猩紅。
“好!咱們就把這柘州城肅清得干干凈凈!”
黃岑安斂起暴動的氣息,將暗衛(wèi)聽到的信息一一道來。柘州城的暗探均由一名叫做穆赤贊普的吐蕃王子統(tǒng)領(lǐng),這人早年就被吐蕃王送到中原,在大唐隱姓埋名多年,狡詐又有智謀,怕是不好對付。
“那這穆赤贊普,眼下是否也在柘州城內(nèi)?”于瀚沉著臉,忽而道。
“都督覺得呢?”黃岑安略挑了挑眉,冷笑道,“只怕他早就在這城中,不然,怎的對城內(nèi)的消息了如指掌?或許,他就扮作了一個尋常百姓,平日里走過身邊,都不知?!?p> 也不得不說,黃岑安這人真的是極其敏銳,這穆赤真就扮演了柘州城的普通百姓。
頓了頓,他繼續(xù)說道:“既然敵在暗,我在明,我就怕他們沒有動作。于都督,即刻安排人手秘密監(jiān)視城內(nèi)水源、糧倉倉庫,這是最容易作亂的地方。只怕我此番進(jìn)城他們已得了消息,囑咐城門將士多加小心,務(wù)必不讓任何一人逃脫。”
于瀚和眾將士齊齊點頭。
十一已經(jīng)到了黑水,第一次的夜探就得到了重要消息。只怕,這穆赤贊普很快就要動手了。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打更人拎著鑼鼓行走在空蕩蕩的街道上,此時已到二更天。
一道黑影虛晃而過,掠起一陣陰風(fēng),打更人驚得四下張望,渾身打起了哆嗦:“誰?誰……在那里?”
一陣悉悉索索地響聲后,一條癩皮狗夾著尾巴嗚咽著從暗處跑了出來。
打更人這才定了定神,繼續(xù)往前走去。
拐角處,一名蒙著面的黑衣人緊貼墻壁,大氣都不敢出。等打更人遠(yuǎn)去,這才偷偷摸摸地走到了不遠(yuǎn)處的水井邊。
冷笑一聲,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紙包,小心地打開:“這是我們吐蕃最毒的毒藥之一,倒是便宜了柘州了?!?p> 說著,拿著紙包的手移到井邊,輕輕抖動,眼看著綠色的粉末就要被倒入井水里。
一人拎著井蓋飛快地從側(cè)邊蓋住井口,腳尖一勾,就把紙包踢飛。
另有兩人從后上前,一左一右就要架住黑衣人的胳膊,沒想到黑衣人身子一低,竟堪堪躲過。
一看形勢不對,飛身躍起到一旁的屋頂,轉(zhuǎn)身就要逃走。
黃岑安慢條斯理地拋著手中的石子,看見黑衣人的動作,指尖微微用力,石子“咻”地一聲飛出,打在黑衣人的右小腿上。
這力道,頃刻就讓黑衣人跪倒在屋梁上,想再起身,卻是怎么掙扎都爬不起來。只得眼睜睜地看著兩人上來,架住他回到地上。
黃岑安上前,一把拉下他的蒙面巾。這是一張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男人臉,扔在人群里找都找不出來。
可就是這一張臉,竟讓跟著一起來的一人驚呼:“你——你不是黃大嬸家的小兒子,黃有才嗎?”
竟然真的如大將軍所料,這吐蕃探子就在大家身邊,平日里跟他們一同生活著。
“呸!”黃有才帥過臉,吐了口吐沫,不屑地說道,“不要把我和你們這幫低賤的中原人相提并論!”
“啪——”黃岑安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面帶冷笑,看著他的眼神卻是看著個死人,“你說中原人低賤?可此刻你就在中原城內(nèi),說著低賤的中原話。你是覺得你們吐蕃,更高貴一點嗎?”
黃有才這才心神俱裂,齜牙瞠目地吼道:“什么吐蕃?我才不是吐蕃人!”
“哦?不是嗎?那你這吐蕃劇毒綠嵐是從哪里來的?據(jù)我所知,這可是吐蕃王族,才能用的毒。”黃岑安輕笑。
“你來跟我說說,穆赤贊普,在哪里呢?”
黃有才面色一變,像是整個人被潑了一瓢冷水,開始瑟瑟發(fā)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朝著黃岑安陰測測地笑了一下,牙尖一用力,頭瞬間垂了下來,一縷鮮血從唇角溢出。
“將軍,他自盡了——”探了探黃有才的鼻息,下人回報。
黃岑安倒是不在意,遙看天空,今日天色晴朗,繁星閃動,是個好兆頭。